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風蕭瑟,沒有遊客。
這裡是未開放區域,今夜秀場的羣演、劇務和捉鬼師們在這裡休息。
這裡也算是演出的後臺區域。
沒幾個人看見天空上張開的彌天之眼,那雙眼睛俯瞰小鎮,目不斷轉,停在不死山一羣殭上。
那羣殭是李參領帶來的,此刻似乎出現了什麼狀況,被李參領綁在樹上,彷彿發狂一樣。
旁邊還有杜清寒在幫忙。
“冷靜點!這是怎麼了?”
李參領拍著同伴的臉蛋,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配合走個秀而已,這羣上智殭爲何變得神志不清了。
僵分五三智,五是:紫僵、白僵、綠僵、僵、飛僵。三智爲:下智喪、中智遊、上智伏。五之上,還有‘不化骨’;三智之上,還有‘若愚人’。
他們可都是上智之,意識錯是非常罕見的。
“杜爺,怎麼辦?”
杜清寒掰著殭的眼皮,他們眼球在眼眶裡竄,角口水流出,獠牙瘋長,不斷嘗試著撕咬杜清寒的手。
杜清寒手如鐵鉗,此刻鬆開一隻殭的下,用手刀將其擊暈:“是傷了神魂。李參領,請王上師過來,然後帶他們返回不死山。”
“諾!”
李參領走了,其他羣演也被隔開,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四個虛影卻朝著他們那裡走去。
只是,一個青年攔在必經之路上,轉頭喝道:“既然來了,何不現?”
長街上,落葉吹向兩邊,四個虛影出形。
昏暗的街道上,只見黑白無常、牛頭馬面憑空出現,四隻差頭頂雲籠罩,積威太重的氣場,捲起方圓十里所有氣彙集而來,天空瞬間飄起雨點。
雨綿綿,沖刷長街,這是真正的風化雨。
雨滴在秦昆頭頂三米出化作冷風散去,沒有一滴落在秦昆上,爲首的白無常輕笑:“好強的氣。”
白無常在笑,黑無常也在笑,牛頭馬面跟著笑。
四隻差一邊笑一邊近,氣也在近。
氣迫著氣,秦昆頭頂的雨滴越來越近,三米,兩米,一米,然後落在了秦昆上。
雨水順著額頭下,秦昆到對方專門用氣迫自己,意外之餘還有一不解。
“差?”
每隻差的腰間都是酆都令,這令牌他太悉了,牛猛有,馬烈有,徐法承的兩隻鬼差也有,這是曹頒發的鬼令,酆都認可。
“間上師,還請回避,我們此行執行公務而來,並不打算與你起衝突。”
白無常口氣平淡,目看向不遠的杜清寒。
秦昆眉頭一挑:“如果我不讓呢?”
牛頭馬面向前走來,渾鐵鏈響,幾乎走到秦昆前一米時,他們忽然停下。
兩隻差一愣,因爲他們面前也有兩隻差出現。
一尊牛魔渾鐵索橫纏,背後七個鐵鉤搖曳晃,仿若有生命一樣。
一尊馬面高昂頭顱,揹負刑枷,不停打著響鼻瞪著對面,眼中毫沒有懼意。
“大膽!爾等何方鬼差?敢攔我們去路!”
牛猛馬烈同時道:“某乃東天上國罰惡司碎顱獄鎮獄鬼卒牛猛(馬烈)是也,哪裡來的山野牛馬,敢犯我主威嚴?!”
牛猛馬烈眼睛同時瞪大,鬼氣毫不掩飾地傾瀉而出。
轟隆——
原本雲佈的天上出現一道閃電。
一邊是鬼王,一邊鬼將顛頂。
小雨淅瀝,逐漸滂沱,雨水打在牛猛馬烈臉上,二人看見對方的鬼氣也逸散而出。
“山野牛馬?!笑話!”
那尊斷角牛頭然踏地,大地裂開,溺水馬面鐵鏈凌空響,長街碎裂。
玻璃的破裂聲出現,街道景不斷斑駁坍塌,化出地獄慘景,席捲著一汪長河倒灌而來。
蜃界!
弱水獄!
地利!
九泉之下,有三千弱水,飛鳥不渡,鴻不飄。
這是水,能淹沒一切的水,這也不是水,這是萬千因果萬千罪業無人能逃!
弱水大浪,澎湃激盪,斷角牛和溺水馬咧開角,卻發現奇怪的一幕:他們的蜃界遲遲包裹不了對方,那個青年旁邊,還是小鎮的街道,青磚鋪地,白牆林立,弱水只淹到對方面前便化爲虛無,再也不見蹤影。
嗯?
好強的氣!
兩尊明王的蜃界也奈何不了他嗎?
看見蜃界未將自己裹挾,馬烈大聲質問:“既然是明王大人,那便應該知道,襲擊靈是什麼罪,律司就是這樣教你們的嗎?”
馬烈打著響鼻冷笑,對面的牛頭馬面對視一眼,不可思議:靈?!
人任差,可謂有,能被選中之人無一不是間翹楚,懷大功德,他們安穩,酆都認可,纔會被敕封靈。
兩尊明王瞇起眼睛,發現面前又多了一個鬼影。
背後刀的儒生,淡漠地看向他們,拱了拱手:“兩位明王,好久不見。”
“魘州封一刀?”
這人他們認識,九幽之下鬼王割據,只要不影響迴,沒人稀罕管他們,其中有名有姓的大鬼,當屬那些頭領,魘州封心鬼王便是其一。
此獠麾下五位鬼王,實力強橫,割據一方。不過他一向安分,被酆都征討過幾次,之後不了了之,當時他們便和封心鬼王打過道。
“正是在下,此乃吾主秦靈,大印就供在魘州城,不信的話可以派人查探。”
封心鬼王開了口,他們便沒了懷疑。
這可是魘州的頭領,他都來這個青年手下效力了,還有什麼不信的。
“那……又如何?既然爲靈,就應該知道律如鐵,我等此行捉拿六道外鬼,你們當真要攔?”
秦昆仍舊沒有說話,牛猛馬烈更是擋在面前,封心鬼王便不會鬆口。
“多說無益。”
封心鬼王表明態度,站在一旁。
“哈哈哈哈……當真有趣!”
黑無常向前一步,三隻鬼王的氣再次迫而去,秦昆渾已經溼了,那雨落在上,雖然不斷被蒸發,但氣太過濃郁,風化雨,已經了真雨。
他看著黑無常,忽然咧一笑。
“行了,今夜之事就此作罷,幾位差頭還請離去。有什麼事之後再談,如何?”
秦昆願意被雨水澆,氣也收到極限。
到現在爲止,他看出這羣人是爲杜清寒來的,不知道他們曾經有什麼誤會,不過秦昆覺得,自己是來擋災的,不是加深矛盾的。
“我可以退後一步,大家坐下談一談。”
兩句話,兩次退讓,秦昆直言不諱,發現白無常也向前走了一步後,秦昆就知道可能談不了。
“秦靈?好,只可惜我們此行來不是和你談的。還請後那位姑娘過來。”
杜清寒著那羣人,朝著這邊走來:“你們……找我?”
白無常點點頭。
“爲……何?”
“六道外鬼,不迴,你不能待在間。”
“可是待了好多年了。”秦昆看著白無常,“而且據我所知,很多大鬼也待了好多年了。”
“那些腌臢我們不管,他們或許是破命而活,但這個姑娘是洗命。藉助山川靈脈洗命,了鬼道。”
“我不懂。”秦昆一字一頓。
“總之要跟我們走的。”
“那就是沒得談了?”
白無常抱歉笑了笑。
秦昆鬆了口氣:“這樣最好,那麼……有本事的話你們來拿人吧。”
“大膽!”
“狂妄!”
“好大的口氣!”
“當真要如此?”
秦昆沒有說話,他也不能率先手。
這麼多年杜清寒是怎麼活下來的,他不清楚,不過肯定和杜行雲有關。
搬山金剛膝下無後,杜清寒是他的養,不知道他花了多代價,讓杜清寒一直活著,杜清寒也與世無爭,安安靜靜的活在世上。一直在追尋生命的真諦,秦昆不懂的執著。
不過,秦昆覺得的存在沒有什麼犯忌的。
螻蟻尚且貪生,誰不想一直活著。
你說是六道外鬼,了規矩,就得下曹,早幹嘛去了。
“當真如此。有本事的話來拿人,或者大家個朋友。”
秦昆開口,徹底表明立場後,周圍四個明王,鬼氣開始慢慢織。
先是黑白,再是牛馬。
“爐煙燎六道!”
“燃燈燒九霄!”
“千軍和爲貴。”
“劫波無命逃。”
神恩如海!
“霹靂霸塵。”
“雷霆震鬼神。”
“萬戰不提刃。”
“猛志殺仙真。”
神威如獄!
黑白一臉祥和,牛馬怒氣滿。
這是對方的局,不打最好,以和爲貴,打也無妨,能殺仙真。
四隻差,四隻鬼王,四隻明王,四個不懼秦昆的大鬼,鬼氣發的一瞬,靈異小鎮上所有的屏幕滅掉。
“我靠?沒了?”
“我還想看啊!”
“正彩呢!”
在秦昆徹底被蜃界裹挾後,即便三墳山提供的攝錄設備也拍不到他們了。先前黑白牛馬的蜃界,有幸被捕捉到,讓遊客大呼過癮,那些特效放在哪部電影裡都是頂級的視覺盛宴,可是現在戛然而止,讓好多人心裡撓的非常不適。
“是不是得錢啊才能看啊?我再補5塊錢行不?”
“對啊,好歹看完嘛……”
遊客向小鎮的工作人員反應,沒得到迴應,原本清一5星評價的靈異小鎮,評分瞬間被刷到4星。
楚千尋看著後臺的評論無於衷,此刻端詳著油燈,怎麼也看不到將來會發生什麼,有些無奈的楚千尋不停揪著頭髮。
“不對,這次我算過的,我們所有人都會益。秦昆應該安然無恙!”
“可是秦昆邊的人被他影響太多,杜姑娘的因果確實沒算到,不會有岔子吧?”
“不可能的,吉人自有天相。杜姑娘的命中貴人是秦昆,不可能有差錯……這次秀場之後,就連扶余山麾下鬼差都會有或多或的益。”
“我沒算錯!”
“但……下來該怎麼辦呢?”
……
遊客在抱怨,楚千尋在擔心,葛戰幾個老頭則微微搖著頭。
要不要幫忙?
左近臣蠢蠢,葛戰無於衷。
“老匹夫,平時最著急的不是你嗎?你怎麼不說話?!”
“西洋鬼子,急也沒用,你這老胳膊老的,能幫什麼忙?”
“笑話!老夫槍棒言一出,即便鬼王又如何?”左近臣冷笑。
“槍棒敢往差頭上招呼嗎?如果敢的話我早助拳去了。”
“你……”
左近臣看見葛戰進屋了。
他茫然無措,景三生乾笑道:“左師叔,你也歇歇吧,院子大……”
左近臣負手進了院子,晁震則被晾到這。
“喂,兩個老東西,這就不管了?”
晁震不住他們,對景三生道:“我去那邊看看。”
“好的前輩,你小心些。”
“沒事,經常打道。”晁震破天荒的戴好了面,才堪堪出發。
……
蜃界裹挾,秦昆看見自己於弱水之中的淺灘上。
淺灘是自己的氣,即將被弱水淹沒。
三千弱水,盡爲罪業。
天也沒了,地也沒了,小鎮沒了,五沒了,這裡只有風,只有弱水,孤寂的可怕。
水流之下,無數鬼魂被沖走,他們的喊聲秦昆也聽不見,秦昆卻覺得此間有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