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晉連夜將日涼山上的盜匪悉數帶回，關進牢里。

一夜之間，府衙的牢房滿，甚至險些塞不下，還是趙晉讓他們十多個人一個牢房，才堪堪塞下。

理好一切的趙晉，長長呼出一口氣，著人滿為患的牢房，搖頭嘆道：“之前我還嫌這牢房太大，如今倒是幸而這牢房夠大。”

翌日一早。

郡守大人將日涼山上的逃犯悉數捉回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云州城。

百姓們歡呼雀躍，那些商戶豪紳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日涼山一側的那條商道，是出城最好走的一條道，這些日子，他們都被迫繞道，而且因為只剩下這一條路，來來往往的馬車，擁堵不已。

趙晉首先提審了李青。

他沒有開堂，此事事關重大，又并非是百姓告案，毋須開堂。

在府衙牢房的一個角落，有一個專門拷問犯人的小房間。

因為常年在此用刑，又在深，空氣并不流通，哪怕每回拷問過后，都會用水沖洗干凈。

但是，這種地方，獄卒又會如何傷心上心？每次不過是略沖洗，依然有跡殘余，久而久之，這個房間的地面上，凝結了一層又一層暗紅的跡，已經是清洗不掉了。

趙晉一踏房間，一的腥臭味襲來。

楊旭與燕翔都忍不住側頭了趙晉一眼。

他們經歷過戰場，每回結束后，清理戰場時，千上萬的尸，腥味與尸的臭味混雜在一起，更加難聞。

所以，這腥臭味，于他們而言，倒是接良好，只是……

楊旭與燕翔擔心趙晉難以接時，卻發現趙晉甚至眉頭都不一下。

“大人？”燕翔忍不住喚了一聲。

趙晉側頭，“怎麼了？”

腥味縈繞在鼻尖，趙晉恍然大悟，問道：“可是這味道太難聞了？如果不了，可先行回去。”

燕翔搖了搖頭，有些詫異地道：“不是，屬下以為，大人會不習慣。”

不習慣？

趙晉笑了笑，卻沒有解釋，朝一側的獄卒道：“將李青帶過來。”

換作原，的確會不習慣，但特種兵，什麼惡劣的環境沒有待過？

片刻后，李青被獄卒暴地押了過來。

一進來，李青的臉又是白了幾分。

與趙晉等人不同，李青只是個讀書人，后擔任郡丞后，雖然來過牢房，卻從未來過拷問的地方。

四周惻惻的刑，難聞的氣味，暗紅甚至有些黏膩的地面……

“大，大人。”

獄卒直接將李青往地上一，迫使他跪下。

肩膀上傳來的大力，讓這些日子在牢房里被磋磨得虛無力的李青，“砰”地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服瞬間沾染上暗紅的黏膩。

李青形不穩，踉蹌之下，不自覺地用手撐著地面，手的，一陣黏膩。

這種，讓李青又是嫌惡又是懼怕，他將手挪開，擔心待會會跪不穩，干脆將放在手下面，避免直接接地面。

趙晉見這一幕，間發出一聲嗤笑。

聽見這一聲笑，李青形僵了一瞬。

“李青，如今可以說了？”趙晉盯著他，冷聲道。

李青張了張，復又閉上。

燕翔著對方還是不愿意配合的樣子，厲聲道：“李青，日涼山的盜匪已經悉數被捕，你還有什麼好瞞的？”

然而，李青卻依然不愿意張。

不僅燕翔，楊旭也皺起眉頭，“用刑吧。”

“先等等。”趙晉微微前傾，目盯著李青，“李青，你想想那些，死在北離人刀下的無辜亡魂。”

李青的臉霎時間變得雪白，沒有半點。

見狀，趙晉卻是不再出一言。

他在賭，賭李青是真的關心百姓。

瘟疫發時，李青為百姓的著急，并不像是逢場作戲，若是他真的將所有人都完全騙過去，趙晉無話可說。

但如若李青當真是將百姓掛懷在心中，那麼，他與日涼山盜匪勾結，定然有，而如今日涼山盜匪已經悉數伏罪。

所以，趙晉在賭一把。

良久。

李青嚅，“我說。”

此時的李青，仿佛整個人都卸去了力氣，變得滄桑憔悴。

“日涼山的大當家李染泉，是我的侄子。”

話音落下，在場的眾人莫不驚愕。

所以，李青之所以會助那群盜匪，是因為想要保住自己侄子的命？

趙晉回想起昨夜，火把下映照出的李染泉的面孔，心中有了些猜測。

只怕當時一行聽見的，李青對不住李染泉的地方，與李染泉的世有關，所以，李青在意百姓，卻又幫了為北離探子的李染泉。

“他的母親是北離人？”

李青驚愕地著趙晉，“大人，你，你都知道了？”

眾人都難掩驚訝，視線盡皆落在趙晉上。

趙晉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睨著李青，淡聲道：“繼續。”

因為不準趙晉究竟知道了多，又正如趙晉所言，現在已經沒有瞞的必要了，李青不再猶豫，將事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是，我大哥當初和一個北離的子在一起了，后來那人病死了，我大哥沒多久，也跟著去了，只剩下幾歲大的孩子。”

“只是，我一直介意，染泉的娘是北離人，所以待他并不好，沒有著他，平時卻也不管他，甚至……”

李青的聲音頓了頓，有些艱地道：“甚至不愿意對外表明染泉是我的侄子。”

年紀小小，失去了爹娘，唯一的親人叔叔，不管不問，甚至不愿意承認。

眾人只是想一想，都覺得那時候的李染泉過于可憐。

“他只是一個孩子，兩國的紛爭，與他何干？”趙晉攥住椅子扶手，雙目瞪圓，狠狠盯著李青。

如今的李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否則，他也不會一直以來，心中愧疚不安，哪怕知曉了李染泉是北離的探子，卻依然想要救他一命。

可惜的是，當年，尚且年輕，只有滿腔熱和仇恨的年輕的李青，卻不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