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病了。
這種消息按理不可能流傳出去,但竇家有位姑做太妃,竇夫人三五不時地進去探,總能收到點口風。
還特意帶了些暗樁丫鬟,也就是其他世家安在竇家的眼線,功將事出去。
這樣即使將來追究底,竇家也能從容,不至於被拉下水。
一時間,京風雨來。
先是學子們吵吵嚷嚷,鬧著要方家還科舉舞弊公平公正,要方遠出探花份。
再是天家病倒,聽消息說隻是有些心慌心悸,但誰敢信呢。
不拿到確鑿答案,誰都沒辦法放心。
於是接下來,各位皇子也好,妃子也罷,都開始想盡辦法打聽。
長宴都已經準備好教唆造勢,準備好經過口口相傳,讓原本的心悸變心疾,催化加速皇權爭奪。
可還沒等他出手,乾清宮裏就傳出確鑿消息,天家罷朝三日。
百姓皆知,子強健的人多年不病,一旦病就難以痊愈。
天家四十歲的年紀也不算小,又常年勤政憂思,早就鬢生白發,此刻驟然倒下,似乎也在理之中。
連長宴都驚疑不定,“難道他是真的病了?可上次見還稱得上朗……”
其他人更不必說。
大皇子宮的次數堪稱頻繁,每次都帶著大量藥與補品,將孝順發揮到淋漓盡致。
二皇子沉默寡言,也費盡心機地在民間尋找人參靈芝,隻為表達孝心。
四皇子更不必說,連出宮立府的時間都推遲了,每天出太醫院,懇求太醫盡心救治。
單看行為,當真難以分辨誰是躲在背後的人。
那就隻能從方家手。
深埋的暗樁觀察,所有臉生的人都仔細留心,想要觀察最後回到的是哪位皇子府邸,又或者親近世家宅院。
結果也確鑿觀察到了,可其中有二皇子府的人,也有四皇子外祖家的人,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難道是方家腳踏三隻船,為從龍之功不擇手段?
這個可能被長宴搖頭否決,“鞠貴妃居於深宮,大皇子頭腦不夠才能讓方家玩手段,藏在背後的皇子絕不會容忍方家有二心,方家也不會愚蠢至此。”
哪怕是世家聯姻,都得在一棵藤上掛葫蘆,從來不敢三心四意,左攀右附。
不穩定的立場,看似雙贏押注,實際等同失去雙方的信任。
到最後什麽好也討不到。
所以那背後的人,隻可能是寡言的二皇子,又或者是跛足的四皇子。
據近衛調查,二皇子的母親乃不知名小宮,生下孩子以後便纏綿病榻,沒幾年撒手人寰,自此二皇子磕磕絆絆長大。
沒有父親疼寵也沒有母親庇佑的孩子,生活之難可以想象,據說當年連宮裏的小太監都敢踹他一腳,更別提大皇子經常的吆五喝六。
這種境況直到他出宮立府才有所好轉,因為勤懇樸實能幹,二皇子終於得到父親欣賞,給予部分行政權力,又在懇請之下將他的嬤嬤接過去養老,日子終於走上軌道。
論起奪權機,二皇子似乎很充裕——過往的悲慘與不幸,皆來自權利的喪失。
他權利,變強,也為母親討個公道。
再看四皇子,他生母高居妃位,外祖也是京強有力的世家,偏偏卷後宮爭奪被惡意謀害,原本健康的孩子生生難產,在娘胎裏磨傷了腳踝,自此為跛足。
就連儲妃,那個溫婉漂亮的子,都因此失去再次做母親的機會。
偏偏罪魁禍首鞠貴妃華貴依舊,就連大皇子都為儲君熱門,儲妃母子不僅沒機會複當年仇恨,還可能要在鞠貴妃母子手下討生活——四皇子的奪權機也是那麽充裕。
確切來說,生活在深宮裏,哪有健康幸福快樂生活的。
要真有,那隻可能是大皇子祝長鴻。
老天是不幸的,讓二皇子生母纏綿病榻而亡,讓四皇子生母失去生育資格,大皇子的生母卻二十年如一日得寵,至今稱霸後宮。
老天又是幸運的,二皇子和四皇子究竟誰藏在背後未可知,大皇子卻是板上釘釘地爛泥扶不上牆。
過往苦難才能讓人冷靜長,足夠悲愴才能沉靜自若。
有些時候竟不知該謝悲苦過往,還是寧肯泡在壇子裏,做個單純懵懂的小傻瓜。
但讓長宴選,他還是更喜歡現在。
用足夠的心智掐算所有,用打量的眼麵對眾人,猜其他人所不能猜,掌其他人所不能掌。
萬盡在手心的覺,確實還不錯。
年出右手,五指並攏輕輕一纂,仿佛拿住所有。
“哎喲我的殿下。”侍衛在一旁急眼了,“別高深莫測了,事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咱還沒找到背後的人,又該怎麽給鞠貴妃,怎麽坐山觀虎鬥。”hTTps://M.qQΧδ⑨.COΜ
現在整個京的學子緒已經到達頂點,再不利用,士氣遲早衰竭到散。
天家也就罷朝三日,三日後麵,病倒的謠言就會不攻自破。
到時候,才是白費努力。
“別急。”長宴語氣深沉,“你不覺得這次乾清宮病地太配合了嗎?與其說是四哥按導致脈象變,不如說是父皇在配合流言。”
自古帝王多疑心,天家就沒有疑心嗎?
他難道不想知道,他的兒子們,有沒有惦記過他的皇位嗎?
“可是,殿下明明也懷疑,天家是當真病倒了。”侍衛瞠目結舌。
“連脈象都能被改變,這世間事有多是真。”長宴看向窗外,“與其百般揣測,不如出手試探。”
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那殿下要怎麽試探?”侍衛小聲詢問。
就提議吧。
天家驟然病倒,幾位兒子卻還都是孑然一,既沒有正室也沒有偏房,更別提能喚天家兩聲祖父的孫子孫了。
人類最注重繁衍,皇帝也可以是慈祥的長輩。
隔天,在五皇子的暗示下,朝中有人提議,要為幾位皇子娶妃,綿延子嗣的同時,為帝王衝去病氣。
也就是民間俗稱的,衝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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