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了然。
當然是這樣。裴淵無論做什麼,都是理直氣壯,別人只有遵從的份。
“云兒。”裴淵沉默片刻,道,“京中對我的婚事一向盯得,無論宮中還是朝中,不人看我的妃位尚懸,都在暗自打我的主意。曾有好幾次,父皇幾乎即將降下婚旨。”
這是他第一次對談論自己的婚事,晚云瞪著眼睛:“后來呢?”
“被我半路上擋回去了。”裴淵的角勾起,“可換了別人便不行,蓋了印就相當于頒了旨,只能跪著乖乖著。”
晚云的目一:“所以阿兄縱容這道傳聞,是為了擋賜婚?”
“自然也不是我一手為之。”裴淵道,“太后是薛鸞的姑祖母,薛鸞興許在信中提過此事,太后就故意讓人傳出去,任由好事者編了話本子。”
太后和薛鸞的關系,晚云聽郎主說過。
這件事,裴淵確實能夠好好利用,立個“名花有主”的牌坊,借著太后來擋事。
“可阿兄為何連阿月和三郎他們都騙?”晚云又道,“為何不與他們說實話?”
裴淵淡淡道:“此乃私事,為何要說?越人知道,才越是有用。”
這話說的,倒也有道理。
晚云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自己出現,裴淵大約不會對第二個人說。
“那……阿兄為何不索接賜婚?”晚云仍不解,“既然阿兄也不喜歡薛鸞,按圣上的意思親又如何?”
晚云原來料他的原因和謝攸寧一樣,什麼要找自己心的子。
可裴淵沉默片刻,卻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母親去世的事麼?”
晚云點點頭。
“母親是自盡的。”
晚云怔住。
“三年前,我因平定北地,立功封王,卻被人指摘有瘋病,說我上了戰場就是殺人的瘋子。這事不知怎麼讓母親知道了,愧疚難安,又加上瘋病發作,便吞金自盡了。”
裴淵目平靜:“可母親的瘋病,并非天生,是被人陷害的。母親這一生都被天家毀了。要是沒有嫁裴家,當是個天真妙的子。可的丈夫沒有保護好,還一步步地將折磨這樣。縱觀父皇的所有后妃,他們亦漸漸變得虛假而面目可憎。這個家,當真讓我細思極恐。”
晚云默默地看著他,好一會,道:“所以阿兄亦不想讓別的子變這樣?”
“我沒有那樣無私。”他說,“只是捫心自問,若我娶的子亦變這樣,我大約不了。在這樣的家里,我的婚姻很可能會毀了兩個人。甚至是我的孩兒。如若一開始就毫無信心,不如不要開始。”
“可并非所有子都會變這樣。”晚云反駁道。
裴淵看著,卻笑了笑。
“此言確實。”他笑著撐起頭,側對著晚云,迅速抬手了的臉,道,“我對別人沒有信心,不過對你有。我思來想去,覺得你應該可以。”
*
晚云服的藥,有助眠的功效,跟裴淵說了一會話之后,已經捱不住困意。
打了個哈欠在榻上躺下,側傳來他的折桂香。
“阿兄,”喃喃道,“那公主可曾用著香脅迫你?”
耳畔飄來他的話語:“我不會為一味香脅迫。了是為了安的心。若沒了也沒什麼,我這病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人家未必這麼想。”晚云想起那紙包上的“折桂盼君來”,道,“人家必定是對阿兄有意思。阿兄裝傻充愣罷了。”
裴淵五指梳,慢慢捋著的頭,道:“薛鸞比你想象中聰明,我對有沒有意思,亦一清二楚。你別心這個。”
對啊,心這個干什麼?于是懨懨地閉上雙眼。
裴淵便接著說:“我跟你說過的話,今日也跟三郎說了。”
晚云一怔:“什麼話?”
“我說你是我的,將他別打你的主意。”
晚云:“……”
晚云已經沒有力氣反駁,在心里長嘆。怪不得謝攸寧沒有來找。雖然先前已經把話說開了,但日后見了面,不得尷尬……
那夜,晚云做了個夢。夢見茫茫花海中,有個年打著紙傘站在石板道上。淅淅瀝瀝的雨濺了他的擺,他擰著眉,道,“下大這麼的雨還不回家,你的脾可夠大的。”
被淋得通,吃癟似地從竹林里走出來,地看著他。
“過來。”他道。
扭扭地走到傘下,得不肯認錯。
他拉起,道,“既往不咎,回家。”
回握他溫暖的手,由他牽著走上回家的路。
“阿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你每次都在這里。”
“……哦。”
*
不是說說而已,時間就定在后日一早。
裴淵和樓月、晚云一道出發,與孫煥會和后,樓月和晚云繼續往東,大約在白龍堆與漢王裴瑾的朔方軍會和。
次日早晨,晚云聽見樓月帶了親衛裴淵的院子收拾東西,順道拐到這里來,吩咐道:“穿個和親衛同的裳,若是出了什麼事,你混在里頭,不至于太顯眼。”
晚云想了想他邊的親衛,個個人高馬大的,道:“我個子追不上,在里頭鐵定扎眼。”
“無礙,屆時就說你是個執筆的文士。”
“文士?”晚云挑眉,“你不會當真不識字吧?”
樓月翻了個白眼,“看來你的病當真好了,前幾日謝三還說你耐摔打,我看簡直壯如牛。”
他余瞧著有人經過院子,招手喚道:“謝三!”
晚云聞言,瞪了他一眼。
他回了個壞笑。
那頭謝攸寧走過來,問:“你在這里干什麼?”
樓月道:“和常晚云聊天。說你前兩天說耐摔打。”
謝攸寧了角,也瞪了他一眼。
樓月笑著拍拍他,“我去師兄那里看看。”
說罷跑了。
房門開著,謝攸寧還站在房外,晚云在屋里,二人隔著一堵墻。
謝攸寧想了想,還是走到門前,問:“都收拾好了?”
晚云回頭看他。他負手在門邊,高挑的形擋住了,看不清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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