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翀說這話的時候絕對是誠心誠意的。

「若真有報應，也該報應在朕的上。」

陸挽棠陡然聽見這句話，微微愣了一下，隨後就看了一眼蕭翀。

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說。

蕭翀卻並不打算解釋，只是笑著說了句：「你對黎民百姓做的這些事，理應到福報。」

陸挽棠搖了搖頭：「我不是為了天下百姓。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家。」

「我不能看著家裏人，因為這件事一個個喪命。那樣的況下，我只能那麼做而已。」

陸挽棠說的話是真心實意的。

做這些本來就不是因為有多麼崇高的理想和抱負。

陸挽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是在了那個位置上而已。」

現在想起來，陸挽棠只覺得有些后怕：「其實如果換一個人，說不定會做得更好。」

蕭翀搖了搖頭：「們未必能做得好。」

「有的時候人心裏頭有太多的貪念。做出來的決定就截然不同。」

陸挽棠沉思了一會兒，最終釋然一笑：「好在都過去了。」

蕭翀深吸一口氣：「永王代了這件事之後，火炮的事一解決，一統天下就指日可待。」

「到了那個時候，天下就太平了。」陸挽棠微微一笑，此時此刻，心裏是有些期盼的：「只希到時候南北的人不要互相敵視。」

蕭翀卻心知肚明：「難免會有這樣一段時間，不過日子久了就好了。」

陸挽棠點了點頭。

因為接下來也沒有別的事，所以兩人就去探盧國夫人。

陪著盧國夫人說了會兒話。

盧國夫人如今最怕的，就是看到陸挽棠肚子裏這個孩子平安落地。

陸挽棠笑著讓盧國夫人自己的肚子：「這孩子最近一段時間皮得很。」

「尤其喜歡他哥哥的聲音。每次只要瑞兒對著他說話，他就來去的。」

陸挽棠說的是實話。

畢竟在蕭翀昏睡的這些日子裏，和蕭承瑞兩個相依為命，蕭承瑞是對肚子裏這個孩子最關注的人。

盧國夫人聽著這話，不由得欣一笑：「這說明他們兩個好，只盼著以後也一直這樣好。」

盧國夫人這番話，看似憧憬，實則卻出了濃濃的擔憂。

蕭翀笑了笑：「放心。瑞兒不是小氣之人。朕也會盯著他們的。」

陸挽棠卻說到關鍵：「只要兩人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份，沒有利益上的衝突，他們這一輩子兄弟之間的分都不會變的。」

陸挽棠說的如此明白，盧國夫人聽著，頓時就微微一笑，「你是個明白人，兩個孩子在你跟前長大，將來一定錯不了。」

說了一陣子的話，盧國夫人就留下蕭翀，說有話要單獨說。

陸挽棠就先回去等著蕭承瑞放學歸來。

蕭翀其實心裏頭知道盧國夫人到底要說什麼，所以不等他開口，就輕聲道：「正打算等孩子落地之後就正式冊封。」

盧國夫人頓時點了點頭：「你明白就好。」

「不過有一句話我也要提前說在前頭。」

盧國夫人這樣說，蕭翀自然是洗耳恭聽。

盧國夫人有些憂心忡忡：「瑞兒這孩子心思敏，我就怕他到時候走了岔路。」

「你平時要多關心關心他。尤其是孩子出生之後，更要關心瑞兒，不要冷落了他。」

蕭翀皺起眉頭：「朕還要如何關心他？他是男兒，將來還要做皇帝，如果心如此狹窄，朕又如何將天下給他？」

盧國夫人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心裏頭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當即嘆了一口氣：「他自喪母，又犯了錯，被你那樣責罰過，他心裏頭難免敏。多有恐慌。」

「這些也是正常。就是因為他已經沒了母親，所以你這個做父親的才更要付出心思去關他。你是皇帝，得兼顧天下，可是老話說的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連自己家裏的這點事都沒弄明白，又怎麼能做得好一個皇帝？」

盧國夫人這話有些不客氣，蕭翀卻聽得若有所思。

盧國夫人悠悠地嘆了一口氣：「陸貴妃是個好的。可是我自己也是做娘的，哪裏能夠不知道，這人心總是有些偏的。你也是我一手帶大的，可是在有些時候，我心裏難道還真能更疼你嗎？」

蕭翀聽著這如此直白的道理，頓時有些不是滋味兒，不由得低下頭去。

掩飾了一下自己的緒。

蕭翀會有這樣的反應，也在盧國夫人的意料之中。

盧國夫人卻覺得自己不得不說：「這些話等我死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人跟你說了。」

「但是這個道理你卻必須明白。就像是你，難道就不會因為陸貴妃生那個孩子而偏心嗎？」

「你現在也有這麼幾個兒子了，你自己想想你最疼哪一個？」

蕭翀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想到盧國夫人剛才那番話，心裏頭到底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本來我是應該勸你不要輕易立后。甚至應該廣招後宮，平衡勢力。」盧國夫人的語氣有些說不出來的頹喪：「只是到了現在這些話，我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陸貴妃做了那麼多的事，付出了那麼多，我這心裏不落忍。」

「你是皇帝，你自然有自己的做法和決定。」

「但是——」

「這些道理你得明白。人的胃口都是一步步養大的。我是害怕呀……」

至於怕什麼，盧國夫人沒說。

蕭翀需要自己慢慢琢磨。

蕭翀最後輕聲對盧國夫人保證了一句：「您放心。」

盧國夫人笑笑：「最艱難的時候都已經度過去了，我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陸貴妃也是一個賢惠的人，比孫氏要強的多。」

「有輔佐你，我心裏頭放心得很。」

盧國夫人拍了拍了蕭翀的手背：「我就是怕你和瑞兒吃苦頭。到時候都了孤家寡人。」

盧國夫人長長的嘆：「高不勝寒哪。」

蕭翀重複了一遍，最後也是嘆了一口氣。

而陸挽棠那頭，海棠正和陸挽棠說著話。

「到了現在，老夫人都不肯信任您。還要背著您說話。您怎麼就不生氣呢？」

陸挽棠笑了笑：「誰還沒點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