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琢面清淡，“可曾人仔細打聽了仙客來最近的菜式？”

“打聽過了，跟娘子食案上的菜一模一樣！”孫掌柜皺眉道。

蕭玉琢點點頭，“你別慌，我既來了，就是要解決這事兒的，定不會臨陣逃。”

孫掌柜拱了拱手，扶著自己的老腰，“孫某先前出言不敬，也是一世急，有得罪之，還娘子海涵！”

“一時誤會也在所難免，患難不可怕，同舟共濟才是最重要的，”蕭玉琢笑了笑，“可曾人抄了仙客來的菜譜？”

孫掌柜搖了搖頭，“仙客來把娘子定的菜名都換了，名字不一樣，可那菜式都是跟我聚賢樓一模一樣的！且他菜價便宜，娘子當初定的菜價卻有些高……吃不起聚賢樓菜品的，如今都去了仙客來！”

蕭玉琢點頭。

“不然……”孫掌柜沉片刻，“咱們也降價？”

蕭玉琢緩緩搖頭，“降價不可取。”

“那難道就等著仙客來把生意全都搶走？”孫掌柜急了。

蕭玉琢微微一笑，“孫掌柜別急，前些日子，我出去了一趟，還不知曉這件事。我且去仙客來看看況再說。并非我貪著菜價上的利不放手，而是聚賢樓的裝潢，格調在這里擺著，貿然降價，只會自降份。原本遠勝于仙客來的地方，因著降價，也會變仙客來一般檔次。”

孫掌柜拱手，“既然東家開口，自然憑東家做主。”

晚膳時候，蕭玉琢帶著丫鬟去仙客來用飯。

剛到門口，卻恰遇上關三爺和景延年一行。

“喲，好巧，在這兒又遇上玉娘子了？”關三爺笑著同打招呼。

蕭玉琢瞧見那小婦人抱著重午，從景延年后的馬車上走了下來，不舍的看著夫人懷中孩子，卻最終只是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關三爺手做請。

蕭玉琢福還禮，沒跟他客氣，先行一步，進了仙客來。

沒曾想，仙客來生意果然火。

知道關三爺份了不得，他們勉強清了人，為關三爺騰出一個大的雅間來，卻是沒有雅間給蕭玉琢了。

“若是娘子不嫌棄，不若一道用飯？”關三爺客氣道。

蕭玉琢瞧見重午正瞪眼四下看著，好似對這里的熱鬧很興趣，不由心頭一，欣然應允。

景延年的目一直停留在上，兩人雖未說話，卻都在留意彼此。

了雅間，關三爺開口笑道：“聽聞仙客來最近多了好些不曾見過的菜式，都有什麼新鮮吃食，盡管端上來。”

小二連忙躬笑嘻嘻應了。

蕭玉琢留意了菜單，那菜名上看不出什麼來，同取得菜名似乎并無相似之。

一人面前一張食案。

景延年坐在關三爺下手，坐在景延年對面的位置。

下手是那抱著重午的小婦人。

重午一直想站起來，那小婦人似乎想重午躺著。

小重午不肯，一直掙著，不肯安分。

蕭玉琢看著都覺難，側臉道：“我抱抱？”

小婦人攬著重午不肯。

竹香上前一步，手要接過重午。

那小婦人更往懷中攬了幾分。

蕭玉琢不由瞪了一眼。

小婦人立即委屈道：“郎君……”

自己的兒子，卻被被人抱在懷里，想抱抱，還做了難了？

蕭玉琢有幾分郁悶，便是有法子笑嘻嘻的把孩子抱過來，這會兒也沒了心思用那些手段。

景延年皺眉看那小婦人一眼，卻并未開口呵斥，倒是不急不慢的對蕭玉琢道：“你瞧，是孩子重要，還是旁的事更重要？”

“這原本并不矛盾，是郎君非要把他們擺在對立面。”蕭玉琢輕聲道。

景延年勾了勾角，“怎麼不矛盾，忠孝還兩難全呢？有所得，必有所失。”

蕭玉琢更添幾分郁悶，見他故意自己為難，只好轉過頭來對那小婦人道：“孩子如今正是想要站起來，好自己的視線高一點看看熱鬧的時候，你總把他按在懷里，他必不高興。”

小婦人聞言一怔，見景延年正盯著，且懷里的小人兒已經煩了，撇似乎想哭。

只好將孩子豎著抱起，讓孩子能立在上，看著四下。

小重午一直盯著蕭玉琢，許是濃于水，骨子里帶著親近。

又許是蕭玉琢是這里頭最好看的。

他看著自己的娘親，還咿咿呀呀的說著什麼。

蕭玉琢心頭又又酸。

飯菜很快上桌，因為各人一張食案，上頭的菜品分量都不大，種類卻不。

蕭玉琢收回心思，在關三爺筷子以后，眾人也都拿起了筷子。

“這菜致，味道也好，以前不曾見過呢！”關三爺笑著道。

蕭玉琢嘗了嘗，面笑意，“三爺您不曾去過聚賢樓吧？”

關三爺抬眼看，“聚賢樓？”

他邊的隨從連忙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關三爺笑起來，“哦，聚賢樓裝潢致，可名氣卻不如這仙客來呀？娘子提及，可是哪里有何過人之？”

“名氣不如仙客來，那是在以前了，三爺許是許久都沒有來過宛城了，如今的聚賢樓可是不同以往，這些菜品，聚賢樓也有，且是遠勝仙客來呢！”

關三爺聞言，笑著點頭，并未多說。

景延年卻是深深看著蕭玉琢，饒有意味。

蕭玉琢用罷了晚飯，不舍的目送小婦人抱著重午上車，待馬車離去以后，才長嘆一聲，爬上了自己的馬車。

幾個丫鬟都看出的無奈悵惘，卻都不知該如何安。

好在的緒很快就被自己安好，亦或是藏匿起來，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像是沒有什麼能擾的心神一般。

天已經不早，但還是先去了聚賢樓。

孫掌柜正在樓里等著。

“將聚賢樓如今已經推出的新菜品，菜單拿出來。”對孫掌柜說道。

孫掌柜依言而行。

蕭玉琢一道道菜看過去，輕哼了一聲，“仙客來如今推出的菜，都是聚賢樓里已經做過的，卻沒有我那菜譜上，聚賢樓未曾做過的菜。”

孫掌柜哦了一聲，連連點頭，“娘子的菜譜一直在孫某那里保管，廚房做的菜，都是孫某謄抄在一張紙上，給他們看的。”

蕭玉琢點頭，“如此，我可以對孫掌柜放心，孫掌柜也可對我放心了。”

孫掌柜臉上訕訕的，“您是東家，哪有我對您不放心的道理，實在是孫某愚鈍了！”

“那便仔細盯著廚房的人吧。”蕭玉琢說道，“明日晌午之前，我會再來，到時候我去廚房看看。”

孫掌柜一臉凝重，“會不會是大廚他……”

蕭玉琢輕笑，“孫掌柜您也不必太過張，仙客來的菜式我嘗過了，比聚賢樓的味道，還是頗有差別的，菜看起來都一樣，都是那些個香料，那些個配菜，可油溫，火候，甚至香料加的順序……稍有不同，菜的味道就會不一樣。”

孫掌柜連連點頭，他雖不會做菜，也是經營酒樓好些年頭了，這些個道理還是略知一二的。

“不然豈不人人都能大廚了？”蕭玉琢輕緩說道。

孫掌柜面凝重，蕭玉琢卻氣定神閑。

看到東家這麼有把握，孫掌柜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蕭玉琢離開聚賢樓，剛出了后門，還沒到巷子口，便有人攔住了馬車。

劉蘭雪掀開簾子往外一看，卻是一愣，“娘子你瞧，是那位郎君。”

蕭玉琢順著的手向外看，卻見景延年正站在馬車一旁。

屋檐下燈籠的芒，恬淡的月落在他上臉上，他整個人都朦朦朧朧的像是帶了暈。

蕭玉琢起下車，“你怎麼在這兒？”

景延年輕哼一，“你那般于飲食，我還奇怪你為何會去仙客來用飯？又為何會在席間推薦聚賢樓？”

蕭玉琢抿了抿。

“原來你是聚賢樓的東家呀？”景延年輕哼一聲，“你就如此好利麼？”

蕭玉琢瞥他一眼，舉目看著明亮的月。

“你說我好利也罷，說我不安于室也罷。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就好。”蕭玉琢緩聲說道。

清冷的月，的話音聽力來也涼涼的，似乎帶了這沉寂夜里的涼意。

“我越來越看不你，看不出你想要的是什麼？”景延年皺眉說道。

蕭玉琢笑了笑，“如果你愿意和我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我亦步亦趨的跟在你后，你就會明白，我想要的。”

景延年輕嗤一聲，“并肩？并肩而立，我如何擋在你前保護你？”

蕭玉琢翻了個白眼，“我不是孩子需要你時時刻刻保護著，你難道看不出，我正努力的變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我所的人的模樣？”

“既如此，還分什麼大丈夫，小子？”景延年反駁。

蕭玉琢呵呵笑了一聲，懶得再跟他說話。

“仙客來盜用了聚賢樓的菜式？”景延年忽而問道，“仙客來敢這般，不過是看你好欺負。不如這樣，我幫你查出是誰出賣了聚賢樓的菜式，幫你擺平仙客來，你老老實實的放下外頭這些生意，莫要再拋頭面的……”

“謝您好意！”蕭玉琢立時打斷他的話，微笑說道，“將軍，您施舍之時，能不能低頭看看，旁人需不需要您這般施舍？您以為是好心，卻沒想過別人的麼？”

景延年皺眉沉面，“你覺得這是施舍？”

“您居高臨下，趾高氣揚的跟我說，如何如何幫我，不是施舍是什麼？”蕭玉琢輕哼，“不過，我不需要您的施舍，您若真相施舍我，不如把重午還給我。”

“現在我把他還給你，若有人來奪他，你可能保護好他？”景延年冷聲反問。

蕭玉琢咬了咬下，轉爬上馬車，不發一言的走了。

馬車離開景延年數步之外，突然探出車窗，“總有一天，我能！我不但要帶著他，還要明正大的人知道他是誰！他可以堂堂正正的活在大夏！不必終日躲躲藏藏！”

馬車遠去，月之下唯有滾滾車聲，漸行漸遠。

景延年站了良久，了拳頭。

蕭玉琢仍舊沒有回越王府。

是隨關三爺的人馬一起回的宛城，關三爺還人給越王送了禮。

越王收了禮，對關三的事兒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怎麼也沒想到，蕭玉琢竟然就這麼混進了宛城。

不必住在越王府，雖說那宅子只有兩進，跟帶花園假山，亭臺樓閣的越王府本不能比。

但蕭玉琢還是覺得，此要自在的多。

次日直接從小院兒出發，去往聚賢樓。

這無拘無束的日子，真是自在得很。

曾幾何時，想要的就是這麼簡單，有點兒小錢，有個小院兒，過簡單自在的生活。

可現在不行，必須著自己往前走，以便更為強大，以便羽翼滿，以便可以保護親近之人。

來到聚賢樓的時候還早，樓里尚未有什麼食客。

不過廚房倒是已經忙碌起來，大廚和幫廚們都在洗菜備菜。

蕭玉琢在后院廂房里換了一布短打，頭發也如男人們一般，利落的盤在頭上束了個簡單的發髻。

到廚房的時候，廚房的小伙計們竟沒能認出來。

還以為是掌柜的新招來的俊俏幫廚。

唯有大廚一眼認出來。

卻笑著對大廚搖了搖頭。

大廚頗為張的把請到一旁，“東家，您怎麼這幅打扮過來了？外頭天涼，廚房里卻燥熱，一會兒上客了，油煙又嗆。”

蕭玉琢搖搖頭，“不妨事，仙客來的事兒，我聽說了。你待會兒只管做你的菜，我看看這幫廚里頭是不是有吃兩家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