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兩邊的府邸,一聽說衛姮有孕了,都激得不得了。衛衍正再小氣,可沒多日便派了個廚子過來,專門給衛姮做喜歡吃的菜肴。
云瑤夫人更是喜出外,眉眼間盡含著笑意。齊國公府三位老爺,就屬他們三房人丁最清簡,如今分了家,偌大個將軍府宅,合該來個小兒鬧騰鬧騰了。
衛姮自親后,因著是夫人,手下也管著不賬。云瑤這些月里便舍不得再勞心,家里的什麼事兒都自個兒攬了去,好生將養著的。
曉得他們夫妻二個適才親半年余,正是意濃郁之時,特地叮囑了李琰,要麼換房睡,要麼克制點。
李琰自然能忍著,沒聽母親云瑤的。心想,果然遇著衛翹翹兒,“忍”字便是與之隨行了。
但若懷孕意味著夫妻要分開,又有何意?再說他親后,便每日習慣了枕邊有衛姮的氣息。出征行軍便罷,倘若在府上睡著,翻過沒有的馨香,摟不到的腰肢,他會頓覺心下空落落。
因此自是比從前更要地呵護衛姮,用心陪伴著衛姮和肚子里的小兒一起長大。
衛姮的這胎孕,懷得十分機靈,都沒怎麼為難。也就在二三個月時小吐了些日子,起初肚子都看不出來,等到第四個月中了,李琰用手上去,才能著一個球兒。
這個小古靈怪。衛姮原本很吃重口,從孕期開始,便逐漸變得清淡宜養,喜喝燉湯,吃甜品。那些先前常吃的串串鍋、麻辣蝦啥的,基本都不。每日就惦記著廚子做扁豆淮山褒豬骨、板栗豆腐鯽魚湯、蟲草花生燉老母,又或者果仁香草凍、甜滋滋桃味的小花糕等等,十分的致挑剔。
夏天的時候天熱,每日取一碗冰鎮西瓜,能坐在院中的樹下聽一下午知了。
然后還喜歡看書畫,聽琴音,李琰閑暇時給吹了一首笛子,肚子里的小寶聽得十分的專注。李琰出大手,它竟然似乎蠕了肢,與他回應起來。
而且衛姮還變得十分潔癖,若是李琰想與親,非得檢查下有無沐浴過。
這可與衛姮素日的表現差異太大了,須知衛姮除了專心醫藥,對琴棋書畫多為可有可無,沒特別喜好。再則……李琰又不是沒有才從軍營回來,就跟熱火朝天愫難耐的歡過。
再看近日的飲食,實在香甜致得可以。因此便都猜著這一胎,應該是個滴滴的小千金兒。喜安靜清潔,將來必然琴棋書畫樣樣通的閨秀,就像小姨衛怡一樣的。
林雁姨母時常從莊上回來看衛姮,曉得喝湯,每次都命人帶幾只莊上農田散養的鴨鵝來,給做各種味的湯羹。
林雁姨母自搬去農莊后,氣活泛了許多,眉目之間都是開闊舒朗之意。應當是天生自由的。
又還給沒出生的寶兒了許多小小裳兒,比如的斜襟小褂,櫻茶的尿布片子,十分激地期盼著。
當然,也有不是尋常的,畢竟雖然都覺著是個小丫頭,但沒準生下來是個小子呢。誰都猜不準。
李琰是超疼衛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麼寶貴這如今相濡以沫的恩一世。
衛姮夜里躺下,他英的軀常會向俯臥而來,眸熠熠地看不夠。懷孕后的衛姮,臉頰比時圓潤了一丟,然而卻更加的憨嫵。他便名副其實地管翹兒,一會兒給肩,又或是,一會兒又去含咬的馨香。
衛姮都要嘲他失心瘋了,記憶里婚后那般冷酷寡淡的男人,如今何能像個妻管嚴。但又不敢過分輕薄他,畢竟這男人眉眼間噙著冷冽,那氣場還是幾分震懾的。
小寶貝卻特別喜歡和他互,喜歡聽爹爹磁清潤的嗓音。李琰在軍營統管兵馬訓,每日下差回府來,把臉著衛姮的肚子。那里頭的小東西,便會特別安靜地默默一會兒,然后欣然地與他互。
一晃眼九月金秋,院子里桿高冠大的梧桐樹下,壘滿落葉叢叢。衛姮掛著李琰的手指散步,的肚子在這個月忽而圓大起來,應該是快要分娩了。
走幾步,生怕累著,李琰便扶著腰肢在一旁的石椅坐下。
然后看著對面的樹干道:“改日在樹下掛一道秋千,閑暇時我便可推推你們。”
衛姮嘟著:“是推我還是推小寶?”大抵是他寵得太過分,私下里氣得非常。
李琰棱角分明的薄近,在櫻上嚙了一口:“要麼生下來送人好了,礙事兒。”
這時候肚子已經很大了,有些不方便,好在就快要生,兩人的眼中幾分不言自明的意味。
衛姮知道李琰寵娘子勝過孩子,時常嫌棄寶寶辛勞了。但不可以只寵自己,也要連著寶寶寵才行。
便攮了李琰一下:“狠心爹爹,真做得出來!”將軍府邸豪闊,清凈的后院子里無人,兩人忍不住咬親昵了片刻。
原本并無打算早要孩子的,前世親三四年了也依然沒有,如今的二人還未相足夠。在懷孕前,兩人每日恩融。自從有了孕后,便基本都忍著,便過了前些月份,也都得等著寶寶沒靜時,才開始輕慎的纏綿。畢竟是個小千金兒,要安心仔細地護著,那是他們倆的小心肝。
李琰給寶寶起了個小名,陶陶。“君子陶陶,永以為好。”形容跳舞好歡樂的樣子。
從梧桐樹下回來,走到舒馨院門口,衛姮突然地就往地上坐,抓住李琰的手道:“李琰,好疼,我只怕是要生了!”
李琰從未見過衛姮如此疼痛的表,秀的黛眉皺起,姣好臉頰與都變得蒼白。他兩道濃眉蹙起,連忙將雙臂兜抱起來,大步往廂房里回去:
“來人,去產婆!”
公子的聲音焦切,只聽得整個院子都忙起來。丫鬟們屈膝應了個“是”,忙不迭地往前院跑去。
很快產婆便到了。
隔著一扇廂房門,只聽見人在里頭喚的聲音。李琰著一襲玄云紋圓領常袍,修偉軀立在假山旁,手握著假山邊上的一塊黑石,好像都快要碾碎了。
巫旋在旁邊實在看不下去,也憂心得不行,連聲安道:“將軍勿要如此,婦人生子,總要如此。夫人被照顧得這樣好,應當有驚無險!”
還忘了說,巫旋也已經與綺綠親了。這兩人,別扭著不捅破,竟被云瑤看了出來,做主給撮合了一對。綺綠現在已是衛姮邊管賬的綺姑姑了。
李琰眉峰川,心下既是后悔也憐疼。怪小不點折磨娘親,可又抑制不住當爹爹的期盼與喜。
好在寶寶并沒太久為難,不到一個時辰便聽廂房里傳來一聲:“出來了,出來了!”的歡呼。
那呼聲聽得李琰的口撲通跳,特地站去院外眨了眨眼,方才踅回來走去房門口。
此時房是不讓進的,產婆收拾了寶寶,抱在門邊道:“快請懷化將軍過來瞅瞅,多麼伶俐的一寶貝啊!”
李琰聽得“伶俐”一詞,應當是個寶貝閨了,眼眶便有些慨地潤,接過來小心抱在懷里。
但見馨香糯的襁褓里,裹著個團團的小人兒,絨絨的一頭濃發,才出生臉蛋便已圓圓的,嘟著珍珠一樣的小。就非常的好看。
他道:“真是個漂亮的小千金,隨了娘親翹翹兒的小時候,真棒!”
因為他曾在四歲時,見過衛姮的襁褓,記憶深刻。
豈料婆子訝然張大,數落道:“哎喲,怎的你們將軍府與衛府都千金耶?這位可是個實打實的小子,俊非凡的小公子,帶把兒,您再瞧瞧!”
李琰聽得愣怔,待把小子褥子掀開來看了看,果然一只小牛牛。
頓地凜眉低叱,只不得打兩屁:“臭小子,生得這麼險些騙了你爹爹!”
“嗤嗤”大家都笑起來。
婆子樂哉道:“小公子生下來就吐泡泡,不哭,怕是在等你這做爹的打屁。”
李琰正好惱他折騰娘親,又心疼翹翹吃苦。但到底舍不得,便在他腚子下做勢拍打一下。
“嗚哇,嗚哇”這回果然咧哭起來了,聲氣的嬰音,竟哭得震天地響。
既生得這般俊,那麼先前起的小名也便用著罷,作陶陶。
請了娘喂養,長得甚快,小東西有一種天然的慵哉,仿佛什麼事兒都渾不掛心,不慌不忙的。一雙眸亦黑晶晶,十分有主意,這一點真像極了衛姮的小時候。
幾個月之后長開,抱到爹爹的跟前,就瞧著像爹爹,抱到娘親面前,又瞧著像娘。想來是把李琰和衛姮的俊都傳下來了。
長到兩歲時候才慢吞吞開始說話。其實明白的事理很多,就慵哉地不說。
早一歲半時就會娘了,只是把衛姮“娘親”得勤,對他娘親十萬分的親昵。然而等到李琰從軍營回來時,又跟著李琰走哪隨哪,就是不他爹爹。李琰有氣無使。
起先他不知兒子早已會爹,只當陶陶空有他娘親的貌,沒學到衛姮與自己的腦瓜子。
忽一日在院中武劍,但見將軍拔軀舞風聲,手中七星劍鞘騰轉挪移,劍閃閃。只把檐下玩水的兩歲小子看得一唬一唬,不自覺便囁嚅出口:“爹爹,我厲害!”
聲音聲氣的,并不大,卻字正腔圓,得十分順口,稱謂你我都用錯。
被李琰頓地捕捉了去,李琰便收起了長劍。
蹲過去,抓過他的小臟手抱在懷里,激道:“陶陶我兒學會爹了,再一聲,爹帶你騎大馬!”
陶陶驕傲地嘟:“陶陶早就會。”
“哦?”李琰挑起眉峰,眸里噙著瀲滟笑意:“那陶陶為何不爹?”
陶陶凝著爹爹如玉般英俊的臉龐,又不答了。
在他心里,父親李琰是尊神祇一樣的存在。爹爹騎著威風駿馬,軀高大又俊逸,會打仗,劍武得厲害,還有吹笛哄自己睡,會練士兵……
陶陶喜歡娘親帶自己去軍營,看爹爹指揮兵馬訓。只是他越崇拜爹爹,就越不出來,好像要悄悄把藏在心里。
李琰拿“大馬”都不住他,又迫不得。
不料就了那一次,后面又不了。
兩歲的年紀,生得俊非凡,眸高鼻,似珠玉可,抱去外頭,就沒有人不喜歡的。李琰為了讓他爹,可真是煞費苦心。雖然沒人關注他的時候,陶陶可是一句一個爹不離口,走兩步就咕嘟個“爹”。
一會兒抓幾只小螞蟻列隊,排前列的大黑螞蟻是爹;一會兒蓋個石頭塊塊小屋,大床上睡的也是娘和爹。然而等親爹下差回到府里,見到了李琰真,頓地又失聲。
氣得李琰常私下嘆:“怕不是親生的,是在城外垃圾場里撿來的小子!”
其實他自己說這話時,言語里不含著寵溺,明明小子每日一看見他,就像只跟屁蟲一樣走哪兒隨哪。那白俊的小圓臉蛋,喂養得極是周到,眉目之間一找便是他當爹的影子。
衛姮奚落道:“是不是親生的你不曉得?若撿來的送走便罷了。”
衛姮甚寵兒子,從陶陶生下起,小到飲食和事無巨細。不過寵雖寵,該教導的也絕不落下,從一歲半起衛姮就給他念三字經和詩經等書了,兩歲開始有師傅教琴音,日后武藝也不能落下。
現時尚小,學不學會不要,但耳濡目染總該有助益。畢竟小子生得貌又靈多怪,十分懂得揣人心,若不好生教導,將來怕是個小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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