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因爲司凌風厚臉皮的再三要求,季莨萋答應了與他們一同飲茶,季府的馬車先駛較爲清靜的巷子,京都風氣雖然開放,但是也沒有大家閨秀隨便在街上走來走去的,爲了避嫌,季莨萋用面紗掩住了容,下了馬車,首先看到的便是站在車前眼穿的司凌風,然後便是司凌風后面,那冷麪閻王似的司蒼序,衝司蒼序點了點頭,幾人一起進茶樓中。
看到這一番景象,不遠的石天盡不由自主皺了眉頭。
旁邊的人瞧他剛纔酒醉驚嚇了別人家的馬車,自己又是錦華服,纖塵不染,不免搖頭嘆息:“又一個執絝子弟。”
石天盡卻充耳不聞,故意繞到茶樓的後門,又從大廳穿堂而過,再次裝作酒醉的模樣,一頭向季莨萋的上撞過去。
季莨萋後退了半步,高暢連忙去擋,卻因爲廳太狹窄,石天盡一個大力撞掉了季莨萋臉上的面紗,一時引起衆人驚歎。
石天盡本要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心中好奇,眼睛也不由地掃過去,卻看到一張清麗、淡雅的面容,目怡然、波瀾不驚地向自己過來,四目相對,石天盡只覺得瞬間全的一下子被走,呼吸一滯又瞬間涌心臟,忽冷忽熱,腦子裡有一瞬間居然是完全空白的。
“你這人好無禮!”司凌風剛走上臺階便看見這一幕,臉上頓時惱怒起來,正要大聲呵斥,卻再看清他的臉後失聲道:“石天盡?”
石天盡回過神來,淡淡一笑,道:“王世子,許久不見。”
打了聲招呼,他的目仍舊怔怔地去看季莨萋,卻意外地與一道冷冰冰的視線撞在一起,那漆黑深邃的眼睛似利刃一般帶著讓人膽的寒氣直過來,讓石天盡有些怔愣:“三皇子?”
司蒼序淡談地道:“幸會。”
“你怎麼會來這裡?”司凌風瞪著石天盡,一臉狐疑。
就在這時候,一道聲音從二樓雅座上傳過來:“三哥,凌風表哥,這裡!”
衆人仰頭去,卻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華服年站在二樓,笑彎了一雙月牙眼,此人不是六皇子司蒼元還是誰。
而順著司蒼元的後,季莨萋卻看到另一個自己不願看得人影,司蒼宇,他也在。
因爲茶樓裡貴人太多,茶樓外都有許多便服的侍衛看守著。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王世子,石家爺,是都是京都的皇孫貴胄,誰也不能出什麼意外。幾人雖然著並不持別華麗,但氣質風度是與生俱來的,進樓時便引起衆人一陣矚目。掌櫃長期招待達貴人,早已練出了一雙看人的利眼,見幾人在二樓雅間坐下,忙親自上來添了茶。
既然輕紗已經掉了,季莨萋便沒有再重新戴上,藍素裝,眉目如畫,眉宇間盡是悠然秀雅。在場幾個男人的眼注視下,卻沒有一怯害怕之態,依然不疾不徐,不卑不,高雅寧靜,氣質出衆。
“季莨萋,你怎麼也在這兒?”司蒼元因爲與季莨萋有過一面之面,認得本是正常的,但季莨萋還是愣了一下,上次那短短的見面,他沒想到司蒼元還記得的樣貌,甚至能說出的名字。
“六皇子,你認識季五小姐?”司凌風有些酸不溜丟的問道。
司蒼元得意的仰起脖子,哼哼唧唧的道,“是我表妹,我怎麼不認得。”
司凌風想了一會兒,想到了司蒼元的母妃好像也是秦家人,而季家的主母也是秦家的兒,這才恍悟一聲,可又繼續酸酸的道,“什麼表妹,也不是很親。”
司蒼元瞪他一眼,不高興的道,“你懂什麼,表親也是親戚。”
司凌風哼了一聲,又問季莨萋,“季五小姐怎麼會在這裡?”
“弟剛出生,我要爲他尋一件禮。”季莨萋如是回答。
司凌風暗暗記下,又想要問什麼……然而二樓雅間全都是開放式的,他們只聽見外面一個桌子上,有一個眉飛舞的書生在高聲暢談國事:“南疆蠻族原本是心腹大患,現今朝廷卻已將那蠻族連拔起,更有兵良將駐守南疆,南疆的心腹大患算是平了,然而朝廷眼下卻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便是南方水災呀!還不知道要如何置纔好!”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言談之間憂心忡忡的模樣。
南方倉州每到春夏季節,必發洪水,尤其是下游北海郡一帶,這水患,若是止不住,每年百姓良田都要毀上萬頃,賑災糧款,也是國庫的大負擔!衆人紛紛附和,深以爲然。
司凌風原本要和季莨萋套近乎,聽到這個話題頓時頭痛道:“怎麼走到哪裡都是這個話,真是煩人!”
司蒼序看著他笑笑,問道:“父皇的策論,你還沒有完吧?”
司凌風一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誰知道皇上會突發奇想,要求每位皇族子嗣都作一偏策論,談論當今朝廷的心腹大患並拿出治理之法,策論有什麼好玩的啊,他自己苦思冥想數日也一無所獲,這才溜出來玩耍,可巧就上了季莨萋,正在暗自高興,還以爲能避開煩心事,卻沒想到又聽人討論什麼國家大事。他揮著手道:“現在到都在給皇上的摺子,說是要將清水河改道,徹底解決水患!”
司蒼宇喝了一口清茶,擡目向石天盡,石天盡微微垂眸,俊的臉龐上忽然微蘊冷嘲,道:“書生意氣!如今南疆雖定,蜀國邊關卻仍欠穩定,南方諸國虎視眈眈,伺機而。如太子所言,清水河盲目開工,必牽扯大量壯勞力,用大筆國庫儲備,這等於給了異族乘虛而、犯我邊關的絕佳機會。”
這句話一出,司凌風一下子擡起頭看著石天盡,石天盡冷笑一聲,卻向季莨萋去,然而對方卻是低著頭端著白瓷青花茶盞喝茶,像是一個字都沒有聽見一般。
人在座,司凌風不甘示弱,手裡的碗蓋”叮”地一響,磕在了茶盞上,“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麼說也不無道理,心腹之患乃是外敵,這時候的確不適宜大興水道。”司蒼序籌措地說道。
司凌風雖然與諸位皇子關係都好,但是與他最親的還是太子,只因兩人興趣相投,年時便是玩在一起,卻沒想到長大了反而疏遠了,不過再是疏遠,在這種兩難的時候,他也是毫不猶豫的站在太子這邊的。
安疆與賑災,孰輕孰重,是一道難題,這一點,司凌風自然知道的很清楚,只是季莨萋在旁邊看著,他雖然平日裡不讀書,就玩耍,卻並不肯輕易認輸,當下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將沒在場的司清弦寫的策論容說了出來:“石公子,三表哥,這話我就不贊同了,攘外必先安,這纔是治國之道。我朝邊疆尚欠安穩是的確,可你想一想,如繼續縱容水患肆,百姓損失慘重,流離失所。而到那時,一旦外族侵,你到哪裡去徵集軍力?到哪裡去找打仗的勞力?怎樣揚我君威?”
季莨萋輕輕在心中嘆了口氣,司凌風說的沒錯,前世曾經與司蒼宇前往南方,路過倉州時,親眼目睹了災區慘狀,一路白骨遍地,腥腐惡臭之氣瀰漫四野,許多人染惡疾,不出半日便暴死,棄街頭,這樣的慘狀,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想象。
這裡司凌風和石天盡針釋相對,各不相讓,司蒼元想湊上去兩句,可是發現自己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便環著雙臂聽著兩人吵架,還聽得津津有味,一直沉默的季莨萋和司蒼序,司蒼宇靜坐著喝茶,這一桌五個人的神態十分奇異。
“不知道季五小姐能不能爲我們評判一番?”石天盡的聲音突然帶著一冷凝的說道。
季莨萋聞言擡起眸子,看到石天盡正冷冷向自己,心裡一頓,知道對方來者不善,淡淡笑道:”自古灌溉爲農耕之本,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民生大計。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於是就有了中原沃野千里。改道清水河,引水田,的確是國之幸事,太子的一番陳述,稱得上扣,有理有節。”
這句話,相當於是站在了太子的一邊,石天盡看著,卻有了一失,一個讓司蒼宇另眼相看,不惜讓他出賣自己的妹妹以爲其難的人,竟然只是個懂得附和的趨炎附勢之輩,他冷笑了一聲,道:“小姐就這麼點高見嗎?”
閨閣千金妄議朝政,傳出去對又有什麼好呢?季莨萋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對錯自在人心,你但說無妨。”一直沉默著的司蒼序突然開口,漆黑的眸子深深的看著,那目太過專注,季莨萋被盯著有些不舒服。
不過既然司蒼序都這麼說了,便微微頷首,輕輕說道:“誠如太子所說,南方水患的確是個麻煩,但不是最大的麻煩。”
別人都用奇怪的眼神著,季莨萋但笑不語,只蘸了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圓圈,司蒼序看了,面一凝,司蒼宇本是無意一看,可看了一半卻突然凝住目,只把一雙眼睛定定盯著季莨萋不放。
司凌風,石天盡還有司蒼元顯然都沒有看懂,只有石天盡冷冷著,道:“小姐這是與我們打啞謎嗎?”
季莨萋沒有回答,反而站起,臉上帶了一笑容道:“今日多謝諸位出手相助,時候不早,季莨萋也該走了。”說完,吩咐秋染留下了一徒銀子,笑著對司凌風道:“這是請王世子喝茶的。”說罷,便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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