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到了春節。

京城的冬天很冷，今年尤勝，可即便如此，也沒有阻擋住人們拜年串門的熱，鞭炮聲從早起就沒斷過，夜的時候，京城上空更綻出無數朵亮麗璀璨的鮮花，直將整個京城都披上了一件絢爛的外。

可無論外邊如何熱鬧，榮華院里卻一片寂靜。

老夫人甚至推了謝崢要過來陪守夜的請求，吃過年夜飯，便隨意扯了一個借口將謝崢一家遣了出去。

明明去年吃年夜飯的時候還圍坐著一大家子人，可今年……

外邊萬家燈火，人人都在慶賀團圓，可……這一輩子卻再等不到闔家團圓的時刻了。

“老夫人，要不，奴婢陪你說會話吧！”見老夫人一個人呆坐在暖榻上久久不語，朱嬤嬤忍不住坐到腳塌上，手握住老夫人的指尖，一臉輕的看著道。

老夫人眸子終于了，垂眸看著朱嬤嬤，半響，才輕笑了一聲道，“你想同我說什麼？”

現在什麼話也不想說。

想的兒子。

想的孫子。

盡管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可是，還是沒有辦法接一直陪在自己份的小兒子和長孫就這麼沒了。

“老夫人……”

“碧痕，你知道嗎？很多個時候，我都在想，現在這一切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個夢？只要我睡一覺，然后再睜開眼睛，那一切又會回到從前？碧痕，我真想這只是一場夢啊……”

看著老夫人空又悲慟的眼神，朱嬤嬤鼻尖一酸，差點沒忍住就掉下眼淚來。

“老夫人，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最終，朱嬤嬤也只能握著老夫人的手悲痛又堅定的對說出這樣一句話。

聽了朱嬤嬤這話，老夫人嗤笑了一聲，隨后，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知道，好不起來了。

或許謝嫵說的沒錯，的心是偏的！

盡管兩個都是的兒子，可是，峰哥兒才是一直陪在邊，孝順，陪伴，哄開心的那個人啊！

見老夫人闔上眼睛不再說話，朱嬤嬤角抿了又抿，可最終卻還是將到了邊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因為知道，無論怎麼安，老夫人都沒有辦法從喪子喪孫的悲痛中走出來。

老夫人自己也不愿意走出來。

就在朱嬤嬤松開老夫人的手想要起之際，忽地，外邊響起丫鬟請安的聲音。

“見過大姑娘。”

聽到聲響，老夫人‘咻’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朱嬤嬤也忙快速起理了理襟站到了老夫人的后，才剛站定，便見謝嫵裹著一大紅羽紗白狐裘的斗篷進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

“祖母。”謝嫵走到老夫人面前淡然的朝福行了個禮。

老夫人眉心擰了擰，抬眸有些不耐煩的掃了謝嫵一眼，隨即便冷冷的別過了臉去。

這個時候，最不想見的人就是謝嫵了。

謝嫵當然知道老夫人心里是怎麼想的，好在，也并不怎麼在意，看著老夫人，直接開門見山的道，“祖母，我剛收到消息，就在剛剛，梅姨娘帶著嫻姐兒離開了玲瓏巷。”

“你，你說什麼？”老夫人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滿臉驚愕的瞪著謝嫵，似是想要從臉上瞧出些什麼來。

“聽說是梅姨娘娘家人找來了，所以……”

“那，那你為什麼不攔著們！”老夫人暴怒的站起瞪著謝嫵道。

可不管老夫人再如何震怒，謝嫵臉上卻一派平靜，任由老夫人瞪著，清冷的眸中沒有一波。

看著這樣的謝嫵，老夫人角了，最終，還是扶著桌沿有些無力的坐了回去。

還能說什麼。

謝嫵對二房的恨由來已久，連峰哥兒和時哥兒都不在乎，又怎麼會在乎二房的一個姨娘……

更何況……

樹倒猢猻散。

峰哥兒都不在了，他那幾個姨娘又怎麼可能留得住。

“我知道你不喜二房的那些人，梅姨娘要走就讓走好了，可嫻姐兒……嫻姐兒到底是你的妹妹，你……”老夫人看著謝嫵，一臉的言又止。

如今的侯府早就不再是從前的侯府。

不是沒想過趁著春節將二房剩下的那些人接回來，可崢哥兒……崢哥兒卻說謝嫵已做了決定，他若同意，便是傷了他父之間的份。

呵呵！他怕傷了他們父之間的份，可是，他怎麼就不怕傷了他們母子之間的份呢？

當然也想找謝嫵說，可是，每次只要一看到謝嫵那張臉，就會立刻想起峰哥兒和時哥兒！

這教如何能開口！

“嫻姐兒想要跟著自己的娘，我又怎麼好阻攔，況且，我又為什麼要阻攔呢？祖母，您應該知道我對梅姨娘母心中有憎吧！”謝嫵平靜的看著老夫人開口道。

聽著謝嫵這毫不掩飾話，老夫人心中忽地莫名生出幾分心虛來。

當然知道謝嫵為什麼對憎惡梅姨娘母，當初怨恨謝嫵對峰哥兒父子見死不救，所以沒將梅姨娘母將槍使……

與其說謝嫵憎惡梅姨娘，還不若說謝嫵憎惡。

“祖母，你知道嗎？我本來沒打算將二房其他人趕出去的，是您……您為了二叔一次又一次指使梅姨娘來膈應我，直到最后梅姨娘在我面前生生摔掉了腹中的胎兒！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將們留在府中了！”

“你，你……你在這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人都被你趕走了，自然是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老夫人梗著脖子道。

聽了老夫人這話，謝嫵忍不住垂眸一笑，道，“祖母既然說是，那便是吧！”

看著謝嫵得意飛揚的模樣，再聯想到自己晚年喪子喪孫的凄涼，老夫人心中忍不住竄出一陣陣的惡寒，終于忍不住指著謝嫵的鼻尖大聲訓斥道，“大過年的，你來這就是為了氣我麼！”

“大姑娘，您說兩句吧！”眼見老夫人氣得臉有些發白，朱嬤嬤也忍不住忙站出來勸說謝嫵道。

謝嫵淡笑著看了朱嬤嬤一眼，朝微微點了點頭，隨后才再度看向老夫人道，“自然不是，我是來告訴祖母，我已經派人去玲瓏巷接昕哥兒，如姐兒和蘭姨娘了！算算時辰，約莫用不了多久，們便該到府里了。”

“你，你說什麼！”老夫人終于忍不住再次驚愕的站了起來。

“我說過，我原本就沒打算將二房其他人趕出去！是祖母您自己自作聰明，非要慫恿梅姨娘在我面前演那麼一出！我沒有您想的那樣無，但同樣的，如果你我太甚，那比這再無的事我也一樣能做的出來！”謝嫵直視著老夫人的眼睛冷冷的道。

“大姑娘……”

“祖母，二房的事就到此為此，以后蘭姨娘們幾個還住以前的院子，他們從前是什麼份，那麼，現在便還是什麼份！您要愿意也可以將昕哥兒或者是如姐兒養在膝下，這是我對您最后的讓步……”說到這里，謝嫵聲音微微一頓，隨后，眸中漸有冷漠溢了出來，道，“但，以后侯府諸事，我希祖母您不要再手了！你以后就在榮華院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吧！”說完，也不等老夫人回應，便轉徑自朝門口走了出去！

直到謝嫵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老夫人這才漸漸醒轉過神來。

“老夫人……”朱嬤嬤有些擔心的想上前扶著老夫人坐下，可才剛出手卻被老夫人給揮退了。

老夫人轉臉著，道，“碧痕，阿嫵，阿嫵剛剛最后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老夫人……”朱嬤嬤擰眉看著老夫人，角了又，可是，卻始終沒有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見朱嬤嬤如此神，老夫人心頭一，隨后，一屁歪坐回了榻上。

從榮華院出來，沒走幾步，遠忽地炸開了一朵煙花，隨即，天邊的煙花越綻越多，直到將整個天空都染了五六。

謝嫵不自覺的就停下了腳步，仰頭看著頭頂那片被煙花渲染的天空，神寧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覓月和碎玉兩人默默的站在謝嫵后，們看著五彩的芒在的眼睛里盛放，一朵又一朵，的臉皎潔無暇，只是，臉上卻始終不見一笑意。

“姑娘……”覓月猶疑了許久，最終還是沒忍不住輕輕喚了謝嫵一聲。

聽到的呼喚，謝嫵眉心了，隨后有些不解的轉過頭來。

“沒，沒事，奴婢就是想喚您一聲。”覓月垂眸忙朝謝嫵福了福道。

謝嫵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沒事！我所做的一切都依著我的心，所以，沒什麼好后悔的！”

前世，悔的太多了，所以，這一切，不想給自己留憾。

老夫人能諒解最好，若不能，也不在乎。

重活一世，只想在乎那些在乎的人，到于其他人……

真的無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