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了許哲的手機,等了十幾秒,他接了電話:“微微姐……”
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虛弱,就像得了重病似的,白微微心不由得一:“阿哲你是不舒服嗎?是不是淋了雨被冰雹打疼了?你在哪兒?”
許哲輕聲道:“我沒事……我在公車上,沒淋著雨。”
白微微松了口氣,說:“這就好,你找個離商場或者咖啡廳這種能避雨的地方近的站下車吧,等雨停了再回來。”
“嗯,我知道……”
他的聲音里突然混進了士的機械報站聲:“本車即將抵達終點站,西巖東站,請乘客帶好自己的隨品,準備下車。”
白微微聽得一怔:“西巖東站?那是哪兒?”
傭人正好端著茶水上來,見疑,便說道:“西巖都快到紅港郊區了,那邊三十年前是港口,但是一場大地震之后地質出現了很大變化,港口就被廢了,換到現在的新港口,西巖也冷清下來了。那邊廢棄的倉庫很多,好些道上的人都在那邊做易,原來的居民也因為治安問題,能搬走的都搬走了,現在基本上沒人會去那兒的。”
白微微越聽越覺得不妙,沉聲問:“阿哲,你怎麼會去那個地方?”
許哲苦的說:“對不起……其實我也剛想給你打電話說這件事……”
他出門之后,滿腦子都是母親蒼白憔悴的臉和瘦得皮包骨的手,恨不得一步就到終點站,見那個能提供腎源的人。
在車上心如麻了不知多久,一個急轉彎,他因為失魂落魄,沒抓穩扶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人終于清醒了一些,這才發現車上的乘客已經很,座位大多數是空的。
他找了個位置坐下,拍著膝蓋上的灰,由于人,其他乘客的說話聲便顯得格外清晰。他聽見前面幾排的乘客在談一件聳人聽聞的案子,某市殯儀館居然暗地和黑市做易,向他們出售剛去世的人的。
乘客一邊談一邊嘖嘖嘆世風日下,另一個乘客冷笑著說:“賣死人的都算好的了,我聽說有些有錢人為了活命,花大價錢找到能和他們配型的活人買,假如那人不肯,就直接把人剁了,把東西給剖出來……”
許哲聽得冷汗涔涔,雙手握拳,幾乎把自己的指骨給碎。
黑市……易……
紅港是個無關稅的自由貿易港,商業極其發達,而在大多數人看不見的暗之,非法易也相應的猖獗至極,其中自然就包括走私。就連他這個為生活疲于奔命,幾乎無暇顧及外部世界的人也聽說過在紅港破獲的類似案件。
裴佳怡說自有腎源渠道,是什麼渠道?
哪怕凌君昊對他這個人所求的事并未上心去做,憑他的能力,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找到合適腎源的話,說明從合法的渠道上得到腎源是一件很難的事。
而裴佳怡注意到remind才幾天?這麼點時間就能得到腎源,不走歪門邪道怎麼可能?
許哲閉上眼睛,耳邊回起母親這麼多年的教誨。許母不是說教的人,很對他的行為進行干涉,但是卻讓他牢牢記住原則,那就是做人要有底線,要善良,即使境況十分糟糕,也絕不可以去做傷害他人的事。
按照母親的個,假如知道腎源來歷不正,是寧可死去,也不會接移植手的。哪怕先斬后奏把手做了,知道實后的,也必然會了結自己的命。
而他自己,也沒辦法接這樣的腎源。
雖然他很母親,但是,他不能自私到為了母親的命,而間接的傷害另一個人。
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他絕對不能為這種令人發指的殘忍生意中的一環。
白微微聽他說完裴佳怡的名字,心里就升起了不祥的預,他說起被裴佳怡的條件蠱的事時連氣都來不及生,急急的說:“阿哲,你千萬別在車站下車!你就在車上等著,看有別的車要發車的話,直接沖過去上車回城!絕對絕對不能下車在站臺上等!”
許哲未及答話,車已經停了下來,他往外一看,破舊簡陋的站臺上站著好幾個眼神不對,渾散發著危險氣息的人。
那幾個人已然用目隔著車窗鎖定了他,一個領頭模樣的寸頭男咧開獰笑,出一口黃牙,手一抬,那幾個人立刻沖向了車。
白微微隔著手機聽見許哲的呼救掙扎聲,心跳都快停了,然而不管怎麼呼喚,聽筒里許哲的聲音越來越遠,很快被雨聲和冰雹砸車的聲音蓋得再也聽不見。
唐曉曉見急得大聲許哲的名字,嚇得臉煞白:“微微姐,許哲他怎麼了?你……你別嚇我……”
白微微攥著已經沒有半點回應的手機,一字一頓的從牙里出話,眼里仿佛有烈火灼燒:“裴佳怡這雜種……拿腎源把阿哲騙去了荒郊野外。阿哲已經被來的人給抓走了!”
唐曉曉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怎麼辦?是……是綁架?”
白微微只覺得嚨都泛出了腥的味道:“怕是會直接把人給……報警,馬上報警……不對,報警還得走程序,必須找君……”說罷立刻撥了凌君昊的號碼,然而聽筒里傳來的是關機的提示音。
這才想起此時凌君昊應該在飛機上,這幾天他在全力談判一個大單子,就連鐘書祁助理這幾個能直接聯系到的心腹都一定和他一起乘坐的專機,此時本找不到能用關系直接調用當地警-力的人。
難道直接找裴佳怡?
裴佳怡把許哲在手上,不知道會提出多麼離譜的條件!
白微微只覺得太一陣一陣的銳痛,但是心念一轉便立刻做下了決定。
名利哪兒有活生生的人重要?和裴佳怡之間的賬有的是時間算,如今最要的是把許哲給解救出來。
咬牙撥了裴佳怡的電話。
裴佳怡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和甜潤,是那種很容易讓人放下心房的極親和力的聲線:“微微,你找我有事嗎?”
白微微聽到那平靜到沒有半點心虛的聲音,心中恨極,這個沒有底線,披著人皮的歹毒畜生!
說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白微微沒有心,也沒有時間和這種貨繞圈子:“裴佳怡,你馬上放了許哲。要什麼條件,直接和我談。”
裴佳怡似是不解,又像是了驚嚇,聲音充滿了驚疑不定:“微微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放了許哲?什麼放了許哲?”
“別裝了。許哲被你的人帶走之前正在和我通電話,他把什麼都告訴我了。”白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冷聲道,“你要的條件,我答應。你抄襲許哲,栽贓陷害他的事,我可以永遠不揭發。”
裴佳怡過了好幾秒才說:“我抄襲許哲?我陷害他?微微,你……這都是許哲告訴你的?”語氣也冷了下來,憤慨道,“他攀咬我的話,你居然信?我承認我和他的風格相似,但是抄襲什麼的,純屬無稽之談,至于栽贓陷害……笑話!他被那不勒斯學院開除,是校方的集決定,是這麼多前輩鑒定的結果,他自己舉止不端,怎麼能栽到我頭上?白微微,你不要太過分了。你自從和凌君昊在一起之后,整個人都變了個樣,你功利了,不擇手段了,不愿意聽我勸告,我沒辦法,但是你不能仗著凌君昊的勢力來污蔑我,辱我!”
白微微氣得笑了:“我辱你?是你在辱我的智商。事已經很明顯,你再裝又有什麼意義?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好好的談條件吧。”
裴佳怡聲音也在,似乎氣得厲害:“你有完沒完!我再說一遍,許哲的事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白微微深深呼吸,竭力忍耐住--口的沖:“裴佳怡,你是覺得我把你做過的那些好事爛在肚子里還不夠,對不對?那你還要什麼?想為紅港時裝周的唯一亮點是不是?可以,remind的時裝秀可以不辦了,甚至工作室都可以就地解散。joyce以前發布的款式沒有remind的設計對照,不會有人懷疑你抄襲,你沒了后顧之憂,從此之后穩穩的當你的設計師。現在你能把許哲放了吧?”
裴佳怡怒道:“白微微,我聽夠了!我說最后一次,我沒有許哲,他現在在哪兒,是不是被人帶走了,都和我沒有關系。remind解散不解散是你的事!我問心無愧,你休想讓我背黑鍋!再見!”斬釘截鐵的說完,干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白微微用力的閉上眼,抿了一條線。
唐曉曉被漲得紫紅的臉嚇住,又是害怕又是擔心:“微微姐,裴佳怡怎麼說?到底提了什麼奇葩條件啊?”
白微微的全部力氣都被剛才的談判消耗殆盡,在極致憤怒和無計可施的夾擊之下,整個人都快撐不住了,面前維持著儀態,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裴佳怡沒有和我談條件。”
唐曉曉怔住:“沒談條件?難道……難道是想吊著我們的胃口,等我們心理防線崩潰之后提出一個更夸張的要求?”
白微微臉上的慢慢的褪盡,角抖著說:“不,就沒打算提要求。鐵了心要許哲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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