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和城到家安頓好不幾日，就是新年。

這是夫妻兩人婚后頭一次過年，兩人索哪也沒去，就在自己家里閉門謝客，黏黏糊糊地過到了初七，到初八才陸陸續續地走了幾家親戚。

黃致去年底搬到了金陵，他和老趙家趁東風趁得最早，都攢起了金山銀山似的家業。

現黃致自己的兒子已經像父親一樣游歷山川去了，青山城的黃家產業已找了妥帖的“經理人”打理，黃致就搬到了金陵，選了李咎附近一清靜院落安家。

黃、李、尤等幾家挨得很近，黃致的這院落就是尤家的小別業之一，和穰侯府之間只隔了傅貴兒等人的宅院。幾家人聯合起來把道路修整了一番，安排了回廊，種了藤蘿、蔦蘿、芭蕉、竹子、梅花、海棠作為點綴，下雨天從頭走到尾乃至去往李家旁邊的道觀、禪寺也完全不用打傘，一年四季漫步其中更有不同風。

只是到了李咎這里，小路的風陡然從富麗多的江南景變了田園風。

幾個大棚里或綠意盎然，或果實累累，還有一小片已經的新種稻子。

非大棚的幾塊地里也已經深耕完畢，正在進行春種前最后的堆。

新種稻子是尤復帶著學塾里主攻生-水稻方向的學生和技站正在培訓的一些地方使者一起培育的，他們對這一次的新種寄予了厚。

幾乎所有能種水稻的地方的使者都參與了這次水稻育種，不過其中貢獻最大的是嶺南道的百南州人。

他們帶來了產量非常高、可以一年三的新種稻子，給中原的稻種帶來新的譜系。

李咎前去拜訪過眾位好友之后，到了初九，走完所有親戚的黃致夫妻帶著子前來走，黃致在實驗田里走了幾個來回，最后也是在這叢新稻子旁邊站定了。

這叢稻子長得是真好，桿兒，個兒不低，飽滿的穗子老長老長，沉甸甸地垂著，稻穗彎出幾道十分圓潤優雅的弧形，仿佛是溫的夢。

黃致不怎麼下地，憑直覺也知道這稻子產量低不了。

元燚蹦蹦跳跳地在地頭竄來竄去，生來富貴，從沒在田野間戲耍過，幾只早早蘇醒的小蟲，零星的幾只青蛙，幾雜草，都是好玩的。

李咎和城一大早的也在后院遛彎。學塾、技站開課都是正月十六的事兒，這時候還在假期，不過李咎是閑不住的，早上晨練結束順便就會來地里轉悠兩圈。他在這，城自然也就跟著一起。

元燚穿著新裁的襦，扎著包包頭，裹著朱砂紅珍珠鑲邊的巾子，著兩把小巧的金梳子，圍上一條珍珠絡索，朱砂绦結白玉環垂在后。

非常非常可，李咎見了他們一家幾口只隨意支應幾聲，剩下的時間都給了元燚。

元燚如今是半大的姑娘，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抱抱舉高高，只能隔著幾尺遠和“義父”請安，李咎還憾的。

一旁的城笑了笑，把元燚到跟前來，與李咎笑道:“早聽你說道，只沒見過。上回在他們家雖然見了，遠遠的一面也沒說上話，也看不真切，今兒一見，真不愧合著你的眼緣，和你一樣又勇又好。”

元燚委屈地說:“干娘，我如今文靜好些了。”

“文靜有什麼好，我和你義父倒是覺得活潑才好呢。”城的頭頂，來喜晴等人陪著元燚，自己仍是跟著李咎邊。

李咎對元燚的喜歡和憾，城都看著。元燚生得好看，活潑天真又不失禮節端莊，城心里也喜歡，見狀不免跟著憾:“若是咱們家親生的姑娘就好了。”

“就算是親生的姑娘，到了這個年紀，我這個做爹的也不能和如何親近。等再過幾年，姑娘嫁了人，想回來都回不來，即便嫁在同城人家，也難得再見一面。唉。”李咎十分慨，“就算是我家那里，小夫妻們都那麼自立了，子出嫁組建了家庭，也很難和父母再住一塊兒。我倒是想把閨留一世，可惜這反而是害，不妥。我說這些和親生的抱養的沒啥關系，只要是兒不都是如此麼……誒，康兒，以后若是我們有閨，或者是收養、認養了投緣的兒，就不讓出嫁了吧，給招贅，最好招個不能生的，免著因為生育要趟過鬼門關。”

城暗暗捶他兩下:“你這說的什麼沒邊沒際的！”

“哪年等醫更發達了，我才能放下這份擔憂。”李咎也知道自己是想得太好，看看多年前的何藥娘，都那麼堅定了，最后不還是嫁人生子去了麼。雖然婚后何工夫妻時常去探兒，畢竟多有不便，不比以前在家朝夕相見的好。

李咎看著元燚在大棚門口和守田的人聊了聊，得到準許可以進大棚里面仔細看看，歡呼一聲就扎進了滿目新綠的蔬菜瓜果大棚，像一只活潑的朱鹮，又像翩躚的蝴蝶，在深淺綠的枝葉間穿梭。

他和元燚相的日子并不多，即便如此，他也舍不得元燚出嫁。若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兒嫁出去，只怕他從此后要半生懸心了。

“什麼擔憂？”黃致剛剛走近，聽見李咎的后半句，便問了一聲。

李咎笑說:“擔憂我的好姑娘便宜哪個混小子！”

黃致道:“我正有個主意，可巧你自己說到這里，那我順一提:你哪日再收個徒弟，我要求也不高，傅貴兒，或者三郎四郎那樣的就行，模樣要俊，人才搖號，品行端正，為人實在。他父母要麼能跟著搬家，要麼就是本地人。如此我把兒嫁給你徒兒，我也能時時看見，你也能時時看見，咱們兩家兩全其啊不是！”

“我也這麼想，只選不出這樣的人來。人已經十分難得，那還得人品好，格好，還得元燚自己喜歡，這就更難了。不過左右還得十幾年，不急，不急，慢慢找。賢兄今日就串門，還是有事兒？您若是沒事兒，我這兒有事兒找您。”

黃致與他玩笑:“你先說什麼事兒找我，我再決定找你有沒有事。”

李咎哈哈一笑:“賢兄先進屋坐著，我這還不好待客，等我換服來。今兒在我這吃飯，咱們慢慢說，事本是好事，就是繁瑣些。賢兄之前主持編纂字典，這份經驗十分可貴，今日也是差不多的事，就是更專業一些。我也不瞞兄長，這事兒是圣上的意思，圣旨應該差不了幾日就會到了……”

李咎說的正是皇帝陛下看完蒸汽機車頭試跑后發的幾道圣旨之一的編纂各地民匯總、道及附近等高線圖匯總的兩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