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半杯熱巧克力都灌了進去,那讓人舒服的溫度妥帖的捂熱了胃壁,隋心這才滿足的長呼了一口氣。
可是下一秒,就聽到“嗝”了一聲,突兀的打破了沉默。
連忙閉,視線迎上已經站起,俯視著的那雙微訝的眸子。
然而,強烈的生理反應卻沒有給飾太平的機會。
很快又發出是一聲“嗝”,接著第三聲、第四聲……
隋心懊惱的低下頭,用力抑著往上涌的沖擊,想用憋氣大法把它們馴服,卻還是一聲接一聲,生生不息。
直到溫熱的水杯到的額頭上。
抬頭一看,“嗝”……杯子里已經被蓄滿溫水。
“喝一大口。”鐘銘善意的提示。
喝了,他又說:“分七次咽下去。”
如法炮制,鼓著腮幫子,默數著,一個咕嚕、兩個咕嚕、三個咕嚕……
“你也就這麼大點出息。”鐘銘雙手環,依舊居高臨下的打量,慢條斯理的揶揄帶著一笑意。
隋心白了他一眼,咽下最后一口,了口氣等了片刻,果然不打嗝了,這才沒好氣道:“我沒吃晚飯,還喝了一肚子涼氣,不打嗝才怪!”
——
聞言,鐘銘挑了挑眉,邁開長,走回到開放式的小廚房,打開有點迷你的小冰箱。
“我這里材料只夠做意大利面的,湊合吃吧。”
然后,就見他拿出一顆紫洋蔥,一小塊絞,兩顆西紅柿,和櫥柜里的意大利面條,并將絞放到微波爐里解凍,洋蔥放進蓄滿水的盆里。
隋心湊過去,見他正在水里剝洋蔥:“為什麼要在水里剝?”
“這樣才不會刺激眼睛。”
修長的指尖利落的將紫洋蔥的外皮理掉,出里面飽滿的果,然后放在案板上,用沾了水的刀將它切小丁,作漂亮而流利。
濃郁的洋蔥味撲鼻而來,隋心向后錯了兩步,目無意間一瞥,正看到不遠的書架上擺放著好幾疊像是自己刻錄的盤。
隨手拿起一張,只見正面寫著【94年10月】的字樣。
又拿起一張,是【93年1月】。
隋心數了數手指頭,93、84年鐘銘也就八、九歲吧,可是盤上的字跡卻不像是小孩子寫的。
“這些盤是電影麼,我能看麼?”
鐘銘眸子微抬:“不是。”
隨即將洋蔥盛到盤子里,說:“過來幫忙。”
“哦”了一聲,放下盤,接過裝著面條的玻璃瓶,拔掉木塞,抓了一把面扔進已經燒開的熱水里。
——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配合下廚,卻是第一次做西餐,以前在國都是中式家常菜。鐘銘最拿手的是咖哩茄子煎蟹,和扇貝煲,偶爾也會圖省事,買品調料做個麻婆豆腐,或是魚香。
隋心隨意拉著在沸水里翻滾的面條,就聽鐘銘說:“放點鹽進去,面條會更筋道。”
照做了,繼續發呆。
沉默片刻,低沉的嗓音再度傳來:“遣返的事,我聽方町說了。”
“哦。”
一低著,被熱氣熏了一下眼睛,連忙錯開。
“回頭我給你們學校打個電話問問。放心,應該沒事。”
如此輕描淡寫的……
到底什麼事在他那里才有事?
隋心沒好氣道:“如果有事,我就和姚曉娜同歸于盡。”
空氣凝結了一秒,鐘銘緩緩抬眸:“你做了什麼”
“不是你教我的麼?對付敵人要用自己的優勢,攻擊對方的弱點。姚曉娜的弱點就是要臉,我的強勢就是豁得出去。所以今天我估計激罵我,然后都錄下來了。如果姚曉娜不讓學校撤回決定,我就讓在學校里敗名裂。看到時候是誰更丟人。”一口氣將白天干的好事和盤托出。
靜默兩秒,卻只聽到一聲輕笑。
隋心一下子回過頭,見鐘銘好整以暇的靠著流理臺,黑而深邃的眸子正專注的看著。
“我什麼時候這麼教過你?”
“三十六計啊,你忘了?”
掰著手指頭數給他看:“第一計,瞞天過海,偽裝自己,麻痹敵人,出其不意,讓敵人措手不及。第六計,聲東擊西,引敵人,使敵人產生錯覺,再讓敵人悔不當初。還有第十六計,擒故縱,故意放縱敵人,讓敵人放松警惕,所謂則兵反,縱則滅勢,隨勿迫,累其氣力,散而后擒,兵不刃……”
話還沒說完,就見鐘銘一手著眉心,狀似困擾:“真是不得了。”
那語氣,讓人搞不懂這是夸獎還是什麼。
然后,又傳來似笑非笑的一句:“除了這些還有麼?”
“哦,其實本來先用的是苦計,打算掉幾個金豆博取敵人的同……”
“結果?”
翻了個白眼,嘀咕著:“結果失敗了啊,姚曉娜非但不同我,反而被我激怒了,不知道是不是演得不像……”
不由分說,鐘銘抬起手,將耳旁的頭發順到耳朵后面,食指蹭過的皮,微微一頓。
收回手時,他低頭看了眼食指,下意識和拇指蹭了兩下,卻蹭不到那,聲音低而緩:“苦計以后還是別用了。”
“為什麼?”
隋心過去,正撞見那雙不聲的黑眸。
只聽他說:“你裝可憐的樣子,只會讓人更想欺負你。”
隨即再度出手,毫不客氣的將的頭發。
——
一頓飯吃了個撐,隋心歪在床邊有些昏昏睡,又有些頭暈。
鐘銘正背對著在水槽那邊洗碗,恢復潔的白瓷一個個被立在瀝水架上,他撿起掛在墻上的巾,緩慢地將手指干凈。
隋心迷瞪著眼,著那高大的背影,只聽見自己說:“今天晚上我要睡在這里。”
那背影似是一頓,回過來,有些詫異的看著。
“一會兒你能不能給我的寄宿家庭打個電話,幫我找個借口?”
鐘銘靜默的看了半響:“我這里只有一張床。”
心里跳了一拍,隋心歪著子將臉埋進抱枕,努力忽略臉上突然升起的燥熱,維持語氣的平穩:“我知道,以前打雷下雨的時候,你不也陪著我一起睡麼?”
——
風雨加,電閃雷鳴。
他拿著手電筒晃著的窗戶,就那樣站在雨里和聊天。
直到手電筒的漸漸淡了下去。
然后,就在的驚呼之下,他一躍翻到一樓住戶的小院子的護欄上,踩著家的空調,從窗戶翻進屋里。
微弱的線中,他的笑容那樣好看:“別怕,有我陪著你。”
那天晚上,睡得特別香,握著他的手,一直到天亮。
——
“那時候你還帶了我最喜歡吃的東西,以前只要我害怕難過,或是生氣,你都會拿它哄我。”
鐘銘一怔:“是麼?”
“是啊,你已經忘了麼?”隋心微微抬起臉。
這麼快就忘了麼……
可是,沒關系,不管是不是忘了都沒關系,這最后幾天,會努力,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加努力,即使花不會開,也要給自己留下更多的回憶。
即使它們走不進他心里。
“那個時候你還小。”鐘銘突然說:“現在你長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
仰起頭,語氣強:“不管怎麼樣,我今晚就要睡在這里,反正你拿我當妹妹。哥哥陪妹妹睡覺有什麼關系?”
見鐘銘不語,眉宇間微凝,像是在琢磨話中含義。
繼續反問:“是方町說的,你拿我當妹妹。怎麼,他是騙我的?”
同時睜大眼,一眨不眨的著他,想從中找出一破綻。
可是下一秒,鐘銘卻撇開視線,從柜子中拿出一條大浴巾,一把罩住的臉:“睡前去洗個熱水澡。”
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失落……
——
隋心一走進浴室,就被鏡子里那張灰白的臉嚇了一跳。之前打著月黑風高可以干什麼的主意,這一看之下立刻灰飛煙滅。
難怪鐘銘如此巍然不,面對這樣一張臉誰還能下的去手……
又了額頭,溫度高的有點不對勁兒,上也開始發飄。
可能真是發燒了。
幾分鐘后,隋心從浴室里走出來,手腳比洗澡之前更。抬眼一看,鐘銘正一手在兜里,背對著浴室門講電話,向的寄宿家庭的家長請假外宿。而地上也已經鋪好了被褥,上面還搭著毯子。
等鐘銘掛斷電話,隋心才說:“我好像發燒了。”
聲音沙啞的不像是自己的。
鐘銘回頭一看,頭發潤而凌,發梢滴著水,浸了上寬大的深男款襯衫,和掛在脖子上的浴巾,襯衫下擺依舊穿著牛仔,出一雙細白的小腳。他這才想起來這件襯衫是之前洗干凈的,被他隨手掛在于是的烘干架上。
隋心一下子癱在地上那床被褥里,渾渾噩噩陣陣發懵。
不會兒,就聽到一陣“咚咚咚”的聲音,費力抬眼去看,只見鐘銘迅速在案板上切姜,又從冰箱里拿出一聽可樂。
等鐘銘端著姜可樂走了過來,隋心看也不看,咕嚕咕嚕的就著他的手,喝掉大半杯,最后忍不住抱怨:“你放糖了吧,怎麼這麼甜?”
“甜了?”鐘銘用拇指抹了一下杯緣,又放進里了一下,神認真:“好像是有點甜。”
一下子看呆了過去,真的很想提醒一句,那杯剛喝過。
會傳染的……
下一秒,就突然騰空,輕飄飄的還伴隨一陣暈眩,很快置于一片中。
低沉的嗓音響在頭頂:“你在床上睡。半夜不舒服就我。”
他從柜櫥里又翻出幾種藥,退燒藥和冒沖劑等等,將冒沖劑沖開,又拿出一粒藥片,折回來看著喝。
“這里的藥見效慢,這些都是從國帶過來的。”
隋心重新躺下,這才注意到,放在床頭柜上有一疊資料,還支起一閱讀燈。
“你不睡麼?”隋心問。
話音落地,一只大手向的額頭。
“吃了這種藥,頭一兩個小時得觀察用藥反應。”
然后,他輕輕握住的手,糲的指腹緩緩劃過的手背。
忍不住了一下指尖。
只見他角微勾:“記得嗎,小時候我也是這樣拉著你的手,哄你睡覺。”
艱難的開口:“可我已經長大了。”
沉寂片刻,薄微啟:“是妹妹的話,長大了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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