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開,轂在青石板路上碾過,傳來不輕不重的隆隆聲。
這些聲音在平日里眾人是在意不到的,可此刻馬車里格外安靜,眾人心思都集中在李京墨上,連呼吸都變輕了許多。
如此一來,就顯得這馬車轱轆的聲音格外響亮。
李京墨久久沒說話,時間在這一刻,仿佛也過得極為緩慢。
可趙茯苓就倚在他懷中,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一聲又一聲,如重重擂鼓。
這樣靜謐的氣氛讓趙茯苓有些不自在,主開口,看著李京墨的眼睛問:“怎麼樣?”
李京墨抬頭,反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趙茯苓笑了起來,故意說:“什麼什麼時候知道的?我怎麼不明白你的話?”
李京墨頓了下,手指輕輕握住趙茯苓的細腕,在掌心挲了又挲。最后才像是下定決心那般,緩緩開口:“阿苓,我們有孩子了。”
這一句話,輕卻又擲地有聲,緩慢而堅定的砸到了趙茯苓的心上。
比起被老大夫恭喜,李京墨的這句“我們有孩子了”,好似更讓有真實。
有孩子了。
和李京墨的孩子。
有孕這件事,跟任何人分喜悅,都顯得有些蒼白。
唯獨跟李京墨分,會讓從頭到腳輕松快樂起來。
趙茯苓點了頭,眼眸笑了兩道月牙:“是呀,我們有孩子了。”
李京墨結了,突然覺得眼眶發熱。
他把趙茯苓擁懷中,掩住了自己的失態。
桃兒和小月兩人在旁邊笑著恭賀,李京墨回過神后,也第一時間賞了這兩位丫頭。
隨后,他果然如趙茯苓猜測那般說道:“既然有了孕,路途便不易勞。你就莫要隨大軍一起出發了,緩緩北上吧。”
趙茯苓知道,李京墨的安排,都是基于照顧的原則。所以也不多問更不反駁,只善解人意的點了頭。
李京墨本想親自陪著趙茯苓,可安西與上京的戰事,實在是持續了太久。太子兄長能穩住軍心一時,穩不了一世。
這之間還牽扯到皇位的問題,他更得早早上去主持大局。
李京墨心中被牽扯了兩半,坐在車中一時沒怎麼說話。
等了夜,眾人要開始休息了,他才下車去找了十三和郭洄來。
郭洄如今有了軍中編制,自是要按軍中將士來看,所以也沒人給準備馬車。
這小丫頭倒是很能吃苦,一路上騎馬巡邏又或者被安排去探路,跟著大家風餐宿的,什麼也不說。
就算是有人故意調侃,說不在家中當,來這里這罪做什麼?也只是咧著一笑,又吊兒郎當的去做自己的事。
但不管怎麼樣,一個才十幾歲的小丫頭能做到這一步,到底是人欽佩的。
李京墨待他們兩人,自己要先帶著大軍出發,讓兩人隨趙茯苓一起緩慢北上,重點保護趙茯苓安全。
郭洄聽說趙茯苓有了孕,驚訝又茫然,撓著頭竟不知該說什麼。
懷孕這種事,對于小丫頭來說,還是件很遙遠的事。
十三子沉穩,一如既往的應下。
挨了一夜天亮,軍中副將帶眾人先行,李京墨暫時留了下來。
趙茯苓問他:“你不是要隨大軍先行,怎麼還不走?”
“再陪你幾日。”李京墨看了眼趙茯苓的肚子,眼中有些不放心,“大軍哪怕晝夜前進,行軍速度也是緩慢的。我快馬加鞭,追上他們不是難事。”
趙茯苓便不再多說。
李京墨既是主帥又是大夫,他在哪方面都比自己懂得多,所以聽對方的沒錯。
于是他們和大軍逐漸拉開了距離。
趙茯苓的馬車,白日在路上慢慢的走,到了夜里,便找地方留宿。
李京墨畢竟是第一次當父親,雖然面上平靜自如,心中卻也極度張。
陪著趙茯苓的這幾日,他夜里會頻頻醒來,一會兒看看趙茯苓的臉,一會兒看看趙茯苓的肚子。
如今三個月都不到,趙茯苓完全不顯懷,腰還是一如既往的苗條纖細。李京墨偶爾會想出手去一,卻又怕打擾趙茯苓睡覺,只能生生忍住。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趙茯苓要換水路了,才將將停下。
大軍數量多,走水路不太方便,李京墨便只能帶著他們爬山涉水走旱路。
趙茯苓這邊人,水路舒服又快些,李京墨就送著上了船。
臨走時,他還在殷殷的叮囑桃兒等人。
船只離開岸邊,郭洄忍不住嘆道:“我看殿下這幾日都沒睡好,眼下已經有了青黑。”
趙茯苓聽到這話,回頭看了眼河岸。
李京墨還站在那里,像一樽妻石似的,依依不舍的看著們。
趙茯苓默了默,最后無奈一笑:“我們兩都是初為人父母,都是兩眼一瞎。平日里我遇到事還經常問他,應該讓他力很大。”
這種焦躁不安的緒,趙茯苓很能理解。
約莫著,是生孩子前的恐懼癥。
就是沒想到,自己心態好的,先焦慮起來的竟然是李京墨。
趙茯苓笑了笑,進船艙去休息。
因為懷孕,李京墨花了大手筆給租了一艘商船。
這商船的規模比紀晚娘那艘還要奢侈豪華,不僅起臥的房間寬敞舒適,還有專門的觀景臺。
平時的一日三餐,也是自己掏錢找船上的廚娘現做。
那些蔬菜食每到一個港口,全部會采買新鮮的,便是在船上,也委屈不了自己。
桃兒一開始很擔心趙茯苓會孕吐,畢竟坐船肯定沒有腳踩實地舒服。若是再加上孕吐,必然會被折騰的不像樣子。
誰料趙茯苓這孩子懷的,跟沒事人一樣。
每日還是軍中那作息,早睡早起。只是不敢再打拳耍刀了,就干脆練習太極。
完了在甲板上吹吹風曬曬太,又或者找船上的其他婦人一起聊聊天,看人家繡繡花。
閑來無事,還要練練字,看會兒書。
不僅不吐,食量還增加了些。
只是人的神到底不大如以前了,像尋常孕婦那樣,開始變得嗜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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