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莨萋卻只是冷笑一聲，眉宇淡漠極了，“連我話裡的意思都聽不懂，這麼高深的棋局，你又如何明白，趙小姐，莨萋不才，還是想提醒你一句，坐井觀天就罷了，但一知半解還愚昧無知，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你說什麼？！季莨萋，你這個賤……”

“趙清蕓，坐下！”趙青鈺再次冷冷的一喝。

趙清蕓委屈的咬著紅脣，不甘的埋怨，“哥，你爲什麼總是吼我，明明是先罵我的。”當然不會管是不是自己先挑釁了季莨萋，只覺得只要別人逆了的意思，那就是別人的不對。而，永遠都是對的。

趙青鈺沒有理，意識到哥哥的面鐵青，心糟糕，趙青蕓縱然還想說什麼，也終究不敢，只得不甘心的坐下，眼睛卻是不依不饒的瞪著季莨萋。

此時，趙青鈺也看了季莨萋一眼，突然吐道，“季五小姐，舍妹無禮，但請你也莫要欺人太甚，別讓我再次討厭你。”最後那句，他說得卻是有點幽怨。

季莨萋倒是愣了一下，沒想到趙青鈺會說這句話，什麼意思？再次討厭？所以他不討厭自己過嗎？怎麼不知道？

周遭的吵鬧對育沒有半點影響，只是在他專心看戲時，對面的季靨畫已經放下一顆棋子半天了，但是他卻久久沒。

見此，季靨畫眼底掠過一諷刺，淡淡的道，“大人，您可不能想太久哦。”

育擰了擰眉，不太喜歡季靨畫此刻的態度，高高在上，俯瞰著他。他收回視線，心裡想著要不要乾脆結束這盤棋局，讓季靨畫知道，自己其實從頭開始都在耍，這麼想著，他手中的白子已經臨近棋盤，快要放到某一個位置了。

可對面，一聲茶杯與石桌的聲驟然響起，育下意識的擡眼去看，就見那位季家五小姐含笑著對他搖搖頭，淡淡的道，“大人，您可要想好了，這盤好棋，這樣半途而廢，您捨得嗎？”

一句話，令育無奈的頓了一下，終究收回手來。是啊，棋癡最忌就是毀棋，這麼一說，他還真是捨不得。

季靨畫皺皺眉，對於兩人的裝神弄鬼嗤之以鼻，秦元燁也冷漠一笑，淡淡的開口：“觀棋不語真君子，季五小姐，請你閉。”閉兩個字，他說得很重。兩人剛纔就接下了樑子，現在簡直就是相看兩生厭，說話自然不會客氣。

但秦元燁不客氣，季莨萋更不客氣，“我本不是君子，子而已。”

“哼。”秦元燁冷哼，“牙尖利。”

季莨萋眼眸閃過一芒，突然開口笑道，“不知秦公子覺得這盤棋會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大人的棋藝實在太過普通，我表妹的棋藝卻是有目共睹的，其結果，自然是昭然若揭。”秦元燁是秦家人，秦家人就是高傲的代名詞，加上行軍打仗，手染腥，更讓他們有一種隨時隨地掌握別人命運的高尚，而秦元燁，與那些秦家人自然一樣，所以他說這句話時，雖說只是單純的回答季莨萋，順道說出自己的想法，卻無形中已經得罪了育。

果然，育皺皺眉，心裡對這個秦公子的看法有了新的評估，鼠目寸，莽夫一個。

而季靨畫卻是害的笑笑，不好意思的道，“表哥，哪有你這樣夸人的。”

趙清蕓呵呵一笑，湊到季靨畫邊小聲嘀咕一句，聲音不大，卻約的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到，說，“靨畫姐姐，秦公子這麼維護你，是不是對你有獨鍾……”

最後那個“有獨鍾”，說的非常緩慢，卻清晰可聞。

季靨畫臉上更紅了，嗔怪的打了趙清蕓一下，讓別說話。而秦元燁倒是很大方的滿臉笑容，沒有否認。

季莨萋不著痕跡的掃了季靨畫一眼，視線幽轉，又對向秦元燁，表有些輕蔑。發誓季靨畫的目標不會是秦元燁這個秦家四子中最不中用的秦元燁，但是顯然這招人計，秦元燁卻是配合的中計了……

男人啊，果然都是一個樣。

思及此，季莨萋竟然有點同秦元燁了，這傻乎乎的年，只怕只是季靨畫迷而來的一顆棋子，等到他的利用價值完畢，季靨畫便絕不會再將目停留在他上一刻，這就是季靨畫，和司蒼宇的格神奇相同的季靨畫。

現在想想，這對狗男，還真是登對。

“坷。”細細的一聲脆響，是棋子落在棋盤的聲音。

衆人看去，便見育已經下了一顆白子，如方纔一樣，還是那散漫而零碎，棋，依舊不隊形。

季靨畫隨手又丟了一顆黑子下去，眼底的笑意顯示此刻的心真的很好。

這次育沒讓等多久，很快又落了顆白子，季靨畫也想也沒想的下了一顆黑子。

兩軍對壘，像是現在纔開始，兩人下棋的速度都很快，快的旁邊的人都有點看不過來了，但與之前一樣的，同樣是季靨畫的棋子，育的棋子零散。

直到又過了兩刻鐘，季靨畫下完一顆棋後，育突然看向季莨萋，淡笑問道，“季五小姐，若是你，你會下哪裡？”

選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看來育在考自己。

季莨萋輕笑，眼睛卻看向秦元燁，問道，“秦公子，觀棋不語真君子，我這小子，可否回答大人的問題？”

明明是報備似的詢問一聲，但聽在耳裡，卻了諷刺，秦元燁冷哼一聲，見育也看著自己，便隨口道，“好，你說，我看你能說出什麼來。”

在他看來，這盤棋的勝負早已經定了，季靨畫是穩贏的，而育從開始就是散棋，這樣的棋，還有什麼好說的。

而與他同樣想法的，還有其他人，就連杜心月也覺得，這盤棋季靨畫是贏定了，而這個大人，棋計連都還不如，哪裡會贏。

季莨萋不管別人的想法，只是笑看著育，淡淡道，“下哪裡，就要看大人是打算滅黑子幾棋。”

育眼前一亮，果然，這小丫頭真的知道。

而四周卻是一片嗤之以鼻，趙青鈺也忍不住爲季莨萋丟臉，說出這種話，簡直是愚蠢之極，讓顯得更加無知。

滅黑子幾棋？就靠那散灰沙的一盤散兵？

倒是季靨畫嫺靜淡漠的聽著二人對話，心裡想的是，這季莨萋竟然主出來出醜，真是活膩了。

只是接下來的一切，卻令在場所有人始料未及，更令剛剛嘲諷育，嘲笑季莨萋的人，驚覺他們到底有多愚蠢。

季莨萋隨手捻了顆白子，放在手中把玩一下，沉一會兒，便放在棋盤中的某一個位置，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見出素白的手指，凌空在一整塊黑子的區域裡畫了個圈，道，“若是滅黑子一，放在這裡最爲合適。”

衆人眼神定焦在那片被季莨萋劃出的黑子範圍，頓時一個個臉大變……他們剛纔竟然都沒發現，這個位置，黑子暴太廣，只要白子一個串聯，便能包圍黑子一整排的棋，全部吞噬。

現場氣氛詭異的安靜，但季莨萋卻在育笑得更加璀璨的目下，將自己剛纔放下的那顆白子又拿起來，棋盤上，頓時又恢復了之前的黑子領佔上風的風采。

區區一顆棋子，放下後，和拿起來，兩種截然不同的景，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而讓人的事還沒完，季莨萋重新將那顆棋子在手指尖繞了一圈，又放到了另一個地方，然後對育說，“若是滅黑子五，放在這個位置最爲合適。”隨即，再次凌空劃出一個區域，卻比剛纔是大五倍。

這下，所有人臉都黑了，而最黑的，莫過於從頭到尾都信誓旦旦的季靨畫，不可思議的看著棋盤上瞬間又顛倒過來的局勢，整個人木訥得幾乎反應不過來。

同樣，所有人都沒想到，同樣一盤棋，僅是一顆白棋子轉換位置，場面會有如此驚心魄的轉變，這是怎麼回事？戲法嗎？怎麼可能上一秒還不同的場景，下一秒就顛覆？這盤棋局怎麼會詭異這樣。

而好像打擊還不夠似的，季莨萋再次將那顆棋子拿起來，讓棋盤再次恢復之前，然後衆目睽睽下，將那顆棋子放在棋盤正中央某個地方。

這次沒有吭聲，沒有主劃出區域，而育的眼神卻是大亮，但別人卻不知所措，一個個在棋盤上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這次的白子，又引起了黑子多顆毀滅。

季莨萋脣瓣挽出一朵笑花，隨意的看著衆人，眨著眼睛問，“各種看明白了嗎？這次，黑子全軍覆沒！”

全軍覆沒？！爲什麼？到底哪裡是關鍵，爲什麼會全軍覆沒。

是的，就算告知了衆人事實，可沒有一個人能找到黑子爲什麼覆滅的原因，因爲他們突然看不懂這盤棋，連輸，都不知道輸在哪裡。

這就是“沙場點兵”最絕妙的地方，讓你死了，都不知道爲什麼死。

杜心月扯了扯季莨萋的服，嗔怪的問，“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全軍覆沒了？”

這一問，衆人也都看向了季莨萋，等著宣佈答案。季莨萋卻閒閒一笑，清亮的目移向季靨畫，笑著開口，“二姐姐，不如試試投下一顆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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