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從樓道間的窗口灑下，將子的半邊臉龐照亮，的眼睛反出幽幽藍，猶如黑暗中的星辰。安娜的子斜靠在門扉上，大部分沒影中，但廓線依然可見——良好的營養補給使得完全不似最初那般干瘦模樣，作為一名剛剛年的，的形恰到好，蘊含著這個年紀獨有的青春魅力。

羅蘭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慢慢走上前，對方也看到了他，站直，與他四目相對。

“那只是一場意外，我不知道會——”他開口道。

“我明白。”

“對方還小，我本沒放在心——”

“我也明白。”

和羅蘭預想中的不同，安娜并不像在鬧別扭，的臉上看不到一不悅，而是一副一本正經的神。的湖藍雙眸中沒有泛起丁點波瀾，羅蘭意識到，對方仍是那個直來直往的子，不喜歡偽裝，也不需要偽裝。果然，主說道：“我無法像閃電那樣，在眾人面前敢做出如此……大膽的行為，所以我只好在這里等你。”

說完這句話后，的雙頰明顯看到了一紅暈，但即使如此，也沒有退，眼睛仍與羅蘭直視，神可謂無比認真。

羅蘭心跳慢了兩拍，他想說點什麼，但此刻一切言語都顯得多余。或許介意閃電的舉，但委屈或抱怨不是行事的方式，只會將自己的要求直截了當地表達出來。

耿直而努力的孩子不應該被拒絕，他想。彎下腰，羅蘭將臉頰近安娜，對方的鼻息微微吹拂，像是撥弄心弦的春風。略帶張的呼吸聲在寂靜的走道里清晰可聞，隨后，一張的輕輕印在了羅蘭的臉頰上。

“晚安，殿下。”安娜輕聲道。

*

溫靠坐在床頭，翻看著手中的書籍。

這對來說，是難得的閑暇時間，也是在共助會時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來小鎮沒多久，就養了這樣的習慣：在睡覺前清洗干凈子，穿上制的睡袍，不系腰也不扣扣子，盤坐在被窩中，將綿綿的枕頭墊在腰后，閱讀從殿下那兒借來的書籍。

今天安置閃電花了不時間，所以沒打算再回到后花園，而且洗漱后直接上了床。

這是一本關于教會起源的史書。

盡管從小在修道院長大，但對這方面了解并不多。修長反復告誡們要聽從神的訓導，可從未提起過神的名諱——這令兒時的到迷不解，大家都有名字，為何最高貴的神明反而沒有？

書中記載的和后來聽到的傳聞基本相同，大陸上起初共有三大教會，相互認為對方是異端，信奉的是邪神。這場信仰之戰持續了將近一百多年，最終現在的教會大獲全勝，并宣稱邪神已被消滅，今后神只有唯一的名諱，就是神明這個詞本。

后面的篇幅都是描述教會的榮和不朽，包括舊圣城和新圣城的建立，以及對邪惡巫作所取得的勝利。這讓溫覺得十分奇怪，曾在羅蘭殿下那兒借閱過《灰堡歷史》和《大陸簡史》，第一本幾乎事無巨細地記載了王國的建立、發展和重大事件。譬如每一位國王的名字、婚姻況以及兒的去向。人篇所記載的家族分支簡直像一部詳細的族譜。

《大陸簡史》則著重于四大王國的演變，權利替和政治斗爭，但各個王國的統治者生平依然是重要的記載容。

可教會的史書上，沒有提及任何一位教皇的名字，或者說，和神明一樣，直接用教皇一詞取代了歷任領導者的名字。通篇看下來，仿佛他一人就貫穿了數百年的歷史。這本不符合常理，與其說記錄，倒不如說在刻意淡化。

就在這時，夜鶯突然出現在房中。溫放下書本，饒有興致地著對方：“這麼晚了，居然有空到我這里來？”

后者了脖子，走到床邊坐下，“剛送完娜娜瓦回家，閃電呢？”

“一倒床上就睡著了，里還爸爸、爸爸的念個不停，”溫聳聳肩，“平時看膽大包天的模樣，仍然是個孩子啊。”

“在你眼里，誰都是孩子，”夜鶯奪過手中的書，“殿下說過了，晚上盡量不要看書，特別是坐在床上看書，線不充足的話有害視力。”

“是是，殿下說的。”

兩人閑聊了好一會兒，從銀城說到絕境山脈，從聽說小鎮有巫遇害到和王子攜手對抗邪魔之月，夜鶯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而溫也時不時搭上兩句。這是過去五年里兩人形影不離所形的默契。時間就這樣緩緩流淌，直到蠟燭快要熄滅時，溫才掩笑道，“怎麼，看到閃電的那番舉，睡不著了？”

“你在說什麼啊……”

“還能是什麼，”溫笑著搖了搖頭，“薇羅妮卡，我們是巫，你應該知道的。”

“……”夜鶯沉默下來，過了好久才輕聲應道，“嗯。”

這就是命運，所有巫無法逃避的命運。溫收起笑容，輕嘆了口氣，“羅蘭.溫布頓是王國四王子，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助他登上王位，為灰堡國王。他會治理好國家，并給姐妹們一個容之所。”

“但是，他終究是一位國王。待到時機，他會迎娶一位公爵的兒，或其他王國的公主，然后誕下子嗣。或是一人，或是許多；或是男孩，或是孩。男孩將繼承這個國家，孩則會嫁給其他家世顯赫的貴族。”

說到這兒溫停頓片刻，說出了夜鶯，或者說所有巫都不希聽到的那句話，“薇羅妮卡，我們是巫，巫無法生育后代。”

“就算盡最樂觀的想，殿下執政百年之后，姐妹們終于能和常人無異，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在王國每片土地上。偶爾也會有杰出的巫進上層階級，被冊封為貴族，但巫無法生育的事實仍不可改變。們不會有后代來延續家族的輝煌，同樣，那些世家也不會考慮迎娶一名巫。上天賦予了我們一些東西，同時也奪走了我們一些東西。這就是命運。”輕聲道，“愿您仁慈。”

“我明白的，”低聲說。

……

送夜鶯離開后，溫心里也不太好，但相信對方能走出來，畢竟們曾過那麼多道難關，不會輕易倒在這道坎上。

是這麼堅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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