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這種形說的只是表面，實際上，士子之間的爭鋒或者暗地較勁，激烈程度一點也不比武夫差。

陳妃想要為自己造勢，蘇慎昌有意推波助瀾，這等江陵城近幾年難得一見的盛會，稍稍有些實力的讀書人都會生出爭勝之心。

或許不見得就是想要結陳妃，但在這等盛會之中揚名，卻是沒有幾個讀書人能夠抵擋的。

一般來說，詩詞這類東西講究的是各花各眼，實力若是達到很高的水平，其實很難比較出哪一首詩詞更加高明。

但如果實力相差太大，好的不好的，還是一目了然的。

遍布江陵城各的詩會之中，一開場便拿出自己作品的，大多是心中明白，自己實力不夠強，不愿和真正的高手相爭，落了面皮的讀書人。

真正有名的才子心準備的大作，往往要放在詩會最熱鬧的時候拿出來，基本都在午夜前夕。

即便如此，各青樓、畫舫之中，也有姑娘們傳唱新鮮出爐的詩詞，更有專門的渠道將作品中公認不錯的，傳抄各，以便讓辛苦準備的士子們得以揚名。

整來說，江陵府的文風還是相當寬容和溫和的，但這僅僅只針對趙亨義之外的讀書人。

芙蓉園中，不早已得了授意的士子不等午夜到來，紛紛拿出自己準備多日的大作，一時間紛紛擾擾，頗似繁花眼，又好像百鳥爭鳴，原本應該緩緩進行的詩會，竟然猶如開屏求偶的孔雀，顯得格外急迫。

被蘇慎昌和祁王拉著坐在主位的喜寧喜公公，卻有著超出所有人預料的耐心，但凡是拿到三人面前的詩詞，這位自小宮，在宮里讀過書的侍都會仔細的品評一番。

喜公公并非肆意胡言，每每開口，都能說中詩詞的重點，好的不足的，全都能言之有，娓娓道來。

蘇慎昌和祁王暗地里換眼，兩人都沒想到，這位年齡不大的侍竟然有如此才學，此前當真看走了眼。

“那趙亨義為何沒來？”

趁著品評完一波詩詞，眾人飲酒放松的當口，喜公公低聲詢問，“可是忘記了送去請帖？”

“請帖前幾日就送到那位趙財東手上了。”

蘇慎昌臉上出一急迫，“想必是路上耽擱了……”

“蘇大人就莫要替那趙亨義圓謊了。”

祁王仗著自己宗室的份，說話間十分放松，“有才之人多狂傲，那趙亨義必然是要等到午夜時分才會趕來。”

詩會的規矩大都類似，喜公公自然聽出祁王話語中的意思，當下笑了笑不再討論趙亨義，而是舉杯喊著飲勝。

圓月高懸，一首又一首上好的詞作從四面八方匯聚到芙蓉園。

這里仿佛了今晚整個江陵城所有詩會的主會場一般，能夠在這里獲得好評的詩詞，相當于獲得了整個江陵府士林的認可，詩詞的主人也會跟著揚名。

真正好的詩詞，那些才子也不會賣與旁人，如今大燕國的風氣，但凡能夠作出一首令人敬佩的詩詞，在士林當中好多多，雖然不至于一步登天，但對于今后的發展，甚至是仕途，都是極為有利的。

所以今晚不高門大族家的公子哥拿出的詩詞，只能算是尚可，遠遠稱不上優秀，真正在文采上爭奇斗艷的，還是那些有真本事的才子。

當眾人幾乎生出審疲勞，都在默默等待午夜前那一波神仙打架一般的高手過招時，趙亨義的馬車終于趕到了芙蓉園。

“抱歉抱歉，路上遇到寧武軍緝拿巨寇，堵在半路上，耽擱了時辰，還府尹大人和祁王殿下莫要怪罪才是！”

趙亨義一打扮還是能看出來心準備過的，稱不上招搖，卻也不算有意輕慢，“等在路上的時候，就聽到旁邊的畫舫中不斷有新詞傳出，今晚當真文華匯聚，能有如此盛事，府尹大人功不可沒！”

一番話說的顛三倒四，不像一個圓的生意人，反倒真像那種不諳世事的書生士子。

蘇慎昌臉上帶著笑，眼神卻厭惡至極，只是表面上他和趙亨義是一個陣營，畢竟江陵城狗二人組的名頭如今也算響徹大江南北，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刁難，反而溫言開了幾句。

“前些日子那行刺蘇大人的刺客了蹤跡，寧武軍的人正在追查，前后折了不好手，倒是驚擾到了無辜百姓，是本王考慮不周。”

祁王趙竑神淡淡的，看不出心中所想，但想來對于讓自己折損了好不容易才招攬來的頂級高手沒影子的趙亨義絕不會有太好的。

“呵呵，祁王未免太過自苛了。”

喜公公見到趙亨義，頓時喜笑開，“緝拿匪人乃是正經公務，可沒什麼驚擾百姓的說法，放任不管的話，才是害了百姓們呢！

趙公子路上耽擱，快快坐下歇息一番，大家可都等著你一展詩才呢！”

有喜公公這位陳妃的特使背書，自然沒人再糾纏趙亨義來晚的事，只不過夾槍帶棒的諷刺幾句卻是難免。

“趙財東，上次月樓當真讓人驚艷，想必今晚趙財東必然還會有碾江陵府士林的大作亮相，我們可都等了一個晚上，趙財東可不要藏著掖著哦！”

常庭落常公子特意湊到趙亨義旁，毫無顧忌的大聲嚷嚷，哪怕和蘇慎昌以及祁王坐在一起的喜公公微微皺眉也毫不在乎。

他大伯乃是工部尚書常文閣，在朝中自有派系、跟腳，卻是不用投靠陳妃，在喜公公面前自然也就著那麼一點無則剛的味道來。

“常公子是老人，那趙某就不客氣了！”

在場的人沒想到，趙亨義連氣都還沒勻，竟然就這麼答應了常庭落。

長桌、筆墨紙硯全都是現的，在一幫好事者的起哄聲中，趙亨義喝干了一杯酒，揮毫潑墨。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