李辰安等人那個晚上沒有離去。
因為雨勢太大,也因為李辰安希能夠守在阿木邊。
這畢竟這家伙是用命來保護自己的兄弟!
那個夜里,京都的居民們迎來了久違的涼爽,大家都睡得很香,哪怕雷聲陣陣,哪怕大雨噼里啪啦的敲打著屋檐。
除了極數的幾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那個夜里京都發生了幾件驚天地的大事——
上宮堂、開元館、沉香樓,聚寶閣,這四在京都鼎鼎有名的商鋪,被人在一夜之間洗劫一空不說,還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就連那些鋪子的門樓都被劈了個七零八落。
若不是這場雨,或許會被那些歹人一家伙給燒個通!
第二天一大早,住在這些鋪子附近的街坊們才發現。
這時候雨已停,風也住,有漫天朝霞。
這些街坊們就驚呆了!
因為這些產業,據聞都是姬丞相名下的最賺錢的產業!
這寧國的江山而今都把持在姬丞相的手里,誰特麼有那麼大的膽子敢來搶了這位姬千歲的銀子?!
再說這些產業都有魚龍會的高手坐鎮,能夠將這些高手也斬殺盡……干這活的是哪路神仙?
不過,干得漂亮!
有人聯想到昨日麗鏡司和魚龍會都在找李辰安,于是京都漸漸起了這麼個傳言:
聽說就是姬丞相派了人想殺李辰安,結果沒殺著,惹惱了定國侯府,這不,定國侯府隨便出一顆獠牙,這就夠姬丞相喝上一壺的!
當然也有人說是麗鏡司干的這事,因為麗鏡司是魚龍會的死對頭,這些年二者之間似乎沒怎麼正面撞過,恐怕是借著李辰安失蹤這個由頭,麗鏡司率先向魚龍會發難。
但這些說法都不太能站住腳,因為李辰安本就是魚龍會的一舵主。
姬丞相沒理由殺他自己的魚龍會的一個年輕有為的舵主呀!
麗鏡司找李辰安,恐怕是麗鏡司想要弄死李辰安,而后魚龍會傾巢而出,多半是為了保護李辰安。
但無論真相如何,從目前看來,姬丞相應該是暫時輸了一子。
那麼接下來,這京都,恐怕極難平靜。
可在京都百姓們的翹首期待中,他們所以為的又一場暴風雨并沒有來臨。
至這五天京都的一切都極為平靜。
就連京兆府也僅僅是派了幾個捕快去看了看現場,順便將那些尸給拖了去。
而后,便再無靜。
那幾破爛的鋪子依舊那麼擺在繁華大街最好的地方,就像礙眼的牛皮癬一樣,令每一個路過的路人都駐足觀看片刻,而后搖搖頭咧一笑,吐一口唾沫揚長而去。
……
這一切李辰安并不知道。
這五天他都住在孫鐵線的小院子里陪著阿木。
另一個留下的人是安自在。
安自在似乎在任何地方都很自在。
比如此刻。
他搬了一把涼椅躺在天井的一涼角落,左手搖著一把扇,右手端著一杯李辰安弄出來的冰鎮涼茶,搖搖扇子,喝口涼茶,他那張胖乎乎的臉上出的便是無比愜意的表。
樹上煩蟬的嘶鳴與他無關。
人世間的破事更與他無關。
因為心寬,故而胖。
他就是這些年這樣胖起來的。
“安叔,”
李辰安端了個獨凳走了過來,坐在了安自在的旁,看了看他出來的那一,問了一句:“孫老當年也在軍中呆過?”
安自在搖了搖扇子,咧笑道:“孫駝子當年可是神武軍的守護神!”
“景泰十三年,家主奉命出征討伐回紇,老夫人隨行,也帶上了孫駝子……老夫人夜襲大震關……那一戰非常慘烈!”
似乎回想起了那場戰役,安自在手里的扇放在了前,他著湛藍的天空出了一會神,又道:“老夫人帶著一千神武軍銳,以吳洗塵為前鋒,攻上大震關關頭時候死傷過半!”
“孫駝子就在后方營地中沒日沒夜的救人,足足五天五夜沒有合眼。”
“總之……整個神武軍一萬黑騎營將士,就沒有人不欠孫駝子一條命的!”
“所以在神武軍中,家主和老夫人威第一,孫駝子就排第二,你說這老家伙是不是厲害?”
李辰安恍然,心想這就是在世華佗了,難怪安自在對他推崇備至。
“這老家伙不僅僅是醫高超,一武藝也至一境下階。”
“但他真正可怕的地方卻不是他的那武藝,其實,天下有人知道,他真正擅長的是用毒!”
李辰安一怔,又聽安自在說道:“景泰十四年,老夫人率一千神武黑騎千里奔襲,在赤火原追上了回紇大軍主力。”
“回紇王燎野可足手下依舊有五萬大軍,卻在老夫人一擊之下潰不軍……此舉,孫駝子居功至偉。”
“因為他的毒!”
“吳洗塵一人一馬一劍還帶著孫駝子的毒殺敵軍陣營,他飛到了天上,灑下了那些毒。”
“那日,恰好是西南風,敵軍將士吸了那些毒,僅僅半炷香的功夫,幾乎倒下了一半!”
“這給老夫人生擒回紇王燎野可足創造了絕佳戰機,那一戰,就此完的結束。”
“凱旋之后,老家主要為孫駝子在皇上面前請功,卻被孫駝子給拒絕了,他深藏功與名,就這樣大于京都,帶著他的徒弟小武……他某年去山野采藥時候撿來的一個孤兒,今年也才、才十六七歲吧,就這樣住在這小院子里,一住,就已經三十來年。”
“他沒有家?”
安自在搖了搖頭,“這老家伙說他救了不人,卻沒有殺的人多,一殺孽過重,怕報應到自己的家人……不過這老家伙以前很喜歡去青樓,只是自從帶了小武之后,他似乎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培養小武上,也就再沒有去過青樓。”
李辰安咧一笑,心想這便是他有了希的寄托。
安自在說孫駝子最擅長的是用毒,這句話令李辰安生起了一些別樣的想法,比如用毒去殺一些人,也比如用毒去救某個人。
商滌說魚龍會的水牢就在魚龍會總部,那地方防衛森嚴,若想要攻,需要皇城司派出大量高手,這相當于皇城司和姬丞相徹底撕破了臉,不知道長孫先生會不會為了一個溫小婉去下一個魚死網破的決定。
所以,那日在舊雨樓,李辰安最終和商滌定下的第二個方案就是引蛇出。
這就是鐘離若水很是擔心的地方。
蛇太多。
就算商滌帶著他的人引了一部分蛇出去,可李辰安單槍匹馬去闖魚龍會水牢……這事總有些不靠譜。
但如果帶著孫駝子的毒去……
李辰安笑了起來。
院子里有腳步聲傳來,李辰安轉頭一看,下走來了一個比更的年!
他披頭散發。
衫襤褸。
仿佛一野人。
他明明一風塵。
偏偏又讓人覺得極為干凈。
因為他的那張臉,和他的那雙眼!
那張臉很是白凈,那雙眼極為澄澈。
臉無垢,眼無瑕,再加上那張臉上的那無憂無慮的歡喜,和那雙眼里如山澗清泉般的靈,展現在李辰安眼里的,便是一個他前世今生都從未曾見過的天底下最干凈的年!
那年背著個背簍歡喜的走了過來。
他看著李辰安有些疑,看著安自在便咧一笑,出了一排潔白的牙。
接著李辰安就吃了一驚——
“咿咿呀呀……”
那年比劃著在說什麼!
安自在也比劃著,然后指了指西廂房。
那年又歡喜的轉向西廂房而去。
“他就是小武!”
“……他是個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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