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宵這話說得平淡，卻在辛柚心頭投下一道驚雷。

同樣的話，不久前才對賀清宵說過。

那時心生沖，恨不得直接手，這話是靠近賀清宵后給出的借口，而現在賀清宵說了同樣的話是何意？

他察覺到了的心思嗎？

辛柚不確定，抬眸與賀清宵對視。

男人那雙好看的眼似乎遮了一層迷霧,令人看不深淺。

辛柚攏了攏手，面上不異:“多謝賀大人提醒。下毒的人查到了嗎？”

“查到了。”

辛柚揚了一下眉，有些意外賀清宵如此痛快的回答。

“能查到就好，免得以后再對賀大人不利。”

辛柚本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卻不想并沒有。

“寇姑娘還記得那日的提醒嗎？”賀清宵語氣很淡，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我逮捕一名員時,被他用藏在袖間的匕首襲,在茶水中下毒的是他子侄……”

辛柚默默聽著，猜測賀清宵對說這些的用意。

從這幾日外頭沒有任何風聲來看，賀清宵并無把下毒事件傳開的意思。

“寇姑娘。”

“賀大人你說。”

賀清宵眸深邃，落在瑩白如玉的面上，不錯過一神變化:“茶樓那日的事，你沒有算出來嗎？”

辛柚的心急促跳了兩下。

盡管竭力控制著表，卻明白定然被對方看出了異樣。

賀清宵果然懷疑了！

手收，指甲陷掌心，令保持著鎮定。

“賀大人有所不知，我這相與尋常相不同，不是僅憑面相推算一個人的福禍,還要靠玄妙靈。”

“玄妙靈？”

辛柚頷首:“所以這會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辛柚正道:“時靈時不靈。”

賀清宵默了默,以十分復雜的心道:“寇姑娘對我的兩次提醒，都十分靈驗。”

辛柚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不靈的時候,我一般不說。”

賀清宵:“……”

他心頭滋生的懷疑并未消散，卻又尋不出證據。

或許就如寇姑娘的說法一樣，他也是憑著直覺出現在這里，問出這些話。

那日茶樓里,他站在樓梯上與坐在角落里的寇姑娘對視,心中便生出一個念頭:寇姑娘是知道的。

就如知道他走在街上會遇到從天而降的花盆，知道他拿人時會遇到刺向他的匕首。定然也知道剛剛在樓上，他經歷了怎樣的危機。

那的沉默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

可他想不通的是，寇姑娘對他的態度因何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陣沉默后，賀清宵輕笑:“相一道，果然玄妙。”

“那賀大人要看游記嗎？”辛柚暗暗提起的心并沒放下，面上卻出風輕云淡的笑。

賀清宵深深看了書架上那排游記一眼，搖搖頭:“不了，還有事忙。今日過來就是和寇姑娘說一下后續，也謝當日寇姑娘的發現。”

“賀大人客氣了，那日能留意到純屬巧合。”

“那告辭了。”賀清宵目蜻蜓點水在辛柚面上停留，大步向外走去。憾凊箼

辛柚目送那道背影消失，垂眸挲著一本游記。

賀清宵懷疑了，那接下來怎麼辦？

的手一頓，視線久久落在那本游記上。

若是在他常看的游記上涂毒——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就被辛柚否定。

要是誤傷他人,就罪孽深重了。

何況這書局干干凈凈，書局的人也無辜,不能為了私仇連累他們。

辛柚思來想去,決定大膽一搏。

賀清宵來書局看書習慣一個人，那他離開的路上或許會有機會。

辛柚以為這一次面后賀清宵短時間不會再來，沒想到不過兩日，他的影又出現在書局中。

是小蓮悄悄稟報給辛柚的:“姑娘，賀大人又來看書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

辛柚走進里屋，從柜中取出一套男子裳換上，對著梳妝鏡一番涂涂抹抹，貌變為清秀年。

年的額角甚至有一道淺淺疤痕，任誰看了都想不到這其實是一位郎。

看著梳妝鏡中的人，辛柚滿意點了點頭。

喜歡四跑，有時不太方便就會喬裝這樣，好在上妝的手藝沒有生疏。

窗外已是黃昏，夕將要落下，清秀年走到街上，回青松書局。

自從書局生意好起來，這位賀大人便幾乎只在清晨或傍晚來看書了。

在國子監附近，如辛柚喬裝后這種十幾歲的清秀年一抓一大把，站在街頭可以說毫不起眼，這自然為之后行事提供了極大便利。

男裝打扮的辛柚甚至連走路姿態都變了，大大方方走進一間茶肆，選了臨窗的位子一坐，慢慢喝茶。

賀清宵雖然常來書局看書，每次停留時間卻不長，一般不會超過半個時辰，兩刻鐘左右是常態。

辛柚預計要等待的時間不會太長，果然一杯茶喝完沒多久就見賀清宵走出了書局。

結了賬，從茶肆中走出去。

街道兩側商鋪林立，到了傍晚十分熱鬧。辛柚自然而然融人流，跟在賀清宵后。

這麼跟了一段距離，做過功課的發現這是回長樂侯府的路，當機立斷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面去。

前邊拐彎后沒多遠有一條小胡同，胡同口恰有一棵棗樹，多能阻隔一下視線，是個埋伏的好地方。

辛柚躲在樹后，了縛在小臂側的袖箭，耐心等著賀清宵的到來。

沒過多久，那道悉的影出現在視線里。

辛柚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盯著那道影走近。

一步，兩步，三步……

終于，他走到了最合適的位置。

素指纖長，撥箭匣上的蝴蝶片，暗箭飛而出。

那一瞬，辛柚心中一片空，種種緒早已被死死下，臉上只剩麻木的冷靜。

眼睜睜看著那道暗箭飛向賀清宵，卻沒有如愿沒他的咽。

他避開了！

意識到這一點，辛柚轉便跑。

胡同幽暗深長，前方有從另一條街上傳進來的亮，后是追來的腳步聲。

辛柚從胡同的另一端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