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燕恨恨地說：“怎麼沒撞死，這肯定是苦計。”

蔣貴人有氣無力的說：“別說這話，萬一讓人聽見了又是麻煩。”

云燕趕往窗外看了一眼。延慶殿現在幾乎空了，大約也沒有什麼人會特意來聽們主仆說什麼。

要說以前，云燕肯定不敢罵李妃，哪怕是關在屋子里背著人也不敢，可現在不一樣。這些天出了多事，李妃還給貴人下毒，聽太醫的說法，要不是貴人子好，早就沒命了。云燕也挨了一頓打，李妃問們主仆那晚的去向，還要著云燕承認蔣貴人一定是遭了貴妃暗害，差點兒沒把云燕打死。

這仇恨云燕可不會忘。

再說，皇上現在回宮了，要置了李妃，云燕可不怕了。

“貴人別怕，皇上和貴妃娘娘輕饒不了李妃，以后再沒法兒欺負咱們、害咱們了。”云燕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比剛才還是低了一些：“這一哭二鬧三上吊，跟潑婦一樣，皇上才不會理呢。”

蔣貴人想了想，輕輕搖頭：“不一定。以前我也很納悶，李妃這麼折騰，皇上為什麼都忍下來了。皇上雖然不親近我，但是我知道皇上是個很重規矩的人。按李妃的言行，早幾年就該被置了，要麼降位，要麼干脆進冷宮。可皇上雖然不寵，卻又對李妃很包容。”

云燕說：“那是因為咱皇上念舊，因為曾經有孕，后來失了孩子可憐，才這麼一直忍著不發作吧？”

蔣貴人以前也想過這事兒，但沒想這麼仔細。

云燕還說：“這次不一樣，李家先犯事兒，李妃又作死，皇上肯定對不會再有什麼憐惜之了。”

蔣貴人失笑：“你個小丫頭，懂什麼憐惜之。”這會兒神倦乏，確實也想不出什麼來，只是說：“這里頭應該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緣故……”

都不知道，云燕這個丫頭就更不會知道了。

但云燕知道李妃這次是完了，這就足夠了！

坐在一旁拿著扇子輕輕給蔣貴人扇風——這扇風的力氣還不敢太猛了，怕蔣貴人現在不起：“貴人好好養子，太醫院的郝院判都來給貴人看病了，貴人的子一定能養好。經過這次的事兒，貴人以后一定能平安康泰，逢兇化吉的。”

蔣貴人笑了笑。

“貴人別不信啊，奴婢看人可準啦。貴妃娘娘這人脾氣好的，和李妃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以后貴人換個所住，一定比現在過得強。”

希如此吧。

不過換住的事兒，蔣貴人倒不象以前那麼迫切了。以前想逃離延慶殿，那是因為李妃盤距在這兒，欺，度日如年。其實這地方本不錯。蔣貴人還喜歡窗子后頭的芭蕉，另外，延慶殿小花園兒里的扁柏也不錯，池子里的紅魚也喂了好幾年，要是搬走的話，肯定不能把扁柏挖了，紅魚撈了一起帶走啊。

蔣貴人迷迷糊糊的，還聽見云燕再說：“皇上不會來看李妃的吧……”

蔣貴人想著，那可也說不定啊。

顧昕也想著，皇上真不去看李妃嗎？

皇上回答：“不去。”

說這話的時候天都快黑了，香珠問娘娘晚膳要添什麼菜。

皇上回來了，娘娘就象離水的魚突然跳回了池子里，又鮮活又靈，話都變多了。

前幾天會寧宮簡直象口古井似的，連趙良、香他們這些平時活泛的人，都不敢隨便開口說話了。

可現在皇上一回來，會寧宮整個兒活過來了，大家干勁兒十足，人人臉上帶笑，走路生風，再沒有半分凄惶之。

皇上一回來，大家都有主心骨兒了。

而且皇上回來，連勤政殿都不待，一直守在會寧宮陪娘娘，這就夠他們著樂一年了。

“嗯，我要一個香辣豆腐，蒜瓣魚……廚房有羊沒有？我還想吃碗熱熱的羊湯面。”

香珠已經歷練出來了，聽著娘娘大暑天兒點這些燥熱辛辣的東西也不吃驚：“娘娘還要旁的嗎？”

顧昕轉頭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向來吃的素淡，這會兒頭也不抬，只說：“朕也吃湯面吧。”

這大熱天兒里頭，也就娘娘口味如此奇怪了。

皇上還縱著。

會寧宮的人去膳房傳話，雖然貴妃娘娘點的東西有點兒不大尋常，但膳房肯定要按著吩咐照做。自然，除了香辣豆腐，湯面這些貴妃娘娘點名兒要的，還按著皇上平時的口味呈了好幾道膳。

好在來傳話的小海子記得香珠的叮囑，趕說：“不要上太多了，下午送的茶點，娘娘就說太多了，太靡費，也吃不著這麼多。”

這大熱天兒里吃燥熱的東西，香珠是勸不。還是皇上看著擺上來的晚膳，幾道麻辣鮮香的菜肴散發著有些沖鼻的香氣，對顧昕說：“略嘗嘗就行了。”

香珠真想大喊一聲“皇上圣明”。

顧昕說：“吃點兒熱辣的出汗，比這麼不溫不火的強，許是天氣的緣故，這些天總覺得有些憋悶。”

皇上看一眼：“湯面可以吃。”

顧昕頓時眉開眼笑。

香珠覺得娘娘憋悶，可能不是天氣的緣故。

遇著這麼些糟心的事兒，娘娘心里肯定憋屈。換旁人，可能哭哭啼啼，怨怪旁人，又或是拿奴婢撒火，總能出了這口悶氣。

可自家娘娘一不哭二不鬧，也從來不打罵奴婢，能不憋悶嗎。

想到這兒香珠也不再勸了，將滿滿一碗羊湯面端到了娘娘面前。

顧昕深吸一口氣。

香！

這湯不知道膳房熬了多久，白白的，上面撒著翠綠的細蔥，鋪了半碗扇子形大小均勻薄片的羊，湯浸著細均勻的麥黃的面條兒，那香氣特別濃，特別的鮮，一點都不膻膩。

顧昕埋頭吃面條，皇上親手從那道蒜瓣魚上把魚肚子夾下來，放到了顧昕碗里。

魚加羊，這不就是一個鮮字嘛。

顧昕把面條兒咽了，打量皇上那碗湯面。

皇上吃的不是羊湯面，而是素面，除了幾點蔥花和油星，面里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