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圖將子穿的披風穿上，面如冷玉一般發出瑩瑩彩，竟顯得越發俊朗，他微微一笑，道：“放心！”

就在這時候，前方的濃霧中突然跑出來一匹渾雪白的駿馬。

林元馨驚訝地著這一幕，說不出話來，歐爵道：“這是你的坐騎嗎？真是一匹好馬。”

“它雪魄。”賀蘭圖回頭一笑，雪魄太過顯眼，他才特意留在了山下，此時他低聲道，“快去路邊藏好！”

歐爵鄭重地點頭，快速將馬車駛一側的樹林，賀蘭圖笑道：“好，雪魄，咱們跑起來吧。”

雪魄見到主人十分興，前蹄騰空而起，隨即向前躥去。

正奔著，路上忽然橫起了兩道絆馬索。賀蘭圖冷笑一聲，手上一提繮繩，子往上一長，雪魄騰空而起，竟然將兩道絆馬索一起躍過。

這時，後傳來了兩聲尖銳呼哨聲，接著，前面也有呼哨聲響應。

賀蘭圖略略一看前方，便當機立斷，拉馬往一旁的山中躥去。

前面，肖天燁正帶著人打馬趕來，轉眼便看到了那匹在濃重霧氣中也散發出亮眼芒的馬，並且也看見了馬上還有一個人，風吹起那人的孔雀翎斗篷，帶起一陣炫目的華，他一愣，隨即看到對面的左厲帶了無數人追了上去，心中一頓，迅速撥馬便追了過來：“可看清馬上是什麼人！”

那在道上使絆馬索的幾個士兵一見是他，立刻俯伏在地，大聲報告：“世子，那馬上好像有個子！”

肖天燁心中一跳，不及細問，只對後面一揚手：“追。”

無數騎兵便衝進了山中，朝著白馬逃逸的方向追去。

賀蘭圖不藏不躲，只是催馬急馳，在山樑上飛奔。

左厲一馬當先，卻是追不捨。

肖天燁的馬是渾棗紅的名馬，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細，步伐輕盈，很快追上了左厲，在他後面，十數名將領和數百名士兵很快被甩在後面。

左厲大道：“那是逆賊，放箭。”

肖天燁卻沉聲喝道：“不許放箭！”

左厲一愣，沒想到肖天燁突然在這裡出現，頓時一驚：“殿下，這是秦王的命令！”

“不許放箭！傷了一毫我就要了你的命！”肖天燁怒聲道，白玉一般的臉孔帶上了一層狠戾的芒。

左厲心中暗恨，秦王下了格殺令，他在這裡追捕了半夜，好不容易就要功了，不管前面的子是歐暖還是林元馨，他都能對秦王有所代！但偏偏殺出了一個秦王世子！旁邊的副將飛快地策馬過來，低聲道：“將軍，是往山頂上去的，那裡有個斷崖，定會無路可走。”

將到山峰時，賀蘭圖已看到前面無路，與對面的峰壁之間有一道萬丈深淵相隔。

肖天燁驚呼道：“暖兒！不要！”

不待旁人反應過來，肖天燁已經快速策馬追了上去，卻聽到雪魄長嘶一聲，四蹄生風，越來越快，到得斷崖邊上，它沒有毫猶豫，便騰而起！

那道孔雀翎披風突然從半空中墜落，如同一道綠的霞劃破雲霧，直墜深不可測的山谷，這一場景驚得肖天燁心痛如絞，他眼前一黑，竟然一下子從馬上栽倒下來……

“世子！”左厲大驚失，匆匆勒住馬繮繩，快步下了馬奔到肖天燁邊！卻看到他面慘白，呼吸急促，趕從他腰間取過藥讓他服下。

就在此時，雪魄如一道驚虹劃過長空，隨即穩穩地落到對面。

其他人恰好在此刻追了上來，他們都看到了那道破空飛越的白閃電，氣勢猶如獵豹一般，真是有著令人驚豔的風姿。他們奔到崖邊，卻不由得齊齊勒馬，都沒有把握越過這麼遠的距離。

賀蘭圖沒有耽擱，快速策馬在茫茫的樹林之間消失了。

左厲剛要下令追擊，副將卻匆匆道：“將軍，此人險，將咱們引到這裡來，天太黑人又，山路極爲難走，咱們折損了不兵馬，現在世子還了傷，咱們還是快回去稟報秦王殿下才是！”

殺不了人卻反而被別人戲弄，還害的秦王世子墜馬，這樣的罪過左厲怎麼可能擔當得起，他皺眉：“傳令下去，將此方圓五百里地團團圍住，再令士兵將這裡重重包圍，務必給我找到這幾個逆賊。”

“是。”後人得令，正要飛奔去傳令，肖天燁卻慘白著一張臉，目狠戾：“誰準你私自下令！”

“世子……”

肖天燁剛剛不過事發突然，一時心痛如絞才突然從馬上栽倒下去，卻也在同一瞬間發現那披風下的分明是個形修長的男子，肖天燁心頭雖然還有痛，那陣劇痛卻已經稍加緩解，他沉聲道：“傳令下去，不準傷這山上的人分毫，一旦發現，只需圍住，速傳信過來。告訴他們，務必以禮相待。”

“是。”

賀蘭圖從山澗下去，繞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才找到馬車藏的地方。

歐爵見到他，面上出驚喜：“賀蘭公子，你怎麼樣？”

賀蘭圖微微一笑，道：“沒事，只是到肖天燁了。”

歐暖目中有異芒閃過，脣了，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深深知道，肖天燁是不會傷害自己的，如果現在肯出去，他也定不會讓別人傷他們姐弟一汗，可是……的目落在林元馨的上，他會護著，卻沒義務更沒有立場護著皇長孫的側妃，不能拿表姐的命去冒險……

賀蘭圖讓雪魄頂替了那匹馬的位置，馬車頓時穩當了許多。馬車跑了一夜，一直跑到天亮才停下來，後面已經不見追兵了。從晚上離開，大家就沒來得及吃上一口飯，又空著肚子走到現在，特別林元馨，懷著孕又虛弱，早就累得頭昏眼花，幾次想開口求馬車停下來歇會兒，想到路上大家的安全，話到邊又忍回去。

歐爵注意到了表姐發白的臉，他發現路邊地裡有個草屋，立即提出先歇會兒，賀蘭圖將馬兒系在路邊草坡上，讓它啃一會兒草，然後領著他們稍加休息。這裡是附近的農人流看守莊稼的地方，賀蘭圖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幾隻瓦罐，裡頭分別裝著一些白米和鹹菜。歐暖拿起空了的水囊在水塘裡舀了滿滿一罐清水，又和紅玉一起在外面找了一些乾柴草。回到草屋，卻都有些窘迫，因爲這裡沒人會生火，就連紅玉也是從小養在小姐房裡的丫鬟，平日裡過的生活比那些小戶千金還要更舒坦細，哪裡過竈火這種東西。紅玉剛想要用火摺子試一試，賀蘭圖卻已經在幾塊泥磚搭起的鍋竈裡點了火，然後將水倒進那隻缺口的破鐵鍋裡，開始煮粥。

歐暖在一旁坐下來，看著賀蘭圖作練地生火煮粥，不由得越發奇怪，此人武藝高強，份神，連普通人家的竈火之事都難不倒他，又與肖重華好，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賀蘭圖如芒在背，回過頭，看到歐暖明亮的雙眸正微笑著向自己，他一愣，隨即回了一個淺淡的笑容，轉頭掀開鍋蓋，四下頓時溢出一香味兒。

他們顧不得許多，用髒兮兮的瓷碗盛了粥，就著鹹萊，勉強用了飯。用完飯，歐暖看了賀蘭圖一眼，主開口與他說話。

他們一塊兒闖過關卡，到追殺，又在一起吃了一鍋粥，卻沒在一塊兒說過幾句話，誰也不清誰的底，林元馨儘量不說或說，歐暖說話卻很謹慎。就在歐暖想要弄明白對方份的時候，賀蘭圖已經全都看明白了，他微微笑道：“難怪人家都說永安郡主謹慎小心，請你放心，我對你們絕沒有惡意。”

林元馨面皮薄，聽到這話實在有些怪歐暖太多心，畢竟人家救了他們的命，怎麼能誤會他呢？但是歐暖卻像完全沒覺，面上泰然自若地與賀蘭圖說話。他是救了他們沒有錯，卻對他的真實份諱莫如深，只是出來歷，又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呢？

賀蘭圖不有點佩服歐暖這個子，一個閨閣千金遇到這種生死關頭，像是林元馨那樣恐懼憂慮纔是正常的，像歐暖這樣卻太平靜了些，甚至還帶了點冷酷，那麗的眼睛裡總是帶著一種不覺痕跡的審視。難怪歐暖懷疑他，畢竟京都裡頭，從來沒有人提起賀蘭公子這麼一個人。他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來的，又突如其來地出援手，人心裡發。

中午時分，他們到了平家鎮，其實連個鎮都算不上，只不過是一片較大的村子，一邊靠山，一邊扼守著由京都通往昌州的大路。村裡房子不，可自從京都後，各地涌現出不盜匪作，更甚至有些地方豪族擁兵自重，佔山爲王，一般人家都不肯收留像他們這樣來歷不明的人。再說人也太多，誰家也住不下，幸好村口有座被人廢棄的寺廟。

林元馨虛弱，山和桃夭都相繼死了，只剩下一個丫頭紅玉，紅玉忙裡忙外照顧他們，顯得格外辛苦。紅玉燒了熱水給外面的歐爵他們送去，歐暖自己手舀了一盆熱水給林元馨臉。林元馨雖然弱，卻是個能屈能的人，再苦再累也咬著牙不出聲，這一點，連歐暖都很驚訝。

過了一會兒，紅玉突然衝進來，面惶急：“小姐，不好了，賀蘭公子昏過去了……”

歐暖一愣，快步站了起來。外面，歐爵正守在賀蘭圖旁，看見歐暖出來，聲音裡帶了一抖：“姐，他傷了。”

歐暖蹲下子，推了推賀蘭圖，他臉蒼白，雙目閉，任怎麼，也毫無反應。歐暖低頭看他的傷口，不覺駭然，當時那支箭是從他側後，穿，箭頭從鎖骨以下穿出，他卻自己悄悄拔出了箭，還用布條死死勒住傷口，此刻實在難以維持才暈了過去。因爲歐爵的上也全都是跡，剛纔歐暖還以爲這不過是濺了別人的……從沒有見過這樣可怕的傷口，更可怕的是，這個人早就已經傷了，卻一直忍著沒有說，當時天太黑，他們又只顧著逃命，竟然這樣心，本沒有發覺！歐暖的手抖得厲害，自己的命顯然是眼前這人拚卻生命換回來的！

那傷痕不斷流出鮮，怎樣都無法止住，這裡是荒郊野外，到哪裡去找大夫？只怕找到了大夫，人也已經死了。想到這個“死”字，歐暖心裡一沉，他真的死了怎麼辦？不，決不能讓他死。

“這裡只是村落，沒有可以救人的地方，咱們得去大一點的鎮子。”歐暖咬牙道。

“可是表姐不好，咱們只能休息一會兒再上路……”

“我沒事！”後突然傳來林元馨的聲音，的聲音異常溫，卻十分堅定，“賀蘭公子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如果咱們放著他不管，還能人嗎？”

歐暖沉片刻，道：“嗯，那這樣咱們就趕上路，到了鎮子再找大夫，請他也幫表姐看一看。”

馬車又繼續向前走，直到傍晚纔到了一個鎮子，當下向人打聽了鎮子中最有名氣的醫館，先送賀蘭圖去就醫。那大夫倒也有些能耐，很快診斷了傷勢並迅速上了藥、包紮好，然後道：“還好送來的快，否則就算不死，也要留下病。”

大夫又給林元馨診治了一番，說只是了點驚嚇，大人孩子都沒有大礙，歐暖這才放下心來。大夫開了賀蘭圖要服的方子，子取來藥劑，歐爵謝過了，扶了人出門，卻在門口被藥攔住，那藥衝他了手，歐爵一愣：“什麼？”

那藥一撇：“你是真傻還是裝糊塗，要錢呀。”

歐爵一愣，這纔想起原來看病還要給錢。想他每次出門，邊前呼後擁，自己上哪會帶什麼銀兩？偏生出來得匆忙，草草換，連件值錢的飾也沒帶著。

那藥道：“師傅，不好了，咱們都看走了眼，這些人穿得這麼華貴，卻是進來看霸王醫的。”

歐爵聽了，又急又惱：“我只是上沒帶錢，等我回去，自然把診金給你們送來。”

那藥冷笑道：“想要賴賬的，都這麼說，我見多了！”

大夫本已進了裡間，聽了爭吵，走過來道：“罷了，把藥拿回來！”那藥聞言過去搶藥。

歐爵連忙捂住，藥不依不饒地撲過去，紅玉遍了上，才找出一點碎銀子：“這個給你。”

藥抓住銀子，墊了墊，道：“這個只夠付診金。”

“這個作藥費。”歐暖從頭上拔下一金簪，放在桌子上：“夠了吧？”

那大夫也見過一些世面，見金簪上鑲嵌著一顆藍寶石，彩奪目，心知是值錢貨，忙藥放開了手。

歐爵盯著他們道：“我姐姐這簪子先在你這裡，等回頭再著人來取，你可不許擅自賣了。”

大夫連忙把簪子捧在手裡頭，笑道：“好、好、好！”

歐暖道：“這簪子上的寶石說值一百兩，你的診金加上藥費也不會超過五兩，你還得反過來給我九十五兩，但是我們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也不要您九十五兩了，給我們九十兩就好。”

那大夫無賴道：“我邊沒有現的銀子。”

歐暖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爵兒，你去找一間當鋪先把簪子當了再付診金好了。”

歐爵應聲，就要去大夫手裡取回簪子，那大夫連忙向那藥使了個眼，藥從腰包裡掏出銀子：“就只有五十兩，要就要，不要拉倒！”

歐暖淡淡道：“爵兒，收起來。”

他們人生地不，這簪子上的寶石過於名貴，貿然去找當鋪若是遇到行家反而容易出馬腳，不如跟人折換反而方便些。這大夫貪了別人便宜，也不會輕易傳播的衆人皆知，相對安全些……

有了銀兩，他們尋了一間小小的客棧，住了下來。歐爵在門口與客棧裡的夥計打聽了一會兒，回到房間道：“姐姐，他們說今天已經有一撥士兵來搜查過了，不知道在找什麼人。”

歐暖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後面的追兵速度不會這麼快，除非他們追擊的目標另有其人……是太子？還是肖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