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段寒霆一行人便乘坐專列，回北平。

榮音一大清早就接到了段舒嵐打來的電話，得知了這個消息，說了聲「知道了」，又輕笑了下，「還是大姐的面子大」。

「哪來的面子啊，我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沒能將他勸。還是我說了你低糖不適的事，則誠才肯回的。說到底，還是你的面子大。」

段舒嵐在電話那頭努力說和。

榮音只淡淡一笑，「不管怎麼樣，回來就好。那……等你們回來再說吧。」

剛要掛電話，那頭便傳來一聲，「司令，慕容小姐已經安排上車了，您也上去吧，咱們馬上出發。」

心不由一格。

榮音舉著電話，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眉心重重一擰，「慕容妍也要來北平？」

段舒嵐狠狠瞪了副一眼，多什麼啊你！

又瞪段寒霆一眼，都是你，凈給我出難題！

捧著電話，訕訕一笑，「阿音啊，什麼，慕容小姐的況還不是很穩定，北平醫療設備能好一些，所以就……」

「好啊，來吧。是住家裏，還是住醫院，我讓人安排一下。」

段舒嵐不停朝段寒霆眉弄眼，段寒霆乾脆把電話從手中拿了過來，對聽筒道：「不用那麼麻煩，我把人送去陸軍醫院就。」

然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段舒嵐正努力給段寒霆使眼讓他好好說話，冷不丁他就把電話給掛了，眼睜睜瞧著他掛電話那利索勁，都傻了。

「你瘋了？」

段寒霆小心臟撲通撲通跳了兩下，卻強撐著，「走吧，上車。」

段舒嵐看著弟弟離去的背影，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腳，「好小子，你現在都敢掛你媳婦電話了，長本事了你……」

段寒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他能想像到榮音在電話旁邊有多氣憤，心口不作痛，可他沒辦法，他絕不能心，得讓儘快對他死心才行。

聽著斷線的聲音，榮音怔愣半響，好啊，現在都敢直接掛電話了。

氣得重重把電話撂下，太一一的疼。

扶著額，榮音氣悶了會兒，不由笑了下，短短一天一夜，連大姐都被他策反了，果然人家才是親姐弟，關鍵時刻一條心。

憶慈邁著的小腳丫走到榮音面前，剛剛醒過來，自然卷還蓬蓬地堆在腦袋上，惺忪的小眼睛，小音還帶著點沙啞，「媽媽，誰的電話呀？」

「怎麼不穿鞋子？」

榮音將抱起來，拍了拍的小腳丫，到床邊給換服，邊道：「你大姑姑打來的。」

「哦。」

憶慈臉上明顯失，「我還以為是爸爸打來的呢。」

榮音沒有說話，心口一火苗子還在蹭蹭地往外冒，堵得慌，想起段寒霆在電話那頭冰冷又漠然的語氣，真恨不得把人掄到面前打一頓。

是太好脾氣，太慣著他了，讓他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香餑餑，人都爭著搶著要他了！

憶慈穿上小服，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榮音，「媽媽，你心臟不舒服嗎？」

榮音給兒提上小子，道：「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吸氣，又呼氣……婆婆說，心臟不好的人就這樣。」憶慈學著榮音剛才重重氣的模樣，一本正經地問。

榮音被兒逗得哭笑不得，顛了顛的鼻頭，「你人不大，懂的還不。」

這幾天把師父師娘從奉天接了過來，他們哄著慈兒，餵給不知識，慈兒人小鬼大的，不管聽了什麼都能記住，還一一說給聽。

師父師娘如獲至寶，說慈兒在學醫方面有天賦，他們一定要趁著有生之年好好培養才行。

榮音無奈道：「才不到兩歲，能看出什麼天賦啊？」

「你兩歲的時候，說話還沒慈兒利索呢，瞧瞧這小腦袋瓜多聰明啊，不學醫可惜了。」

師娘方蕓看著慈兒一臉慈，又不忘數落幾句，說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徒弟，現在棄醫從商了，缽都無人繼承，他們真要抱憾而終了。

榮音被數落得抬不起頭，這事師娘只要一提起來，就愧疚地想給他們下跪磕頭，哪裏還敢攔，二老若能把慈兒培養出來，是慈兒的造化和福分。

方蕓和陳伯倫夫婦住在原本榮音和段寒霆住的那院子，一大早榮音就把慈兒和小七送了過去，二老真是喜歡孩子的時候，也讓他們天倫之樂。

榮音帶著兩個小傢伙在師父師娘院子裏吃的飯，方蕓知道犯了低糖之後，就一直給調理著子，又給扎了幾針。

「你這頭痛啊，還是睡眠不足、神疲勞引起來的，這陣子是不是一直睡不好？」

方蕓給施著針，問道。

榮音點點頭，「嗯」了一聲，「我試過吃安眠藥，之前一片就能一覺到天亮，現在三片都不頂用。喝紅酒倒是管用些，第二天醒來頭就更疼了。」

「三片安眠藥，瘋了吧你！」

方蕓瞪一眼，「你也是學醫的，不知道安眠藥吃多了對人的有害啊？」

「知道知道，這不是睡不著麼。」

榮音了腦袋，小心翼翼地說，「要是能睡著誰願意吃藥啊……啊！」

被針扎的一疼，蹙著眉頭，哀怨地看著方蕓，「師娘，您輕點，我可是您親徒弟。」

方蕓冷哼一聲，「我要是有個干徒弟，早就不要你這親徒弟了。一天天的氣我，還敢跟我這兒頂了。」

說著又紮下一針，榮音「嘶」一聲，忙告饒，「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敢了……」

想起在醫院時好多病人還嫌兇，那是他們沒有見過更兇的，跟師娘一比，簡直溫得不能再溫了。

方蕓給榮音施完針，問，「我們都來了好幾天了，也沒見則誠的人影。仗不是都打完了嗎？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您想他了？」

榮音心道，他有那麼招人想嗎？

方蕓抬頭，睨一眼，「是你想他了。你這失眠癥，靠吃藥沒用，則誠一回來肯定立馬藥到病除。」

榮音不自在地低下頭，「我失不失眠，跟他回不回來有什麼關係。他不回來還好，省得氣我，一回來我肯定更睡不著了。」

「口是心非，你就吧。」

方蕓點了點的腦門。

榮音倚靠在床邊，覺得心很是疲累，空落落的無安放。

以前段寒霆不是沒離家這麼久過，打起仗來輒幾個月，甚至半年都很正常，這次不過走了三個月，為什麼給的覺，像是走了三年那麼久呢？

以前並不依賴人，想他歸想他，但也不至於想到失眠的程度，可現在一到晚上，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他的模樣。

還有……他和慕容妍躺在一起的模樣，便是好不容易睡著了，也能做夢生生驚醒。

好像，越來越在乎他了，也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可偏偏，他又好像已經厭倦了，要移別了……

人和男人之間好像都是這樣的，男人戲快，齣戲也快，人戲滿，齣戲也慢，最先主的是男人，但最先不的也是男人。

男人的會隨時間漸漸流逝，而人的，卻會隨時間愈來愈深，直到滲骨髓，再也難以剔除，稍微一傷心，那便是傷筋骨的大手。

這大概，是天底下最不公平的事了。

榮音不由沮喪地嘆了口氣。

懷玉忽然走了進來，「夫人，陸先生來了，正在大廳里等著，是您過去見他，還是把他請過來呀？」

榮音了子，這才想起自己上還扎著針，遂道：「你把他請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