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要的人是每天在外頭教授拼音的小教書先生。他也不知道此舉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更無從揣測觀眾的反應,所以這個小先生必須有很強的應變能力,李咎一時還沒想到這樣的人。李園的男丁們大多數都是老實的憨人——若非如此也不會淪落到失去家產被被李咎收留。
最伶牙俐齒的人是幺娘,但是幺娘也就那麼點膽子,并且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顯出自己的牙尖利。
小蓮也頗有那麼點意思,但是小蓮年紀太小了。
王得春倒是好的,可天天算賬都頭疼,最近又在學李咎抄出來的財務理論,顯然沒這時間。
剩下人里最合適的是阿柱,顯然阿柱農閑時還好說,稍微農忙點兒也顧不過來。
吳大郎想了想,道:“老爺,我倒是有個人選,就是不知道他主家的意思。”
一說到主家,李咎大概就猜到了:“你說舉人老爺的書麼?”
吳大郎道:“正是。”
縣令和黃舉人常有往來,阿柱與黃舉人的書也頗有相識,道:“大管家說得對,黃老爺的書是好的,恰好還學拼音。此外……其實,廟里小和尚也不錯。咱們縣令不喜歡三教九流,故而每每限制寺院道觀買地,也不大樂意發度牒,有好些小和尚現在都沒剃度,只是依附著寺廟過日子罷了。”
在李咎的觀念里,和尚道士都是修養鉆研為主的,提到這個詞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慈眉善目的大師父,再不然就是金剛怒目的林武僧,怎麼看都和自己的要求不搭界。他不由得奇怪道:“阿柱啊,你為什麼說和尚也不錯?和尚不是專心向佛麼?”
阿柱已經很習慣李咎表現出來的常識缺乏,詳細地解釋說:“和尚道士也分不同的工,比如做法事做道場,必有吹拉彈唱講經說法的,這就有了分工,豈有人人都可的道理?比如沙彌頭、沙彌尾,又比如漁鼓道的道士,就像老爺要求的那般:聲音要清宏亮,口齒要伶俐討喜,長得要白凈舒心,還需得背下幾十本書幾百段詞兒。最最要的就是靈活應變了,現編的曲子唱詞,現講的本地法句,還有不懷好意的砸場子的來了,也得應付得去。更有那在瓦肆勾欄里講經說法的,要把佛經里的好故事演給大家看,又要唱得好,又要演得好,還要有手哩!十八般武藝都到位了,才能帶著聽講的人跟著走。老爺您說,他們是不是照著您的要求來的?”
李咎道:“是啊。不過這樣的人不缺一口飯吃,而我,總想先讓最苦命,最活不下去的人先有個安之所,是以我們李家沒有這樣的人,只好去外面找了。先問問黃老爺的書能不能做這事,若是可以,倒也不必去外面找。”
不過方才阿柱說起的勾欄瓦肆里講經筵的事,倒突然給李咎來了新的靈。
這個時代已經有了雜劇,有幾個經典的本子,世年間甚至為了主要的消遣模式。但是雜劇的表演還停留在說唱這個級別,嚴格的范式和單調刻板不接地氣的表演手法,使得雜劇在承平年間失去了大量文人的創作支持后,沒有繼續汲取生命力的來源,就速衰落了。反而從唐宋開始就很興盛的勾欄、瓦肆,到現在依然在各地興盛著,三教九流的人在這些娛樂場所演出混飯或者傳道說法,倒是興旺的景象。
要不把取代了雜劇為戲曲始祖的南戲搞過來?用唱念做打白和戲劇音樂把幾個知名大戲搬過來。
李咎不是做不到,只是暫時覺得沒有必要。他整出劇本來是為了推廣識字——用連續的有懸念的故事去引導年人學習文字,比直接教《三字經》《千字文》簡單多了,把這些故事放到臺上表演,反而不會有這個效果。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為了帶帶流,推廣思想,仿佛又還可以。有那麼些時候一個地區的流行會從風月場所開始,那還不是因為風塵中人更需要打扮、更重視外表,以及流通更強麼!瓦肆勾欄,正是這樣的地方。
李咎將這件事記了一筆,這事吧,當前不是很重要,可以當未來的輿論擴張手段備份。
吳大郎道:“老爺,我的想法是,咱們還是可以去外面找兩個自家的。舉人老爺的書是好,畢竟不是咱家人,多早晚回自己家去了,咱們重頭開始,豈不有些費事?”
李咎笑道:“不錯嘛,有這見識,可見讓你多讀書是讀對了。你說的也是問題,是該尋羅兩個自家的來。倒不是別的,這事兒吧是個長期工,至也得三五年的,總不能一個人從頭干到尾,就算是師父帶徒弟也該帶上四五人才夠。你王得春記一筆,先看看咱們家有沒有能培養的機靈小孩兒,我看小蓮就好的,等長大了作男孩兒打扮去教拼音。再有這樣的也一并報上來。倘若還不夠,讓老王去牙行問他老掌柜,有沒有合適的——”
李咎稍微頓了頓。
阿柱接話道:“老爺的想法我們知道了,老爺還是想優先招那些家破人亡吃不上飯的窮苦孩子。”
李咎道:“是啊。雖然我帶了那些良種來,究竟不知道明年能收多。倘若耕種不得法,還得花不時間,才能收獲足夠的種苗。一時半會的,糧食給不到太多人,更幫不上太多人。那……這些做工的機會,就從最窮的人開始吧。”
既然有了主意,李咎索帶著吳大郎往黃致的書房,與黃致說想借他書一用。
黃致倒是很爽快:“賢兄弟不說,我也會主提這件事。不過,我的兩個書笨笨的,怕誤了咱們的大事,我安心要親自教導,只恐不解李兄弟的意思,反而教錯了。兄弟看中,就帶了去,勞煩兄弟費心幫我管教一二。”
李咎道:“不敢說管教。不過這里我帶走用了,先生缺使喚人,怎麼辦?或從我這里挑得人,或者從家再帶幾個來?”
黃致道:“你的人都有自己的事,倒不必再加這樁。你家想得周到,比我在家時還省事,用不著再添一個。咱們傳話有雙一那小子,我的兩個書又非一起去,總還有一個在我跟前,有這麼兩個人就夠嘍。”
說罷黃致來兩個書,命他們聽李咎的安排,不可輕慢怠惰。
李咎讓吳大郎記下按李園長工一半的工錢把與他倆,讓他們隔日上午去正堂聽課,早日將拼音學了,等黃致謄寫完十章《三國演義》,就好去外面宣講。
有些東西是清末民國才出現的,我就直接拿來用了,大家勿怪~
終于趕出來了,最近忙得我一點脾氣都沒了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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