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沒有下雨,窗外漫天的星,看著雖然明亮,但卻不由得讓人心發慌。
甚至連院子里滿園的花香,聞起來都泛著苦。
唐嫵回到了自己的云香閣,躺在榻上,雙目放空,回想著連詩音方才說的那番話。
好一句生不由己,死不由己。
難不老天爺在生來之時,就已經寫好了這一生凄凄慘慘的話本子?
唐嫵自認從未做過惡事,也從祈求過神明,但唯有這次,拿起來了手腕從未信過的佛珠,學著玉娘平時那樣,用極慢的聲音,念了兩句,南無阿彌陀佛。
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一早,唐嫵的夢就碎了。
正午的太還未升起,就聽到了顧九娘一口一句的“伯爺。”
甚至連顧九娘自己也沒想到,承安伯會真應了昨日的約,親自又送了“禮金”過來。
今日這禮金,不可謂不夸張。
換句話說,這“禮金”,恰好送到了顧九娘的心坎上。
顧九娘辦的這場出閣宴,旁人只會覺得這婆娘野心不小,可只有顧九娘心里知道,的目的只有一個——要將唐嫵送進當朝權貴的后宅。
而今日,承安伯這“禮金”,便是一把唐嫵可以為正經姨娘的鑰匙。
承安伯看著顧九娘阿諛奉承的樣子,表面笑意不減,心里卻是恰恰相反。
他原還以為這老鴇能有什麼過人的見識,如此看來,也不過是隨口兩句承諾就能打發的人罷了。
承安伯挑眉,“那大當家準備何時將唐姑娘帶來?”
顧九娘眨了眨眼,左手提起帕子,捂在前笑道:“伯爺說笑了,伯爺瞧得上嫵兒,那是的福氣,九娘到也想將快快帶到伯爺跟前兒,只不過今日……怕是真有不便。”
承安伯急切道:“有何不便?”
“都怪嫵兒那丫頭昨晚貪,吃多了葡萄,今日那臉蛋竟是有些腫了。可若是伯爺今日真想見,不若聽妾的,換個法子可好?”
聞言,承安伯臉上的笑意便瞬間凝固了,他對這花巷子的手段再是悉不過,得隴蜀這一套,他早就看夠了!
顧九娘見承安伯把怒火都寫在了臉上,便連忙踮起腳在承安伯的耳邊輕語解釋了一番。
果然,此話一出,承安伯原本已鐵青的臉變瞬間變了。
承安伯的喜好,顧九娘怎可能不知。
他最喜的,無非是子香白的玉足。
顧九娘將承安伯安排在偏廳,轉便讓寧枝將唐嫵速速帶來。
事發突然,只能走下下策。
——
唐嫵戴上了面紗,被顧九娘送到了一扇屏風面前。
這屏風上鑲著顧九娘最鐘一幅畫,乃是京城名畫師蘇來所繪制的《西南山居圖》。
可這幅畫,何時出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
且這窟窿背后,唐嫵約還能瞧見,一名男子的……腰封?
唐嫵不安,剛開口,就被顧九娘摁住了肩膀。
顧九娘俯在耳畔道:“一會兒不論發生什麼,都切記,盡量不要出聲。也不要掀開這屏風,若是實在不住了,便喚我一聲。”
顧九娘瞧著面驚恐的唐嫵,說不疼惜,那定是假的。可唐嫵于,就好比是養了許久的羊羔,到了正月,哪有舍不得宰殺的道理。
于是對一旁的寧枝使了一個眼,就悄無聲息地從房間退了出去。
寧枝見唐嫵已坐下,便不由分說地開始的鞋……
唐嫵的心怦怦直跳,握著扶手的手,也在一點點地。
唐嫵雖然沒接過客,但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所以,沒有反抗,也沒有發出一一毫的聲音……
低頭瞧著腳邊致的銅盆,那水中倒映著的,恰好是藏于面紗后放大的瞳孔。
的朱微微抖,仿佛在問自己:你早知道會有今天的,不是嗎?
過了極其漫長的片刻,待寧枝拾掇好,便將唐嫵的一只玉足,通過屏風的窟窿,舉了上去。
這作……與唐嫵想截然不同。
這種充滿未知的恐懼,真真是讓戰栗不已。
祈求地看向寧枝姐姐,可寧枝什麼都幫不了,只好在耳邊小聲道:“嫵兒,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唐嫵的雙手止不住地發抖,不知道坐在對面的那個人要做什麼……只發覺落在足尖的氣流,像極了鼻間的呼吸。
唐嫵越來越怕,便忍不住地將那白的玉足往回了。卻不想這一,一雙礪的大手,直接握住了的足心。
這時的,就像是林間被老虎盯上的兔子,一口被猛叼住,生死就在一念之間。
這一刻,早已忘記了九娘囑咐的話。回頭攥住了寧枝的角,終于掉下了眼淚,“寧枝姐姐,救我,嫵兒害怕。”
唐嫵的嗓子,而這的音染上哭腔,就更是別有一番味道。
屏風后的大掌一直在的足心,又又,弄的實在是不住了。
等了片刻,見本等不到顧九娘進來,便抹了一把眼淚,不管不顧地甩開了那人的束縛。
推搡之間,就連桌上先前備好的茶水也啪啪地碎了滿地。
屋已是一片狼藉。
這時顧九娘推開門,一眼便看到唐嫵著腳,正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氣,模樣好不狼狽。
心里一,連忙繞到屏風后準備與那人道歉。
皺著眉頭,還不知該如何開口,便見承安伯忽然站起子,掌大笑起來。
“當家的,我本還懷疑你在這京城里故弄玄虛,可今日一見,方知你曾傳出來的消息,那還都算是謙虛的!”
這般語氣,是個人便看得出,這承安伯已是心花怒放,毫想怪罪的意思都沒有。
顧九娘定了定神,趁著時機上佳,趕道:“伯爺哪的話兒,這丫頭著實是被妾養了,膽子小的很,方才實在是讓伯爺見笑了。”
承安伯又道:“當家的不必客氣,這樣已是極好!若是這樣的子進了我承安伯府,我自然也會錦玉食的供著,不委屈。”
說完,他又大笑了幾聲。
可這聲音落地針,待針進到唐嫵的耳朵里,便是要多刺耳便有多刺耳。
經過這一遭,唐嫵是更加難以眠了。
好似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在對著哈哈大笑。
——
翌日,唐嫵如往常一般,清早便在顧九娘的注視下開了嗓,連唱了四五首曲子。
最后一曲《鐘樓月上》唱完,便微微頷首,等候著評判。
顧九娘本是半閉著眼睛聽著曲,聽著聽著,卻忍不住將眉頭越皺越深。
每首都出錯,這顯然是有意而為之。
“你這是故意要與我作對不?”顧九娘道。
唐嫵抬起頭,對上顧九娘的眼,也不作答,就只是將眼珠子紅給看。
瞧瞧,才不過一日的功夫,這小臉就瘦了一圈,真是連罰都罰不得了!
顧九娘下了心里的怒火,長嘆了一口氣道:“嫵兒,你究竟要我說幾次你才肯乖乖聽話?那承安伯看似荒無度,可你也得清楚,人家是皇親國戚,一般人家的姑娘若是想攀上他,怕是都要費上些心思。這些年,我教你唱,玉娘教你舞,琴棋書畫也是一樣都沒落下,如今憑借著你的本事,就是到了他府上,那也是不足為懼的!”
平日里唐嫵也不是什麼哭的子,可今日聽著顧九娘這番話,眼淚卻是止不住地流了一臉……
別說,這可憐的小模樣,實在是把鋒利的溫刀。
可這溫刀,一旦對上了顧九娘這塊萬金盾,那便是毫無用。
畢竟承安伯的禮金顧九娘已如數收下,若無其他變故,這樁事,就等同于板上釘釘了。
人或許有不了的福,但卻沒有遭不了的罪。顧九娘覺著唐嫵也是如此,絕也好,不甘也好。
認命,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咚咚咚!”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君夢苑的規矩甚多,敲門也是其中一項。平日里問安是間隔敲,傳送消息是單音敲,可像現在這種使用連續敲的原由,那便只有一個。
是出大事了。
顧九娘朝唐嫵比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后迅速朝門的方向走了過去了。
門一開,就見寧枝抖的手里,死死地攥著一個牌子。
“九……九娘,這……這……”
顧九娘見話也說不清楚了,便手直接搶過了手里的牌子。
這一搶過來,饒是見多識廣的顧九娘,也不免被這牌子驚了一下。
“寧枝,送這牌子的人呢,你可是看清了?”顧九娘大聲道。
寧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趕忙又遞給了顧九娘另一張紙條。
此時此刻,顧九娘的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兒。
就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竟然收到了一塊雕刻著宋字的牌子。
宋字,乃是國姓。
什麼人能用這個姓氏,自然是清楚的很。
須臾,顧九娘回頭瞧了一眼唐嫵,一字一句道:“我沒想到,你竟有這般福氣。”
接著,又對著寧枝道:“你速將庫房的名單取來,樓下的人一戶一戶地去通知,說出閣宴延遲舉行。”
顧九娘想,若是真得了貴人眼,從此以后,這條巷子的規矩就是由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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