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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當了皇帝多年,昭仁帝骨子里仍是個瀟然俠客,灑大氣不拘小節。
尤其在賞人上。
大手一揮,他爽快賞下黃金千兩,八品太醫院監正職。
另外,他還特許蔣明只在太醫院掛職,日常仍坐堂仁心堂。
命太監們取來紙筆,他又特地揮毫,給蔣明題了一幅牌匾。
——京城第一神醫。
圣口親裁,算是定了蔣明的地位。
只在蔣明提出要自己留下蠱蟲時,他遲疑了片刻。
“這等害人的腌臜東西,神醫不弄死了它,還要留著做什麼?”
一想到這東西害了福安,他就怒上心頭。
解釋過苗疆蠱起源,蔣明平靜道:“蠱蟲不辨善惡,只取決于人們如何運用它。這一只小小的蠱蟲,可以深病人幫我清理毒素傷勢,為我拯救許多病人的命。”
刀可傷人亦可切菜,只不過取決于用它的人。
武,本是無錯的。
昭仁帝何嘗不懂這道理,但仍難敵心中厭惡。
偏過頭,他眼不見心不煩地道:“既然神醫覺得這腌臜東西能有些用,就自己留下吧,也算是這小東西能積德行善了。”
蔣明再次謝過昭仁帝。
昭仁帝著依舊沉靜自若的蔣明,不住嘆。
醫過人。
冷靜沉穩。
淡然大氣。
更重要有一顆醫者仁心,如今醫者實在難尋了。
尤其神醫還是個人。
若是自家小輩中,能有如此人才多好。
昭仁帝失笑搖頭,將這想法甩到腦后。
又瞥向外間的一群太醫,他面微沉。
朝廷俸祿朝廷供養,福安病了這麼久,這些人卻拿不出一個好方子。
他是不滿的。
尤其在仁心堂醫的對比之下。
這份不滿更甚。
被昭仁帝冰冷的目注視,一群太醫皆惴惴不安,低眉斂目大氣不敢。
他們能覺昭仁帝的怒氣。
這一次小公主的病癥,說到底是他們失職。
食君俸祿。
卻未能為君分憂。
但不人仍忍不住地冒出了暗的想法——若沒有仁心堂醫的出現,他們不會被顯得如此無能……
圣上,也不會如此生氣吧。
仁心堂醫治好了小公主,得了潑天富貴的賞賜。
他們就了被圣上泄怒的倒霉蛋。
一小群太醫不甘地想著。
就聽見了一個聲音。
“陛下,蠱乃歷代苗疆圣才學用的手段,哪怕于苗疆,都異常罕見。民是偶然間得到奇遇,才僥幸學會了微末手段。諸位太醫院都是中原人,不善苗疆蠱也是常有的。”
“素聞圣上寬和待人,還陛下能恤太醫們的難。”
諸位太醫皆一怔,向說話的人。
——仁心堂醫。
仁心堂醫,在幫他們說話?
將眾人目視若無,蔣明繼續道:“苗疆蠱霸道至極,通常半個月,宿主就會暴斃。在民出蠱蟲前,小公主卻撐了近一個月。這些都是諸位太醫的功勞。諸位太醫雖不懂蠱,卻也為保住小公主的命立下了奇功。”
“還圣上明鑒。”
絢爛的琉璃宮燈下,一群太醫們的神皆晦暗難辨。
對于仁心堂醫,他們是復雜的。
作為一個民間大夫,治好了小公主,獲得了潑天賞賜,一躍便凌駕于他們上。
他們很難不平衡。
尤其,是個人。
們還曾暗嫉妒過,瞧不起,怪罪過。
可仁心堂醫在圣前臉后,卻主幫他們求,幫他們據實敘功。
難道不知道,他們這一群太醫越不堪越平庸,越能襯出的好與優秀嗎?
卻這麼做了。
這一刻,仁心堂神醫表出的氣度,令太醫們愧難當。
方才嘲笑過神醫的太醫,面上火辣辣地無地自容,用袖子捂住了臉。
一些經年老太醫悠悠嘆了口氣。
行醫,亦如為人。
出眾醫固然能讓一個醫者到眾人追捧,擁有卓然地位。
但謙遜與氣度,卻能讓人為一名尊敬的領袖。
仁心堂醫,將來必不是池中。
聽了蔣明的話,昭仁帝默然許久:“……江神醫,您真如此認為?”
蔣明道:“回稟陛下,事實確實如此。”
如今幫這一群太醫是順手,未必不能為將來接個善緣。
重活一世,若非危及家人的事,不想太多樹敵。
將朋友弄得多多的,將敵人弄得的,方是長久之道。
昭仁帝沉默不語。
皇后坐在搖床邊,一眼不錯地盯著孩子睡覺,聞言溫勸道:“陛下,就當為了孩子積福。”
昭仁帝嘆一口氣:“罷了。”
這一聲出來,眾太醫如死里逃生般,僵瑟俱是一松。
昭仁帝開了口。
他們這一場無妄之災,算是平安度過了。
想到昭仁帝態度變化的原因,他們了眼仁心堂醫,下了某個決定。
等由宮帶領,離開永慶宮時,蔣明被人喊住了。
“江神醫江神醫……瞧我,現在應該喊江監正才對。”
“……對對對,江監正還請留步。”
“江監正,留步……”
……
蔣明扭頭,看見一群太醫互相攙扶,拖著跪僵的追上來。
一位稍老太醫問:“江監正,老夫有一個問題請教,小公主的病,疏肝扶脾的方子,老夫用過許多回,為何之前都沒效果,方才您用卻有效?”
蔣明淡然而立:“醫講究辯證。病人的本癥與表癥是時時發展變化的,也需要醫者時刻更換藥方。疏肝扶脾的方子之前用無效,不代表以后那時就沒有脾寒肝結。”
“若不考慮病發展,一味只憑經驗,是刻舟求劍了。”
一群太醫恍然大悟,紛紛對蔣明贊嘆不已。
“辯證,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夫今日到啟發了。”
“神醫,難怪能解了小公主病癥,醫果然不同尋常啊。江監正,期待將來太醫院共事的日子。”
“果然不愧是神醫啊。”
“神醫,哦不,江監正,您還缺徒弟嗎?您瞧著我怎麼樣?今年三十六,強壯,幫您搗藥搬運病人可順手了……”
……
被人群落到后頭,慢了一步才過來的姜太醫,聞言腳步一頓。
如慢了半步回家,看見猴子當了大王的老虎,他瞬間弓起子,頸上的都刷——地炸開。
呔!
哪來的野鱉和他搶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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