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下山之後，木屋裡恢復清靜。

作爲男計的幕後策劃人，秦驚羽一刻也沒閒著。

一方面，在飲食起居上大下功夫，利用這廚房裡的各類食材，又是燉又是熬，想盡辦法做出食湯品，給燕兒養氣補的同時，廚藝也是得到大幅度提高；另一方面則是爭分奪秒，耳提面命，循循善，向他灌輸計劃，那一個躊躇滿志勢在必得。

在這頭卯足了勁，而那位男主角的表現卻是差強人意，只在一日三餐之時大快朵頤連連讚歎，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漫不經心，意興闌珊。

秦驚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喂，你板著臉給誰看呢，記住要多笑啊，就像你平日慣用的表……”

燕兒斜斜靠坐在榻上，勉強扯了下脣角，無奈道：“主子，能不能讓我歇會，人不是還沒來嗎？”

秦驚羽在他額上輕敲一下：“就是因爲人沒來，纔有時間讓你練習，等人來了就晚了。”

燕兒懶懶閉眼，笑道：“我保證讓主子滿意，好不好？”

秦驚羽見得他略顯疲憊的面，湊近問道：“怎麼，是傷口痛，還是哪裡不舒服？”

燕兒沒有睜眼，只指了指口道：“這裡痛……”

秦驚羽瞥了一眼，哼道：“你的傷在腰上，又不在心口。”

半晌沒得到迴應，低頭一看，原來已經睡著了。

秦驚羽撇了下脣角，將他在外面的手臂輕輕擡起，放回被裡，看看天不早，起去了廚房。

生火，燒水，摘菜，煮粥，一邊做，一邊嘆，這些家務事自己做得一天比一天順暢，要是被暗夜門那幫弟兄看見，還不給笑掉大牙！

末了又想，此時已過約定期限，容娜的侍衛應該早就回了南島，銀翼得知自己和燕兒在林失蹤，怕是急壞了，偏生他又丟不下那三十名昏迷不醒的弟兄，呵呵，真想看看他跳腳的模樣！

還有那普度寺留守的汝兒，不知這一個來月的時間裡，宮裡會不會來人查探自己生活起居，汝兒能否按自己教授的說法應對自如，順利過關？想想都覺得困難，只希自己藉機逃遁的消息沒那麼早傳回宮去……

甩了甩頭，不敢再深想下去，從鍋裡舀了一大罐熱粥，布巾捧著回屋。

踏進門，燕兒還在沉睡。

記得冥王說過，他力深厚，睡眠時能夠自息，這睡覺也是一種極好的自我修復手段，此時也不醒，而是趁著熱粥變溫的時間，給他洗臉剃鬚，用布帶將長髮隨意挽起。

沒過一會，一張神俊秀的容便呈現眼前，五宛若刀削，眉目軒昂，鼻薄脣，而纖長的眼睫，淡的脣瓣，又使得整張臉上線條和不，多了幾分溫潤秀致。

秦驚羽看得有些出神，這小子，真是個天生尤，這張臉，足以讓全天下子都爲之嫉妒失常！

幸好，自己這回來雲帶的是他，而不是銀翼——

讓他去執行這的任務，簡直是度定製，手到擒來，由不得那青青不中招！

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長得這樣，這樣既清純又妖嬈？！

手指不由自主過去，了那略顯清瘦的面頰，目所及，是一片實的淺麥，不復之前的白皙細緻。

到底是被沙漠烈日曬黑的，還是，這本來就是他原有的皮？

秦驚羽心跳幾下，恍惚地想，淺麥，是自己最喜歡的呢，看起來似有幾分悉……

屋外腳步聲響起，不止一人，秦驚羽收回手來，遠遠去，兩人一前一後疾步走來，前者一，如花豔，正是青青；後者是一名著布的陌生男子，形甚是瘦小，低眉順目，鼻歪裂，臉上坑坑窪窪的，煞是可怖，拎著布包揹著竹簍，卻不知道是何人。

秦驚羽眉頭一蹙，推了推燕兒，將他醒，輕聲道：“青青來了，你小心些，見機行事。”說罷起去桌前，端了溫度適宜的粥過來，準備喂他。

青青走到門口，見此形，不由呵呵笑道：“喲，我來得真巧，剛好覺得腹呢。阿丹煮的什麼粥，真香！”

敢是來蹭飯的？可是自己就煮了兩人的份量！

秦驚羽忍住心底怨氣，用小碗盛了一碗遞給，殷勤笑道：“我自己發明的大雜燴，裡面紅棗蓮子瘦青菜醃魚幹……什麼都有。”

青青往瓦罐裡看了看，擺手笑道：“算了，我自己帶了乾糧來的，將就吃點就行。”

此話正中秦驚羽下懷，面上卻仍是假意笑道：“青青還是吃點吧，我飯量小，不的。”

青青笑著推辭：“這怎麼好意思呢——”

“阿丹這粥煮得不錯，青青你就吃點吧。”一直沉默的燕兒撐起來，對著青青展一笑，“這幾日真是辛苦你了，看你，瘦了一圈……”

孺子可教也！

秦驚羽心中歡喜，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功邁出這男計的第一步。

再看青青，面頰上飛上兩朵紅雲，眉梢眼底都是喜，當下也不再拒絕，端了碗去，一同用餐。

帶來的陌生男子也不領進屋，將布包竹簍背進廚房，手裡抓把斧子就往林子裡去了，過不多時，就揹著一捆枝椏柴火回來，然後又挑水，沒幾個來回就把缸子裡的水都挑滿了。

飯後秦驚羽留下兩人在屋裡，自己收了碗筷，故意繞個大圈子去房後的溪邊洗，慢慢騰騰把東西洗好，估計著燕兒已經遊說完畢，這才返回。

一進廚房，就見那男子放下掃帚，一邊抹汗一邊隨手舀起一碗冷水，咕嘟咕嘟大口喝下去。

“喂，我燒了開水的，給你。”秦驚羽從水壺裡倒了碗水，遞給他。

那男子沒接，後退一大步，口中依依呀呀，雙手揮舞，一陣比劃。

“他說，謝謝你，他習慣了喝涼水。”

青青笑走進來，解釋道：“這是阿大，是我的鄰居，砍柴打獵是一把好手，這些日子就留在這裡幫你們做事，省得把你這個寶貝表弟累著了，阿嚴會心疼。”

秦驚羽心有所悟：“阿大？”

“是，阿大，他又聾又啞，不過能看懂脣語的，你若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便是。”

阿大點點頭，朝秦驚羽憨厚一笑，轉走出門去。

見人一走，秦驚羽瞧著青青滿面春風的神，趕趁熱打鐵，問道：“青青，我表哥跟你說沒有，我想去看那個賽馬會，你帶我一起去吧！”

青青眸閃耀，笑道：“怎麼，你想懶去玩？”

年人，貪玩好耍，此是天，也不足爲怪，這樣理解那是再好不過。

秦驚羽想著燕兒的忠告，儘量不去看眼睛，目遊離，連連搖頭：“當然不是，你也知道的，我急著找我那兩位朋友，還有我那把劍，不找回來我爹鐵定饒不了我，連著我表哥也會跟著罰……”

青青張了張，突然一拍面頰道：“你不說我還忘了，這回島主回莊子，我倒是在那裡見過一把劍，看起來就像是你描述的模樣，不過……”

秦驚羽按下心頭喜悅，不聲道：“不過什麼？”

“不過那把劍劍刃和劍鞘連在一起，連島主都拔不出來。”

秦驚羽微微一笑：“這就對了，我這劍本來就是這樣的，鑄劍之時就用特殊方式將其焊在一起，只圖個外觀紋路好看，放在家裡祠堂也就是當擺設的，沒啥實用。”想套的話，哼哼，沒那麼容易！

“原來如此。”青青拍手笑道，“這樣就好辦了，島主一向喜新厭舊，既然這劍是個廢，保準過幾日就不喜歡了，直接扔去雜間，到時候我再找機會取回來給你，不就了！”

這番理由說得倒是合理，秦驚羽別無他法，只得點頭，過一會又吶吶笑道：“那個賽馬會……你就悄悄帶上我吧，我在這裡天天煮飯洗，都快悶死了！”

青青聞言笑道：“那賽馬會可是要到凌晨才結束的，你捨得丟下你表哥一個人下山去？”

秦驚羽怔了下，答道：“我看看就回來，反正莊子離這裡也不遠的。再說，不是還有阿大在麼，他替我看著就行……”

當然是有所顧忌的，但是自己責任在，現在時間迫，不能再拖泥帶水，瞻前顧後，就半日時間，相信以燕兒的機智靈敏，但凡有事，總能應對過去。

最重要的是，此時青青一縷全在他上，既然費心費力救治，應該不會再出手加害。

如此一想，心思越發堅定。

青青可不知道心裡這七彎八拐，大概是在屋裡早被燕兒說，此時也沒反對。

“好吧，你等下和阿大對換服，等快天黑的時候，我就帶你回山莊去。”

聽這麼一說，秦驚羽鬆了口氣，趕出屋找阿大去。

阿大正在廚房背後的小棚子裡收拾事，一見進來，立時站起，神有些拘謹。

秦驚羽見他一來就忙得汗流浹背，心中過意不去，想到對方是個殘疾人，一時生出惻之心，走過去道：“你是阿大吧，你在做什麼，要幫忙不？”

阿大不迭擺手，口中支支吾吾，手上也是不住比劃。

秦驚羽看看他的作，再看看地上擺設，有醒悟：“你晚上要睡在這裡？”

阿大咧一笑，連連點頭。

秦驚羽笑道：“我等下要跟著青青去看賽馬大會，讓我跟你對換下服。”

阿大聽得青青的名字，脣嚅囁著，大手就去扯自己的襟，領口銀一閃，應當是塊鎖片一類的飾。

“哦，不著急，我們天黑才走，你先忙你的，我把我的服放在這裡。”秦驚羽乾笑兩聲，邊說邊是退了出去。

自己雖然扮男裝已久，卻沒習慣看個大男人服，尤其是在那沙漠邊上看過那兩名歹人的之後，更是心中厭惡，興趣缺缺。

不過這個阿大樣貌雖醜，做事卻很是乾脆利索，手腳也勤快，留他在此，自己確是輕鬆很多。

出了柴房，沒走出兩步，胳膊就被人從背後拉住，回頭一看，阿大已經換好了服，手裡拿個布包，正面惶然，一張一合，好似要對說什麼話。

“你想說什麼？不著急，慢慢講……”

秦驚羽不懂手語，只得努力辨認他的口型，看了半天仍是一頭霧水。

阿大看了眼那邊屋子，深吸一口氣，放慢速度，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

秦驚羽隨著他的口型，徐緩拼出：“賽……馬……會……”

呃，賽馬會？

秦驚羽微微瞇眼：“你是說，賽馬會？”

阿大喜不自勝，不住點頭，頓了下，指了指自己，又繼續念出一句話來，仍是三個字。

這回的字句比較拗口了，秦驚羽拼了半天都沒弄懂。

“有……浮…………”

這是個啥？

阿大面漲紅，額上已經沁出汗來，裡哼哼唧唧，使勁把往牆邊拉。

秦驚羽對他本就是半信半疑，生怕他對自己不利，不由稍微掙扎：“你做什麼，你別拉著我好不好……”

阿大停下腳步，眼底晶瑩滴，面央求之，損的五盡數皺在一起，愈發醜陋恐怖。

秦驚羽看得一呆，掙扎的力度放緩，聲道：“阿大，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我去青青過來聽你說，可好？”

阿大臉上一白，驚惶更甚，朝使勁搖頭。

拉扯之際，卻聽得屋裡傳來喚聲：“阿丹，你換好服沒有，時候不早了，我們這就走吧。”

“好了，我馬上就來。”秦驚羽揚聲應了一句，回頭朝阿大笑道，“我要走啦，回來再跟你研究……”

阿大左右看看，忽然把手進領口，扯下一塞進手裡。

“哎，你幹嘛？”

秦驚羽趕推讓，這雲島人，莫非有送見面禮的習慣？

看他穿著尋常，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值不了幾個錢……

阿大死死抓住的手，不讓退回，又將布包往懷裡一放，一溜煙跑得不見。

背後一陣笑：“阿丹，你跟阿大在爭什麼？”

“沒爭什麼。”秦驚羽心念意，手掌一翻，將微涼之袖中，慢悠悠轉過來，將布包往面前一亮，含笑道，“他的服破了個口子，他不好意思跟我換，我跟他說我不介意。”

隨著的作，那一路，直至手肘，已無掉落出來的可能。

——

（今天晚上有事，就斷在這裡吧，這章作爲鋪墊，稍微沉悶些，後面的劇逐漸開始彩了，們都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