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正是殘冬，遼闊的北方大地上，開始飄起了雪花。在一山嶺之下，是剛剛結束的戰場。到佈滿了斷箭殘戈，流滿地，不時有傷者痛苦的聲音傳來。

這次戰爭，只不過是這片地域在這些年裏發生過的無數戰爭中的普通一次而已。算不上最慘烈，卻是很突然。

再有兩天就是新年了，中原民眾都沉浸在準備節日的氣氛中。趙王和他的將士們，恐怕怎麼也沒有料想到，北胡人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突然發襲擊，鐵騎大舉南下。而且，來的都是最銳的騎兵。

好在，值得慶幸的是，趙國在邊境界武備充足。為了抵北胡，駐守在這裏的將士們從來都不敢懈怠。得到斥候的急回報之後，他們在第一時間就出，以之軀生生頂住了敵人的前鋒。

而且，在北胡人千軍萬馬繼續蜂擁而至的時候，趙王親自帶領著王城的龍騎軍，趕來支援。兩軍爭鋒，沙場鏖兵，從午時一直激戰到夕西下。後來，北胡人見占不到什麼便宜，而且更因為到不明況的驚嚇，他們不得已，才撤出戰場退走了。

北胡鐵騎號稱當世第一，驍勇難敵，異常兇殘。在這樣沒有準備的況下，大部分都是步卒軍隊的趙國將士們，遭了很大的傷亡。如果北胡人繼續死纏不退的話，後果如何，恐怕難以預料。

好在，他們終於退走了。如的殘下，看到這些嗜的傢伙逐漸消失在草原的地平線上，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然後便開始了張的救護。

北胡鐵騎的厲害，令人吃驚。就算是威震當世三十餘年的趙王楚烈，在這次戰鬥中，也被流矢所傷。一支無羽鐵箭進了他的左肋。此刻，在親近侍從們手忙腳的拔箭和包紮中，那道傷口翻卷，看上去目驚心。

趙王楚烈卻顧不得這些，被風捲起的獵獵大旗之下，他回頭著不遠的那座小山丘，厲聲喝問道。

「去往山頭的人，回來了沒有？」

「啟稟主上，龍羽將軍親自帶人去了。不過，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聽到侍從的回話，趙王皺了皺眉頭。他的心中雖然有些猜測，但在沒有弄清楚真實況之前，卻總是放心不下。冷風吹過，傷口一陣疼痛襲來，他不住大聲了幾口氣，以緩解這種痛意。上所的箭傷雖然不足以致命，但北胡人的這種鐵箭異常歹毒，每支箭頭上都帶著鐵簇倒鈎，想要救治，就必須連周圍的皮切除，無形中便加重了傷。在過去的無數次戰中，趙國軍隊沒吃這種箭的苦頭，可謂是對它深惡痛絕。

「主上，您的要。我們還是立即趕回龍城治傷吧！」

將士們圍攏過來，看著傷的趙王，目中都充滿了憂慮。戰旗之下，他們清楚的看到，摘下頭盔的這位王者，已經是兩鬢染霜，髮斑白。在這北方的風寒中，顯得格外蕭瑟。

有人低下頭，忍住了眼中的淚水。他們中有許多人知道，趙王的狀況這兩年來每況愈下，傷病纏已久，實在是不應該再上戰場征戰了。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如同一座塞上長城一般，以自己的烈烈風骨和赫赫威名，替大周王朝和無數的中原民眾抵擋著來自北方的胡馬侵。

「不要的，這點兒傷還要不了我的命。這把老骨頭盡可撐得住！再等等吧……呵呵！」

經百戰傷痕纍纍的楚烈，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部下們不必張。這些忠心耿耿的將士，他帶領著他們出生死，所有人都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這一點兒，不用多說，都寫在臉上。一旦披甲而戰，在他們面前，即便是為王者，他從來也不覺著自己有什麼特殊的資格。

「主上放心！王子應該就在這附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還是追隨最久的老夥計費義最懂他的心思。走上前來，低聲說了一句。趙王眉間一，許多深藏的擔憂一閃而過。卻對著費義點了點頭輕嘆一聲說道。

「唉！這個逆子，總是讓人不夠的心……。」

然後，他看了看對方刀甲上的跡，搖頭說了一句。

「你也要注意呢，這老胳膊老兒的，以後打仗別那麼拼！等到明年啊，你跟著我卸下這甲胄，就再也別上戰場了。好好在家裏看著，千頭萬緒，只有你在……我才放心呢！」

戰馬嘶鳴，鐵甲生寒。比趙王年輕十歲但也已經添了白髮的費義，抬手拽了拽染的披風，借故咳嗽一聲。沒有人發現，他剛剛藉著這個微小的作，不著痕跡的掩飾去了眼角的悲傷。

英雄遲暮，壯志未酬。他雖然不想承認，卻也終究知道，眼前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王者，已經老了。而且，他的真實況，也只有他們這幾個最核心的人才清楚。

「只要大王一天沒有卸甲，老夫便誓死追隨，甘願為馬前卒！」

這麼多年來，沒有人比費義更了解楚烈里有著怎樣的偉岸懷。對於他和後的將士們來說，在真正的王者面前，本來就不需要那些多餘的忠心表達。也許，唯一能做的，便是俯首而拜，生死相隨。

「追隨大王！萬勝！萬勝……！」

附近千上百的鐵戰士，舉起手中長刀，他們高聲吶喊，神激昂。然後這個聲音，被整個戰場上的趙國將士們所應和。所有人都一起高聲吶喊了起來……山川雷，風聲長鳴。無形中似乎有一英雄之氣，在飄舞的飛花碎瓊中直上雲霄，連雪花也凌了起來。

趙國王子楚江眠，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中，被從不遠的小山丘上帶到了楚烈的面前。

將軍龍羽在那邊找到楚江眠的時候，很是吃了一驚。因為他發現這位被王后寵溺的不樣子的王子殿下，不知道怎麼弄得，灰頭土臉，十分狼狽。

今年不過剛剛二十多歲年紀的龍羽，和這支隊伍中的許多年輕人一樣，他們都是趙王楚烈的狂熱崇拜者。不過，對於這位素來名聲不怎麼好的王子，無形中卻是頗有幾分排斥的。這種緒雖然不會在臉上表出來，卻存在於很多人的心中。

原因無他，王子不良，行為紈絝，各種荒唐，由來久矣！

就像是今天這場激烈戰爭的起因，從很大程度上來說，與王子楚江眠的率而為有著不開的關係。如果不是他帶著幾個隨從夜出王城，來到與北胡人界的這個地方，搞他的所謂什麼「實驗」，也不會引起北胡游騎的注意，從而引發大規模的騎兵侵，繼而千軍萬馬，拼了這一場。

聽到前面山呼海嘯般的雄壯聲音，龍羽也舉起了手中的長刀，他跳上馬背，敲打著甲，和許多人一樣開始狂熱的吶喊起來。至於邊的這位王子，他才懶得再理會。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既然把他找到了，而且對方安然無恙，就讓他自己去跟趙王解釋吧。

看著這些在飛雪和寒風中激得滿臉通紅的將士，楚江眠有些無奈的了鼻子。他能到許多人目中對他的冷漠和不滿，但……這能怨自己嗎？

北胡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大舉侵。這說明他們早就做好了軍事行的計劃，自己只不過倒霉正好遇到了而已。唉！現在只希父王不要因此而生氣。否則，一頓重重的懲罰是避免不了的。

眾多甲士簇擁中的趙王楚烈，看著低頭走到自己面前的兒子，他很想用手中的馬鞭劈頭蓋臉的幾下。不過，等看清楚那一張不知道什麼原因被熏得烏黑的臉時，他稍微愣了一下，大聲呵斥道。

「逆子！你這是又做了什麼？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將士們捨命趕來相救，你早已經被北胡人擄去了，落到他們手裏，哪裏還會有命在？哼！真是豈有此理。」

雪花落在長刀和鐵甲上，趙王開口，遠近的聲音立刻安靜下來，周圍一片沉默。所有人都能到大王的怒意。楚江眠跪倒在地，咧了咧，顯得牙齒格外的白。

「父王息怒，兒臣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還敢有下次？！」

皮鞭揚了起來，作勢打。費義急忙趕過來相勸，又一邊對楚江眠連連使眼。這位王子連忙順桿爬起來，扶住趙王的。裏吃驚的說著。

「父王！您傷啦！快到馬車裏去，免得傷口了風寒染……。」

於是，一刻鐘之後，打掃完戰場開始整軍而回的這支隊伍里。馬車上的這對父子有如下談。

「眠兒，你可不要騙我。這次你的煙花試驗真的功了？」

「哦，勉勉強強算是吧。唉！只是可惜，兒臣費盡心機搜集到的材料，效果也太差了，本來應該升到空中的，卻沒想到落北胡騎兵那邊去了呢。」

楚江眠笑嘻嘻的用手做了一個「嘭」的作。趙王瞪大了眼睛，吃驚的問道。

「怪不得北胡人後方發生了大，原來如此！這麼說起來，豈不是對於以後的戰爭有很大幫助？」

「父王……哦，您想多了，那就是一種拿來觀賞的煙花，兒臣為母後過節準備的……。」

趙王又握起了鞭子，這次他是真想打人了。

暮降臨，風雪不休。前方，趙國北部的三千里土地上，無數盞明燈次第亮起。虔誠的民眾用這種方式，來迎接這支威武之師和他們的大王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