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走的實在太快,溫明棠小跑了兩步,停了下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沒有繼續追過去。
再急,也不至於行的這般匆忙同踉蹌。
他,不想被追上。
溫明棠停了下來,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腳下被月拉長的影子,黑漆漆的影子只看得出人影的廓,看不到其他。至於旁的……扯了扯自己上的袍,襖灰撲撲的,頭頂也只隨隨便便的挽了一個髮髻,平日裡多是這樣的裝扮,一眼瞧上去並不起眼。
至,同前幾日在曲江看到的那些穿著漂亮衫,打扮的豔的們比起來,著實是丟人堆裡也尋不出來的樣子。
便是自己這張頂著厚頭簾的臉……雖說好看,可聚集了天下俊才人的長安城難道還沒有人了不?至以林斐的出,自小到大當沒見過人,遠的不說,便是他自己那張臉,比起不人來也混不多讓,只是瞧著威勢人了些。
溫明棠想到這裡,忍不住輕哂:難道是因爲廚藝好不?那全長安城的廚子都要被林斐弄到府裡去了。
有些疑林斐是什麼時候有了這等想法的,更疑自己……手在自己的腔上按了按,溫明棠著自己比起素日裡明顯快了不的心跳聲,忍不住苦笑自嘲:真真是騙不了自己啊!
不管是對小郡王李源的推拒,還是對那個差役佟璋的一笑置之,亦或者那位前未婚夫葉淮的反……不得不承認,此前,從來沒有哪一刻似現在這般,心跳的如此快,似是對那一席話的迴應。
爲什麼會生出迴應呢?溫明棠想了想:是因爲林斐那張臉生的太過好看的緣故?可對這張臉最驚豔的時候莫過於出宮時那驚鴻一瞥,那時……的反應也只是看過便也看過了,除了慨造主的神奇,造出如斯人之外,並無其他。
所以,不是這個緣故。
當是自趙記食肆那一碗炒麪開始,進大理寺之後,三餐的飯食同小食之間,他是檯面前的食客,溫明棠是檯面後的廚子。
隔著公廚那張檯面,溫明棠目睹他遇上一樁接一樁的案子,又解決了一樁接一樁的案子。
每一個案子背後的真相面前都似隔了一層厚厚的雲霧,兇徒或狡猾兇狠,或從原本的被害者變了兇徒。他……卻更聰明厲害,一點一點剝繭,撥散雲霧,讓真相出了水面。
做事時厲害果斷,看似清冷不近人,卻將是非區直斷的清楚明瞭。緝拿兇徒時果斷,比兇徒更兇狠,所以先前纔會有了“修羅”的名號;可對待無辜之人,卻清冷之中自有人味。
溫明棠覺得這纔是造主真正的神奇之:林斐那皮囊之下的在更勝於其外在。
幽幽嘆了口氣,溫明棠看了看自己的手,當然,亦有自己的優點。
若是連自己都低看自己一頭,那還有誰會高看自己?
用腳尖劃拉了一下地面上的枯枝,溫明棠轉回屋。
……
……
自那日食過那一份蘑菇燉同湯米線之後,溫明棠他們特意好幾日都留了門,待到睡前才落了栓,可林斐等人卻未再過來食夜宵。
爲此,白日裡的時候,溫明棠還特意回大理寺看了一眼,見大理寺衆人都在,只是在忙著翻卷宗查案子,這才鬆了口氣。
日子一晃,便到了元月初十,大榮年假還有最後五日,距離趙司膳出宮也是如此。
紀採買那裡有了消息,趙司膳那趙記食肆的地段雖說不算頂好,可也不算差,畢竟那一條街上都是賣小食的,趙記食肆生意清冷純粹是趙大郎夫妻的手藝問題。趙司膳將那食肆作價賣的價錢又合適,自是很快便出了手,接手的是家做滷菜的食肆,開了幾十年,臨近的縣城都開有這一家滷菜的分號。
最重要的,是這家做滷菜的食肆東家的幾兄弟是屠戶出,還養了幾個打手。趙大郎夫妻遇到這等茬子自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瑟著搬了出去。
這兩夫妻當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聽聞去通明門前傳了幾回話,想見一見趙司膳,卻連趙司膳的面都沒見到過。
這裡的事暫且不提,樑紅巾那裡幫盯梢了幾日也有了消息。
“那開面館的夫妻二人當不缺銀錢,不似旁人開面館是爲了餬口。”初十這日,樑紅巾找上溫明棠說起了這幾日的盯梢所得,“這麪館幾時開門全憑心,有時起晚了,午時的時候,我還能看到那兩夫妻打著哈欠開門。有客人鬧事,這兩夫妻也不慣著,張便同人家吵起來,吵到興起甚至還會手,嘖嘖,這脾氣可真不小。難怪這面做的這般地道,生意卻這般差咧!”
溫明棠點了點頭,又問樑紅巾:“那件事做了沒?”
樑紅巾看了一眼,點頭道:“便是昨兒做的。你不是同我說過麼,盯這夫妻幾日,看看這夫妻有無可疑之後,便故意個破綻,果然,那對夫妻昨兒晚上便把我堵在巷子裡了,那切菜的菜刀那兩人使得如同飛刀一般,這兩個若不是練家子,我樑某人這腦袋與小明棠你當球踢!”
溫明棠聞言,忙手扶了扶的腦袋,道:“我要你腦袋作甚?好好的長在脖子上便是了,快說說之後同他二人說的話,他二人如何應的?”
樑紅巾道著自己的脖子,說了起來:“他二人果然如你所料一般的問我是什麼人派來的,我照著你的話,說是‘故人’,他二人又問是哪個故人,我道‘故人姓溫’,那兩人的臉當即便變了,而後便給我脖子上來了一下,我到現在還疼著呢!”
溫明棠立刻會意,手一邊替樑紅巾脖子,一邊道:“一會兒做些好吃的犒勞於你,之後又如何了?”
“那一下疼雖疼,力道卻不至於將人砍暈。”樑紅巾一面點頭,道了句“莫忘了給我做吃的”,一面又道,“那兩人留了話,約你明日去他二人的麪館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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