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期的期末大考，對學生們來講是很重要的事。

尤其是，這次考試，還被大家視為正式分名次的大考。

關佳人很張，夜里睡不著。

一直睜著眼睛，看著窗外一彎月牙緩緩西移。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隔壁的俞晨曦起床，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俞晨曦腳步刻意放緩，怕驚到宿舍里的同伴。

門打開，關佳人聽到俞晨曦低的聲音：“你也起這麼早？”

回應俞晨曦的是陳思，陳思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一夜都沒睡啊。”

“用涼水洗把臉，干脆去看書好了。”俞晨曦緩緩把門帶上。

門關上，四周俱寂。

關佳人抱在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然后才坐起，個懶腰。

和俞晨曦一樣，小心翼翼地起，怕驚宿舍里的人。

到外面，卻發現班里的同學幾乎都起來了。

星河燦爛，月如瀑。

關佳人角勾了勾，借著宿舍大門外的燈，認真地看著今天將要考試的科目。

天亮了。

校園在一剎那間仿佛熱鬧起來，學生們不知從哪鉆出來，捧著課本一邊跺腳一邊念書。

這念書的聲音如同合唱，繚繞在校園外。

方新亭一大早就來到學校，將在外校考試的學生帶走，領到考點。

然后便回到學校，等著開始考試。

一大早的，李大記者帶著全套設備前來采訪。

邊還跟著一個姓孟的記者。

“這是省電視臺的孟絳記者。”李大記者介紹。

方新亭點了點頭：“孟記者你好。”

孟絳記者笑著和方新亭握手，暗地里打量他。

方新亭個子很高，比李大記者要高出半個頭去。

足足一米八，在這個年代很是難得。

五周正，棱角分明，尤其是那雙烏漆如墨的眼睛，著你時，仿佛能到你的心去。

方新亭并沒有和孟絳記者多說話，而是轉吩咐老牛頭：“除了這幾位，其他任何人都不許放進學校，記者們也不許離開。”

老牛頭拍著脯保證：“放心好了，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記者采訪這是省教育局和地區教育局早就協商好的事，拍一個有關貧困山區教育事業的紀錄片。

本次紀錄片由中南省拍攝，會送審國家臺。

攝像師很會抓拍，拍了幾個方新亭站在班級門口的鏡頭。

方新亭雙抿，眉頭微蹙，從鏡頭里看出去，很是高大帥氣。

隨著鈴聲響起，上學期期末考試開始了。

留在學校里考試的學生們沒想到會有記者采訪，都愣了一下，迅速坐到座位上，開始準備考試事項。

高一階段學生學的是全學科：語數外理化生政史地，九門課程都要學習，都要參加考試。

等到高二階段就要開始選科。

方新亭教的是理科班，學生們在高二階段就會舍棄政史地。

卷子一張一張發下來，學生們接過卷子后，就把思維全部沉浸在卷子里。

孟絳記者拿到了在全部班級里自由拍攝的特權，領著攝像師一個班級一個班級的走。

監考的老師看到有記者進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繼續盯著學生。

這一上午，孟絳記者和李大記者就在各個班級里穿梭，拍下了很多鏡頭和畫面。

接著，孟絳記者領著攝像師去了食堂。

由于在考試，食堂的大師傅已經提前休息，食堂里一個人也沒有。

“倒是干凈的。”轉了一圈，孟絳有些索然無味的走出食堂。

然后，就看到李大記者在和看門的老牛頭說話。

李大記者過去讓了煙，老牛頭笑著接過來，卻放到口袋里：“考試期間，不能吸煙。”

孟絳走過去采訪老牛頭：“你一個人要看這麼大的學校，能看得過來嗎？”

老牛頭樂呵呵地：“能的！養的有狗。”

“學校里為什麼要養狗？”孟絳皺了皺眉，“狗咬到學生怎麼辦？將來這個責任誰負？”

老牛頭的笑容停滯了一下，然后繼續笑：“狗白天在我家養著，學生們晚自習結束進宿舍休息后，才來學校幫著看門。我們學校還有保衛科的干事。”

孟絳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有保衛科的人，有些疑，“沒看到其他人。”

“他們都在巡邏呢，沿著院墻一刻不停的巡邏。”老牛頭朝院墻邊指了指，“你瞧，有個人頭。”

果然，在樹叢掩映下，孟絳看到一個保衛科干事正在巡邏。

“我聽說你們學校里有貧困特招生？”孟絳又問。

老牛頭嗯了一聲：“每隔三年有五個名額。”

“怎麼是每隔三年？為什麼不是每年都有？”孟絳追著問。

老牛頭瞧了一眼：“因為方教授要從高一教到高三，然后再回高一。方教授說過了，等再過幾年，老師們的教學水平上去，就可以多招收一些貧困學生了。”

“貧困學生要的只是一個上高中的機會，我覺得，你們學校應該馬上放開這個名額，每年能多招幾個貧困學生，也是好事。”孟絳皺了皺眉，覺得常青一中的步子邁得太小了。

老牛頭繼續樂呵呵地：“學生們來常青一中可不僅僅只是為了上高中，而是為了考上大學給國家做貢獻！如果老師教不好學生，招的貧困生再多又有什麼用？還白白耽誤人家兩三年？”

“哦，對了……他們的學費，你付不付啊？你要是肯幫貧困生付學費，正好的，我們初中有幾個特困貧困生，你可以資助幾個。”

“我？我為什麼要替別人付學費？”孟絳的眉頭皺得更了。

老牛頭笑容很是慈祥，朝著孟絳手要錢：

“因為貧困學生的學雜費和食宿費以及各項支出，都是由我們學學校出的，我們學校每年經費也就這麼多……你是大記者，工資肯定很高吧？是不是可以支援一點現金啊？”

孟絳呆了一呆，沒想到老牛頭竟然如此善于道德綁架，有些懵了。

見不給錢，老牛頭就當著攝像師的面翻了個白眼，繼續道德綁架：

“還大記者呢，工資一個月聽說好幾千塊錢。一個學生一年也花不了幾百塊錢啊，這點小錢都不肯出？”

孟絳氣著了。

眼見孟絳在老牛頭這里吃癟，李大記者急忙咳了一聲：“牛大爺，記者工資沒這麼高，孟記者一個月才一百多，沒有幾千塊。”說著說著，李大記者岔開話題。

“對了，聽說咱們學校的新校址，是國知名建筑學家徐教授幫著選定的？”

只要你不惹我，我也不主惹你。

你要是敢惹我，我就懟得你半不遂！

我怕你個啥啊？

我已經退休了，現在來學校看門，是舍不得一中。

記者算個啥？到時我往地上一躺，說我犯心臟病了，你咋著我？

說不定你還得賠我點醫藥費呢！

呵呵！

李大記者這個人不錯，當年還曾把方新亭家的事報道到報紙上，老牛頭對他印象很好。

老牛頭就順著李大記者話題往下說，給李大記者一個面子：

“是徐教授的學生們幫著選定了，徐教授來看了看，說選址好。”

“徐教授人可太好了，不僅幫我們設計新學校，而且還讓他的博士生和研究生，幫著蓋我們的新學校呢。”

“請國知名建筑教授設計新學校，一定花了不錢吧？請問這個錢，誰出的？”孟絳又問。

老牛頭乜了一眼：“說到這個錢，就不由得不說我們的國際友好學校威爾遜中學了！”

“國際友好學校威爾遜中學？”孟絳沒想到老牛頭把話題給扯遠了，往回拉，“現在說的是請徐教授的錢。”

“我說的，就是錢啊！”老牛頭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