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玦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他記得娘親曾經親手制了裳給他，因為在府中日子過得艱難，所以雖然為侯府的主子，他們過得日子，卻是連下人都不如的，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新服。

即便有，也都是他娘親一針一線親手制的，他還記得那一日，伺候他們的婆子夸獎他娘親手巧，說織下凡怕是也就如此了！他娘親搖搖頭，拿著裳在他上比著，一邊道:“如今正是乞巧節了，莫要得罪了神靈！”

只這一句話，他記得很清楚，所以……顧湘兒詢問時，他便一下子想了起來。

聽著上清玦的話，顧湘兒沉默著半晌沒有說話，乞巧節前后，正是那老太妃下葬的時候，也就是說，旻王潛京都，應該也是在乞巧節前后，怎麼會這麼巧？旻王剛剛潛京都，京都就發了鼠疫？

再聯想到后面明朗會在京都投放天花病毒，顧湘兒的一顆心不由得一，莫非……莫非當年，京都那一場死了許多人的鼠疫，是與旻王有關系？

顧湘兒心事重重，直到被上清玦一把抱著放在了馬背上，才猛然回過神來，后上清玦了上來，雙手將圈在懷中，一手打著傘，一手拉著韁繩，“方才在想什麼？為何一聽說鼠疫發生在乞巧節前后，你的臉那樣難看？”

知顧湘兒莫若上清玦，他一眼就看出了顧湘兒的心不在焉。

被他圈在懷中，顧湘兒索往后靠了靠，倚靠在他的懷里，閉上眼睛，“清玦，你說當年那場鼠疫，會不會是人禍？”

上清玦著馬兒韁繩的手一，他垂下眼眸，認真的看著顧湘兒，“湘兒，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迎上那雙好似能夠將自己看的目，顧湘兒悶悶的搖了搖頭，“沒……沒有！我那時候也不過是個小孩子而已，連鼠疫何時發生的都不知道，我怎麼會想到什麼！”

不知道該如何像上清玦解釋，如果說自己猜測鼠疫可能與旻王有關，證據呢？又是如何知道，十七年前旻王曾經從駐地溜走，去了京都？難道要說，這個世界都是創造的，所以這里面的人做過什麼，都知道嗎？

長眉微揚，上清玦笑了笑，“也是！當時湘兒，不過一兩歲而已，又怎麼會知曉這些呢！”

他沒有再糾結此事，只策馬行駛在青石板的小路上，一路到了最近的賑災粥棚，眼瞧著災民們冒著雨正在排隊領粥，一個個衫襤褸骨瘦如柴，有些孩子更是被凍得瑟瑟發抖。

顧湘兒嘆口氣，翻下了馬，上清玦亦下馬站在邊，“摔著怎麼辦？”

他說的是下馬太快太急了，都不曾等馬兒站穩。

“清玦，我急著回去寫告示呢！此刻人正多，指不定就有會醫的大夫呢！”說著匆匆往衙門里跑，惹的上清玦無奈搖頭，直目送著顧湘兒的影消失在衙門里，這才收回目看向正在排隊的災民。

“大家不要著急，我保證，每人都會有粥喝的！”上清玦揚聲說著，他一手撐傘，風卷起他墨綠的衫下擺，吹的他上那墨竹似是隨風搖曳著一般。

災民們聽到上清玦說話，一個個都停下了擁的作，有人認出他就是欽差大人，對他激涕零，直言是他救了淮州的黎民百姓，是他來了，才讓淮州的人民看到了希。

“欽差大人，您是好人！我等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的！”說話的那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在上清玦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旁邊的百姓接二連三的跟著跪了下去。

看著眼前烏跪了一片，上清玦一時有些怔愣，他……是好人？他救了這些百姓？他們……會記得他的大恩大德？

他有一瞬間的迷茫，他從未想過去做一個好人，一步步走到現在，也只是因為湘兒喜歡，湘兒不想讓他執著于仇恨，迷失了自己！他亦覺得有道理，從前沒有牽掛，他可以賭上自己的命去搏一搏，后來有了牽絆，他便不敢再去賭了。

后來，再次場，是因為權勢可以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沒有權利，只會任人擺布，為別人隨意控的棋子。

可如今……看著眼前這些跪在地上的百姓，他突然想到娘親臨終前說，這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曾經，他們家族才是這天下之主！

“起來吧！”他斂了思緒，上前將人攙扶起來。

顧湘兒寫好告示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上清玦正捧著碗在和那些災民一起喝粥，那一幕，確實讓震撼到了！那可是最不喜歡與人接，最潔癖，最病多的大魔王啊！就算是府中下人，他也不愿意親近，可眼下，居然和那些災民一起喝粥！

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顧湘兒愣了半晌，還是薛祁自府衙出來看到愣在門口，輕聲喚了一聲，顧湘兒才回過神來，看著努力憋笑的薛祁，蹙眉道:“薛副將軍笑什麼？”

薛祁聞言故作深沉的負手而立，眉眼間的笑意卻不曾消減，反倒越發濃了些，“聽聞湘兒貪上大人的，為此不惜威利，當時還將事鬧得極大，初始聽了我是不相信的，如今看來，傳言非虛啊！”

薛祁一臉看一切的模樣，惹的顧湘兒不由得紅了臉頰，又是憤又是無奈的，“薛副將，有些話不能聽的！坊間傳言，十之八九都是假的！”

顧湘兒解釋著，瞧著薛祁那瞇著眼睛笑的一臉看破不破的模樣，顧湘兒頓時覺極為無力，怎麼能夠妄圖和薛祁解釋呢？這人本不安套路出牌！

“算了！”擺擺手，自顧自往檐下走，薛祁見狀出聲喊住，上前兩步走到跟前，將手中的傘遞給了顧湘兒，“就這麼往雨里沖，再病了，你指欽差大人再白日忙賑災，夜間照顧你嗎？”

被他這麼一說，顧湘兒見的沒有生氣，反倒是有些慚愧，竟然一時忘記懟他了，只愣愣的接過油紙傘來，還不忘對薛祁說了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