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凰下針手速極快，旁人想要阻止都來不及，更何況有顧長明在，哪個太醫敢。

三針落下，小凰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師父，見他青紫，短短時間不知承了多大的苦楚。自從顧長明第一次帶著他們幾個見到老溫太醫至今，這位長者始終在前方引導，不卑不，不溫不火，所教所授卻讓一生益匪淺。

若是這個時候，他們快要離開之際，老溫太醫的出了狀況，怕是他們離開都不會安心的。

三七緩緩放開手，他畢竟跟在老溫太醫邊幾年，看得出病人暫時緒穩定下來，至凰姑娘的手法沒有錯。

“什麼病？”顧長明問得很簡單。

“心臟，心臟突發急癥，我施針讓脈流速加快，等于是讓師父全的沖擊心臟，強制讓他的機能調起來。師父本底子好，只要有求生，會醒轉的。”小凰一手按在自己前額，一手取出金針，飛快的再次扎針而下。

旁邊的太醫幾乎快看傻了，老溫已經是太醫院的怪胎，短短時日居然教出這麼個小徒弟，看架勢，醫不算嫻，下針都要臨時起意的，膽子卻大得嚇人。

“行了，吉人自有天相。”小凰抬起頭，不知額角都是汗，頭發漉漉的。

顧長明微微笑著，用手指幫撥弄一下碎發：“你做的很好，做的更好。”

“把裕景將軍送走了？”小凰才想起他離開的正經事，“有沒有人攔著你？”

“有，被將軍嚇走了，回來的時候，大人還在外頭特意等著，生怕我扔下你們幾個走了。”顧長明有些看不懂皇上的心思，既然要趕他離開開封府，又何必提防著他逃跑？

“那你爹……”小凰沒往下說，顧長明的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等了大半個時辰，其他太醫散的差不多，老溫太醫病懨懨的醒了，一睜開眼先找小凰：“你救的我？”

“師父怎麼知道的？”小凰笑的把三七熬好的補藥端過來，宮自有治療傷的藥，再貴重的藥材也算不得什麼。

“自己的自己最為清楚。”老溫太醫勉強坐起來，虛弱的連手指頭都顯得那麼艱難，“小顧，別琢磨了，我和老顧手，他沒有要殺我的意思。否則我本撐不到你們回來的。”

顧長明站起來，徑直走到窗口，窗戶半開，他不敢多想，若是連老溫太醫都是死于父親之手，他到底要如何面對！

“去勸勸他，說我沒事。”老溫太醫按住心口，拼命給小凰遞眼神。

小凰向顧長明的背影，搖了搖頭道：“師父，他心里自有主張，比我們任何人看得都要通，我不說，你不說，他自己想明白才是最好的。”

“你倒是他的知音。”老溫太醫忽然煞有興趣的盯著小凰看，“我以前拿了那些醫書給你看，你看過也記不住多，現今怎麼會就突飛猛進了，這是開竅了？”

小凰角是的笑意：“還真被師父說中了，可不就是開竅了。”

把自己從娘親那一系繼承到的天賦大致給老溫太醫說了，以前時記時忘是有藥控制著，過后這天賦沒有了束縛只怕會更進一步。

老溫太醫于顧武鐸多年好友，雖然有些不方便當面詢問，私底下還是獲知不：“老顧是不是也有這能耐，小顧呢？”

“他沒有，這天賦也不是肯定會傳給下一代人的。”小凰心中存著相同的疑問，“師父，我娘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不是和相過了一年，你應該很清楚。”老溫太醫很巧妙的把問題又給推了回來。

“我印象中的娘親……”小凰低頭一笑，眉梢眼角仿佛變了另外一個人，“很溫，說話的聲音很好聽，知道我喜歡吃的糕點，總是給我留著。那時候，不知我是誰，我也不知是誰。”

老溫太醫越看越心驚，這個樣子的凰和記憶中的敏妃快要重疊了一個人，正巧顧長明回過來，兩人的目在半空中一，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顧長明快步走到小凰邊，一手按在的肩膀：“溫太醫說的極是，你親眼所見才是真的，旁人說的都不算數。”

皇上為何要用扈敏兒是利用欺騙顧武鐸這個借口，同樣是顧長明百思不得其解的，若是說為了給父親迎面痛擊，顯得過于兒長，父親未必承不住。畢竟扈敏兒已經是早早過世之人，與父親又沒有實質上的可言。

原來，顧長明見小凰的半邊臉頰住自己的手背，原來皇上想要保護凰，不愿意給父親任何理由，任何借口來傷害了。

“裕景有沒有告訴你什麼宮中聞？”老溫太醫強打起神，笑著問道，“他這人看著大大咧咧，實則所知的可真不。”

“沒有，他沒有說什麼，只說有一天經過邊關記得去拜訪故人。”顧長明沒有說出關于九皇子容旭的那一段，既然已經過去，何必再談起。

“我還是有些累了，你們回去休息，讓我安靜睡一覺。”老溫太醫見小凰的臉突變，瞪了一眼，“想什麼呢，我是太醫，你是太醫，還不是前陣子為了你們幾個太心，耗費了心，否則就算了傷會發作這樣！明天一早，還要等消息的，都給我去休息。”

小凰被顧長明牽著手，兩人幾乎是從老溫太醫面前逃出來的。

“凰，你問的那些，我也問了裕景將軍，他沒有說。”顧長明還是把這一部分如實告知，“我倒是覺得老溫太醫的話更對些。”

“顧大哥，師父剛才說明天一早等消息，等什麼消息？”小凰深自己的腦子不夠用，這一撥接著一撥而來，人應接不暇。

“皇上遣送我出去的消息。”顧長明毫無避諱的答道，“六這般張我出宮，并非是皇上的意愿，他依然以為我會試圖營救父親出走。”

“你會嗎？”小凰問的很認真，“顧大哥，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會嗎？”

顧長明回小凰的目：“我不會，決定與裕景將軍聯手破了暗線組織時，我還想著事之后向皇上求，至留父親的命，我從來不曾料得，他手中握著這麼多人的命，這些人之中有敬慕他的，有他心生好的，也有忠心耿耿跟著他半輩子的。凰，我不會，那個人是顧武鐸，是用變法革新為障眼法，想要擴展自己野心的顧武鐸。”

小凰默然不語，緩步向前走。

“凰，他殺死你的母親，是他用的藥，否則你們母倆雖然不能相認，至能夠相多些年份。”顧長明的話沒有說完，被小凰的雙手給堵住了。

“顧大哥，你說過了，他是顧武鐸，所以你是你，他是他，在我心里不會有其他的集。娘親在宮中幾年，得過恩寵，失過所有。離宮的原因也不是一人兩人能夠說得清楚，這是的宿命。”小凰從未曾想過要把顧武鐸的所作所為加注在顧長明的上，“你看看師父，明明是被他打傷，可他心里沒有恨意，只有釋然。”

顧長明眸閃，卻是說不出其他的話語，小凰轉過來，把自己埋在他的懷中，聲音漸低：“顧大哥，離開開封府之后，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過往的人與事，與我們再無瓜葛。”

小凰沒有聽從師父的話回屋休息，牽著顧長明的手到了藥房中，指著頂天立地的藥柜上幾百個名字，逐一念，逐一說，如今能力完全打開，一旦記在腦海中之事，即便想要忘都很困難。

顧長明聽著清脆的聲音，還有各種各樣的藥名，方，一顆心不知不覺靜謐下來。

待得第二天一早，三七進來為老溫太醫煎藥，見顧長明與小凰握住彼此的手，十指相扣，背脊靠著藥柜，睡意正酣。警覺如顧長明，連他抓了藥再走出去，始終都沒有醒轉過來。

與老溫太醫預料的相同，六來得很準時，手中拿的是一卷圣旨。

顧長明沒有細聽圣旨上繁復的詞句，只知是皇上厄令他必須在明日辰時之前離開，永不允許踏開封府半步，否則以重罪極刑。

“顧公子，還有大半日的時間，若是有什麼人想見一見，什麼地方想去一去，不妨做個了斷。”六若有似無的多瞧了站在不遠的小凰一眼，“皇上的圣旨只針對你一人，旁人不想離開的話，皇上不會介意的。”

顧長明雙手接過圣旨道：“多謝皇上隆恩，也多謝大人照拂。”

他這樣一說，六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老戴的不行了，他給我說了，想要退出暗衛，一日為暗衛，終為暗衛，這道理我與他都懂。但是，他一的傷，沒有功勞也是苦勞，我向皇上求了，其他兄弟也都求了，皇上的意思是，不許他提及以往，放他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