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皇帝忽然下旨,賜婚明華公主與賀家三郎,舉朝震驚。
先是皇家屬意於穆家,后賀家又和黎家往來切,誰也不料,最後月老的姻緣線牽在兩端的,卻是五公主和賀三郎。
賜婚來得突然,但公主大婚非比尋常,不能倉促,婚期定在十月。
五月到十月,其間五個月的時間,姜嬈聽說民間子嫁人會自己親手綉嫁,也想為自己做一件。自小因寵,在紅一類上從來都學得敷衍,但其實很聰明,認真學起來,嫁到了九月就已經製完了。
忙著綉嫁這段時日,賀泠雖也能進宮看,但皇宮有父皇母后坐鎮,他每回來都要過五關斬六將,很不容易,是以等嫁一完,姜嬈就溜出了宮,自己去了定遠侯府。
紅葉和刑恩習以為常地排排站在門外,兩尊門神似的,都默不作聲。
屋子裏,姜嬈講完了宮裏的趣事,說起正事:「二哥今天是不是要回來了?」
「嗯。」賀泠應著,抬手將姜嬈面前喝空了的花茶推到一邊,握住細細的胳膊稍用力一帶,將人帶進懷裏。
姜嬈撇撇。從那日宮牆下相認,這人如今恨不得長在他上,見面不過一刻,若無人就必定將抱到上。
臉上不太樂意,卻很乖,依進他懷裏道:「我們不去接二哥嗎?」
賀泠撥弄的頭髮:「他會先回賀府,給父親母親還有大哥報喜。」
賀泠恢復了記憶,為了給賀劼治,千辛萬苦循著前世的蛛馬跡,在如今的晉國找到了馮邑,黃天不負,這小半年的景過去,馮邑當真治好了賀劼的。
按照返程的行程,賀劼今日就能到奉明。
姜嬈一邊聽賀泠說話,一邊微微仰頭看他,等他說完,見他似乎笑了一下,眨了眨眼:「你笑什麼?」
賀泠垂目看,深寂的桃花眼裏難得有一狡黠的暗一劃而過。
對著這樣一張俊清冷的臉,要把「幸災樂禍」四個大字上去,總歸有些不相宜,可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就是有幾分這樣的意思。
姜嬈想不出來賀劼歸京有什麼值得幸災樂禍的,疑地看著他。
賀泠鬆開指尖捻著的長發,捉著腰將人抱直了些,他眸子裏盛了幾分縱溺,耐心解釋道:「之前我突然宮求陛下賜婚一事,蓋因二哥騙我說漳國使臣有聯姻之意,他說這樣大的謊激得我不管不顧的進宮,父親哪裏能饒他,只是那時二哥雙不利,心境低落,父親只能一直忍而不發,如今二哥大好……」賀泠『呵』地輕笑了聲,「父親定是要算舊賬了。」
聽前半截的時候,姜嬈還沉浸在回憶里,聽到後半截,笑容就一點一點斂起,最後眉心擰了個『川』字。
因為黎家小姐落水、賀泠袖手不救之事,他挨了五十鞭,這事姜嬈知道,他宮求賜婚找那天,他的傷都還沒好,由此可見賀家家法嚴厲,而賀劼說這樣的彌天大謊,又是賀泠決然宮求賜婚的始作俑者,要是算賬,那的罰必定不會輕。
姜嬈坐不住了,算起來賀劼還算和賀泠半個人,這場婚事能那麼快定下,他功勞第二大——第一大的當然是挖出『今白首』的踏雪。
「不。」姜嬈掙扎著要從賀泠膝上下去,「我得去賀府給二哥求。」
賀泠怔了怔,人還沒下去,他下意識將懷裏要溜走的人箍:「求?」他疑了一聲,看清小公主臉上擔憂的神,語氣一下子沉下去,「為了賀劼?」
姜嬈敏銳地從「賀劼」兩個字上聽出了一「宋元嘉」的味道來。宋元嘉這幾年在家發憤圖強,去年的秋闈中了解元,按照他如今的勢頭,要不了多久就真能來奉明做了,算是應了他當初對立下的約,就為此事,賀泠冷著臉冷了好幾日。
姜嬈念頭一轉想到這些,作一滯:「你、你不會這也要吃醋吧?」
賀泠涼涼瞥了一眼:「那是我二哥。」
言下之意即是:我怎麼會吃醋呢?
然而他眉梢一挑,又道:「不過公主,要知恩圖報,當初賜婚的事難道不是臣的功勞最大麼。」
姜嬈:「……」
這不就是吃醋了嗎。
男人俊逸的五繼而寸寸迫近:「不如——公主先報臣的恩,如何?」
「你——」
的話沒能說出口,就被男人的薄堵了回去,他大概也喝過花茶,微涼的齒間有淡淡的、清冽的甜。
*
咸和十七年,十月初八。
明華公主與定遠侯大婚。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十月初的天氣已經冷得呵氣霧,但奉明城中卻是從未有過的熱鬧。
鑼鼓聲、鞭炮聲,漫天扔落的銅錢清脆落地,百姓們一聲高過一聲的「百年好合」不絕於耳。因街上人太多,喜車剛出宮門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一路到侯府險些耽誤了吉時,好在最後總算趕上了。
夜漸臨。
算起來,這並不是姜嬈第一次出嫁,但還是張,及至賀泠將外頭喜宴上灌酒的一干人應付完過來,掀蓋頭、飲合巹酒、又吃了些點心填肚子,時辰不早該寬房的時候,一雙手還無意識地攥著喜袍的擺。
賀泠低低笑了一聲,去松攥的手指:「張了?」
手被的瞬間,姜嬈像是嚇了一跳似的,連忙鬆開手,低頭不敢看眼前人:「誰、誰說我張……」
賀泠捉了無安放的小手放進掌心,沒經歷過滅國流亡的小公主,如今這副子更是溫香玉,小手起來得像白團團的棉花,人不釋手。
「臣一會兒輕些。」賀泠俯至耳側,低聲說道。
沉啞的低語中彷彿裹挾著意味深長的笑意,姜嬈的擔憂被一下子拆穿,赧得將頭埋得更低。
但賀泠執意將的小腦袋抬起來。
「睜眼。」他命道。
姜嬈閉著眼,撥浪鼓似的搖頭。
男人倒沒再說別的話,心裏咚咚跳,正揣他的想法,下一刻,上覆下專橫的溫熱,攻城掠地一般奪走了的呼吸。
溫的小人兒舌也是的,一旦沾染,頃刻人沉溺,賀泠輾轉其中,但他好像在之一事上總是較別人多幾分理智和剋制,他呼吸漸重,攫取的作卻慢了下來。
他仍不忘他方才下達的命令還沒得到執行,又在糾纏的呼吸間低啞重複了一遍:「乖,睜開眼看著。」
這回的不聽話沒那麼容易被放過,姜嬈上忽地一痛——他咬的,力道不重,是恰到好的威懾。
姜嬈只得睜開眼,瑩澈的眸子已經染了霧似的,水濛濛一片。
男人冷銳的五因顯出了幾分繾綣溫,握著腰的手卻是絕對掌控的姿態。
衫褪盡,姜嬈的臉已經紅,兩隻手橫在前抵著,只是綿綿沒什麼力氣,無端勾出一副拒還迎的態。
「不不……」姜嬈倒吸了一口涼氣胡囈語,兩隻手胡推他。
賀泠依言停了作,耐心等著。
姜嬈哼哼唧唧,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前世與賀泠的第一次是在催歡的藥作用之下,那時候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哪曉得會這麼疼。
半晌,到底出手,細細的胳膊環住男人的脖頸,仰首將腦袋送進他頸窩,一張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賀泠忍不住低聲笑起來:「沒事,疼就出來,沒人會笑話公主。」
這話,姜嬈記得幾年前在去宋城的馬車上賀泠也說過。
當初相敬如賓,一晃如今,同裘共寢,終可抵死纏綿。
初八月,半鏡上青霄。
倚紅帳啼,暗移梅影過柳梢,青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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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喜歡嬈嬈和侯爺的小可們,全文完結噠~
下本開《妻》,喜歡的寶子可以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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