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實在太悉了,說話的人帶給的恐懼如附骨之疽,是永遠都無法擺的噩夢!
“娘……”姚娘子站了起來聲音發抖,不過哪怕自己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但還不忘牢牢的擋在自己妹妹的前。
姚春花剛剛還在,此時只牢牢的抱住自己姐姐的腰,連呼吸都放輕了。
“娘什麼娘!你的工錢呢?拿了工錢還不回家,是活膩味了嗎!”先聞其聲,后見其人,一個膀大腰圓的老婦人立即就出現在了姐妹倆的面前。
“娘,我沒有……”沒有什麼,姚娘子說不出來。
今天闖了大禍,工錢全被扣了,還被趕出書院。這樁樁件件的事,一件都說不出口。
面前的這個婦人是的婆婆,當初婆家娶進門是為沖喜,可惜那病秧子的相公沒能撐過親當日,房夜新房紅變白,也一日之間從黃花閨變死了丈夫的寡婦。
婆婆總遷怒是喪門星,沖喜不反克星,一不順心就讓賠兒子。
這幾年在婆家忍氣吞聲,一為償債;二來,也因自家父母早逝,本就只留下跟妹妹倆相依為命,當初接沖喜,就為了給妹妹一個安之。
帶著妹妹一起嫁到婆家,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一定要堅持下來。
可現在心里卻一點底都沒有了。
“錢呢!還不快點出來!”老婦人的怒火眼可見的升級。
平日里膽小怯懦的兒媳婦還有些眼,可今天都瞪了好一會兒眼了,卻始終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沒……”姚娘子見實在躲不過去了,只得低低的開口。
只是才剛說了一個字,便被婆婆打斷,“娼婦!你別想著糊弄我,我早就打聽過了,今日就是發工錢的日子,你說,你是不是花用完了?”
老婦人已經覺到不對,忙沖對面街上大喊,“三兒,快來治治這個娼婦,都無法無天了!”
只聽‘三兒’,姚家姐妹倆都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
比起面前的老婦人,似乎那個三兒更讓們畏懼。
“娘,不要!我往后會更努力的干活,干更多的活,把工錢補給你……”
“我沒有花用,真的沒有。”姚娘子跪地求饒。
“好哇!姚氏你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六百文的工錢一文都不打算上了?”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老婦人的怒火仿佛凝了實質,當即擼起袖子,一掌就照著姚娘子的臉了下去。
“別打我姐!”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明明剛才還將頭臉埋在姐姐的腰間連張都不敢的姚春花,見姐姐要挨打,立即就站了出來,并用自己瘦小的手死死的抓住老婦人即將落下來的大掌。
可惜那點兒力氣,遇上老婦人,就跟螳臂當車似的,完全沒有阻擋的能力,反倒被老婦人一甩手,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十來歲的孩子,瘦小得跟五六歲差不多大小,哪里能接住老婦人全力的一擊?
只見瘦小的子落地后,在地上接連翻了好幾個跟著,最后撞上一塊石頭才堪堪停住形,當即從額角流了出來,人爬了幾下沒爬起來便再不見彈了!
變故就發生在須臾之間,沒人能回得過神來。
“春花,春花!”姚娘子再顧不得面前的婆婆,連站都忘了站起來,急急的朝小小的子爬過去,一聲聲呼喊凄厲至極。
聽到靜的人很快圍過來,很快外圍就圍滿了一圈的人。
“不是我,我沒打死,是自己沖我撞過來的啊!”老婦人見這陣仗也有些結了,見姚春花躺在地上沒了靜,見勢不妙當即拔就跑。
“喂,你打了人這就跑了?”有依稀看到過程的人打抱不平。
“沒有,你眼瞎啊!”老婦人哪里還敢停留,只留下姚娘子爬到妹妹邊肝膽絕。
“哎呀,這孩子出了這麼多,怕是不了吧?”
“快,快送醫館啊!還愣著干什麼?”
“……”
路人嘈雜紛紛,但所有的聲響落到姚娘子的耳中,很快便化為一片虛無。
當然知道要送醫館,當然知道妹妹出了這麼多不是好事,可還能拿出什麼來救自己的妹妹?
想想自己小時候好歹還過幾年父母俱在的福,可是妹妹出生沒多久們的父母便撒手人寰,從小跟著乞討為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這個姐姐沒用,永遠都照顧不好妹妹。
或許就這麼走了,才是真正的解?或許只有死,才是們姐妹倆的歸宿,再不必擔心責罵挨打,再不必忍挨!
……
“喂,走了,快點去醫館!”
突然猛的一聲大喝拉回了姚娘子的神智,將腦海中黑白緩慢的畫面驅散,眼前一片亮,又是鮮活的街景和人群。
只覺得懷里一空,剛才還被抱在懷里,用手幫忙捂著傷口的妹妹已經被人奪了過去。
姚娘子顧不得自己的,忙爬起來跟著就跑,本能的不想與妹妹分開。
前面的人跑得極快,姚娘子也追不舍。
不知道跑了多久,當覺得自己再邁不一步的時候,發現自己停在了濟世堂的大門口。
真的是醫館啊!
……
馮真回頭了一眼呆呆愣愣的那個姐姐,顧不得說什麼,進了濟世堂就連連高呼“郎中!郎中救命!”
醫館很快忙一片,馮真將小孩給了郎中,自己被趕出了室。
他出神的著自己染了的雙手,紅彤彤的一片,溫熱已經消失,只余一片冰涼的腥氣縈繞在鼻端。
像極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痛他的娘就是倒在泊之中,任憑他怎麼喊,都再沒有回應。時懵懂,唯有那一片紅落到記憶的深,再沒忘記過。
每每午夜夢回,耳邊盡是痛哭呼嚎,但他卻無于衷,只有自己一片無邊無際的紅當中,不得解。
那個場景給他帶來的影極大,今天收攤路過,見到地上那一灘紅后,子不由自主的就了,抱了人就跑,只希那孩子還來得及獲救,多能解一些他心里殘余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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