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此刻正涌上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覺。
顧傾夏似可只覺得心頭漸漸泛起陣陣熱流,秋日的夜里,自己竟有一種沐浴在春日暖下的覺,暖暖的,想笑卻笑不出,不覺間竟紅了眼眶。
好在黑夜足夠廣闊,足夠深沉,廣袤無際到可以掩飾他們心底的一切緒。
回到宅,顧傾夏并未如同平時一樣,一頭鉆進西廂房便一夜不出,直至天明。
從懷中掏出白日里街市上買來的好茶和點心,輕輕對奈安問道,“要不要去院子里喝一杯?以茶代酒。”
若是平日里,顧傾夏想必會自己一人抱著酒壺痛飲一番,畢竟是那樣喜酒的人。
只是奈安素來不喜飲酒,自己也得尊重他的喜好。
“這麼晚了還喝茶,不怕今夜還是睡不著麼?”奈安淡淡的問道,可子卻很誠實的坐到了顧傾夏的面前。
這是奈安的一貫格,無論什麼時候,上絕對不能吃了虧,顧傾夏倒是也見以為常了,自嘲似的笑了笑,解釋道,“無妨,如此良夜,若是輕自和睡下,豈不辜負了明月繁星?”
順著顧傾夏的話語,奈安抬眼看向庭院上方的天空,果然,剛才還昏暗不明的月亮此刻已經沖破了一縷一縷的層云,高高懸掛在九天之上,在大地上灑下清輝一片。
夜風襲來,竹林之中竹葉婆娑起舞,繁花與梧桐搖曳生姿,滿庭院的奇花異草,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心醉神迷。
倒真是個好月夜。
奈安似乎是想到什麼似的,忙起沖進屋,取出一件微微帶有風的外套為顧傾夏披上,里亦是念念有詞,“良辰景雖好,但也要切記不可貪涼。”
顧傾夏不語,只是默默一笑,籠了籠額前的碎發,為奈安泡上一壺清茶。
茶葉經過熱水的洗禮,在杯中起起落落,葉舒葉展,猶如秋日午后的天空,云卷云舒之間,盡顯奐。
紅塵俗世太過紛擾,任何想要得到的人或事都需要步步為營,煞費苦心。唯有院間落下的細碎月和這片裊裊茶香不需要刻意追求。
氤氳的茶香間,兩個人心中都有著千言萬語,可此時此間,依舊默默無言。
“你看著茶葉,經歷了水與火,生與死的歷練,和我們相遇。”像是自言自語得,顧傾夏忽然輕聲說出了這句話。
奈安是何等聰慧的人,怎的不明白顧傾夏話里話外的意思,輕抿一口茶,他深深地著顧傾夏的那雙幽暗的眸子,幽幽說道,“茶的命運,也是我們的命運。”
聽到奈安如此對答,顧傾夏面上微微一笑,心中涌上一被理解的暖意。那張俏臉仿佛三月里盛放的白玉蘭花,笑意寫在臉上,洋溢著滿足的愉悅。
“茶的馨香,讓我們停留下來,或者奔向遠方。”
奈安將杯中的茶水漸漸飲盡,與顧傾夏二人四目相對,眼神如同錐子一般凝視著,仿佛要看的靈魂。
顧傾夏聞言,便也不再掩飾,對奈安直言道,“奈安,我決定要離開這里了。”
看著顧傾夏近日如此失神的狀態,奈安早便預料到顧傾夏會做出離開中州的決定,因此,聽到顧傾夏的回答,并不驚奇,只是面無表的為自己和顧傾夏又續上了一杯茶水。
“我和你一起走。”
奈安的話語輕的如同鵝一般,可飄到顧傾夏的耳邊,落下的時候卻又似有著千斤的重量,顧傾夏在心中不由得默默慨,自己何德何能,讓奈安對自己癡至此,虧欠奈安的,恐怕這輩子,都難以還清了。
似乎是看出了顧傾夏的猶豫,奈安索趁熱打鐵道,“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不急,在這里,還有我沒能做完的事。”顧傾夏喝完最后一盞茶,默默抬頭,寧靜如秋水的眸子中竟閃過了一寒意,剛才還是晴空一樣的臉,頓時烏云布,笑意頓消。
茶已飲完,夜深人靜之中,庭院里一片沉寂,只有窗欞間出微弱的燈火,和蒼穹上的繁星相互映襯,天地一,錯難辨。
隨后的幾個日夜,奈安便再未見過顧傾夏的影。
顧傾夏只留下了一句自己要閉關一段日子的字條在廳堂的桌上,隨后接連幾日,都將自己獨自關在西廂房中閉門不出,連飯食都是要奈安送到門口,自己有空才取了吃下。
好在顧傾夏的胃口不錯,每次奈安來取吃過的碗碟時,碗碟都是空空如也,剩不下半點食,由此奈安便也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在西廂房中,顧傾夏翻閱遍了那些奈安為討開心搜羅來的醫書古籍,又結合了自己以往的經驗,經過幾日的不眠不休,終日在房中潛心鉆研,終于研制出了一種相當滿意的毒藥。
自己上次被困在境之中幾乎是經歷了九死一生,才勉強逃了出來,雖然這背后的主使是蕭塵煜,可“藥王”作為幫兇,作為計劃的實施者,利用自己的信任把騙到谷中,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此后更是過分,在季星河與思雨的大婚的喜堂之上,這個“害者”還沒說什麼,“藥王”竟然還不死心的想要抓住自己把自己獻給蕭塵煜,發藥王谷所有弟子向自己圍攻。
這樁樁件件的事堆在一起,好幾次都確確實實要斷送了的命,更別說季星河的婚禮帶給的辱了,藥王谷既然事做絕,如今怎麼能輕易的放過“藥王”,放過藥王谷。
回想起來,自從離開季星河婚禮的那一刻起,與藥王谷間的意,便已經被藥王谷眾人全部毀掉,消失殆盡了。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會覺得自己有責任。
那一片片雪花,就是那些自詡清高的藥王谷的弟子們,他們的無,無義,終于將顧傾夏,推到了他們的對立面,徹底為他們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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