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染慢慢搖頭，片刻，吐出一句話來：“我並無參與謀逆之罪！”

霍步羣微微一笑：“別說你只是個侯爺，便是欽命王爺，進了我這裡也得伏地求饒！來人，把他拖下去，上水刑！”

行刑手把林之染的上剝去，仰面按倒在一張寬寬的條凳上，用繩子綁住下肢、腰部、雙臂、頸部，綁得並不，鬆鬆的甚至可以彈。然後，把一個用很薄的銅皮製作的一尺見方、尺半高的、盛滿了清水的水桶在部。對於一個年人來說，這麼一桶三十來斤的分量在部，一般都是能夠承的。那人一手擋住水桶，另一隻手像小孩在水面上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著。從他拍第一下開始，林之染就到口的力突然間加大了數倍，並且實實在在，一下一下地全部通過皮滲到腔裡，得他的心臟拼命地跳，卻又像一副跳不的樣子，肺臟似乎失去了正常功能，以致氣都不過來。頓時，他到整個人難至極，卻又不出來！

拍了五十來下，林之染的臉已經紫得發黑，霍步羣微笑道：“他快要死了，停一停吧！”

林之染整個人被從條凳上扯起來。他人剛坐穩，只覺得口有一東西往嚨口衝涌上來，跟著裡腥味瀰漫，不住張開了，“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鮮。

霍步羣笑道：“林兄，你看的可還痛快？”

一旁的影，林文淵走了出來，他臉上掛著解氣的笑容，道：“我忍了這許多年，總算能看到這個小子跪倒在我的腳底下！好，真是太好了！林之染，這水刑的滋味如何？”

林之染咳嗽著，又吐了幾大口鮮。然而他卻擡起頭，面冷淡地著林文淵：“林文淵，你以爲我死了你就是鎮國侯？可惜在世人眼裡，你不過是秦王的狗，他讓咬誰就咬誰，他讓怎麼咬就怎麼咬！你只是個跳樑小醜而已！”

林文淵的表猛地變了，他對霍步羣使了個眼，霍步羣的臉沉下來，道：“林之染，你究竟肯不肯寫供狀？如若不寫，我還要吩咐手下人用刑！老虎凳、鞭刑、板刑、夾，一樣都不是你這種細皮的公子哥得起的！你可要想清楚！”

林之染冷笑一聲，緩緩搖頭。

“來人，用刑！”霍步羣怒聲道，“先撥了他的手指甲！”

林文淵突然開口：“且慢，別傷了他的手，他的右手還要留著寫供狀呢……拔他的左手吧！”

那些人把林之染按住了，強行拉出他的左手，行刑者從懷裡掏出一把極小極鋒利的小刀，對準他的左手拇指頂端劃拉了一下，林之染痛得渾一，幾乎整個人僵起來，左手拇指一塊皮已被剜了下來。接著那人鉗住了他的指甲，只一拉，便把整個指甲連帶拔了出來！

林之染慘一聲，昏死過去了。

“將他潑醒！”

一遍遍地用刑，然而林之染的個卻非常剛強驕傲，不管他們用什麼刑罰他都不曾鬆口，最後霍步羣也不再廢話，直接讓人拉著他滿是鮮的手按下了手印，然後剛要派人將林之染押回牢中。

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通稟道：“秦王世子到！”

林文淵和霍步羣臉齊齊一變，趕站了起來，向一路行匆匆的肖天燁鄭重行禮：“世子殿下！”

“不必多禮。”肖天燁揮了揮手，彷彿無意地看了林之染一眼，面無表道，“父王等不及你們審完，讓我來送他上路……”

林文淵的臉上出驚訝，道：“這種事由微臣代勞就好了……”

肖天燁冷冷看了他一眼，林文淵一下子就閉上了。肖天燁看了看幾乎昏迷的林之染，讓人將他帶了下去，林文淵還不放心：“可是……”

肖天燁冷笑一聲：“林尚書是忘記自己的份了嗎？”

林文淵一愣，立刻就不敢出聲了，他突然意識到，不管肖天燁有什麼目的，他都是秦王世子，將來……還有可能是太子！他低下頭，心中暗自盤算起來……

第二天一早，獄中傳來鎮國侯林之染畏罪自殺的消息，一時之間京都各大豪門世家噤若寒蟬，戰戰兢兢，唯恐下一個倒黴的就會到自己。

文武百都上了勸進表，秦王便和衆位大臣議定了登基的時間。讓中書省起草新帝登基的文告，並讓人趕製皇帝的冠袍。很快新君登基用的一應服飾便都趕製齊備，送到了秦王面前。其中不有給秦王準備的龍袍，還有給肖天燁的太子冠幅，可是這些東西送來以後，肖天燁看都沒有看一眼。

秦嬤嬤一面讚揚太子的禮服很華貴，一面提出給肖天燁穿上試試。肖天燁突然一手撥開了那頂鑲金綴玉的玉冠。秦嬤嬤有些不解地問：“世子，您怎麼了？”肖天燁答道：“沒什麼，我現在不想戴它。”

這時，侍衛走進來道：“啓稟世子，您等的人來了。”

秦嬤嬤一愣，卻看到寧國庵的惠安師太走了進來，聞言細語道：“那日，多謝世子庇護，我庵中衆人才能逃過大劫。”

崔嬤嬤放了心，轉出去了。肖天燁注視著秦嬤嬤的背影，對惠安師太道：“那人已經安頓好了嗎？”

惠安師太點了點頭，面上出一疑：“貧尼不明白，秦王要殺鎮國侯，殿下爲何要樑換柱費盡心思救下他？”

肖天燁春水般的眸子裡閃過一冷淡的笑意：“我並不是心慈手之輩，林之染的命在我眼中也不算什麼，可卻將他看得很重要。我便是再愚蠢，也知道的底線在哪裡。”政局，朝廷變更，歐暖都不會太在意，可卻一定不會容忍自己殺了的至親！肖天燁頓了頓，繼續道：“我做的僅限於此，從這一刻起，林之染的死活全看他自己的能耐，若是他能躲過父王的眼睛，他活，若是躲不過，他死！就這麼簡單！”

惠安師太深深施了一禮：“是，貧尼一定轉告林施主。”

原先的馬車被刀劍砍得破破爛爛，歐暖他們沒有辦法，便在街上臨時僱了一輛帶鐵網的籠車，這種車又稱趟子車，用來拉貨拉人，按一趟來回計價，所以稱爲趟子車。爲了怕路上暴分，所有人都換下了華麗的服飾，穿了布。林元馨和歐暖都是錦玉食，向來習慣了最輕的布料，一下子換上布，們兩人的皮都磨破了，卻也不吭聲，照常忍了下來。時間一長，歐暖找到了法子，將們原先穿的錦緞鑲在布的最裡面，隔開皮和布的料子，這樣一來，也就舒服多了。

林元馨雖然出了京都，卻一直在擔憂京都裡的親人，每到一個城鎮就會四打聽京都裡的形，到了第八天，他們終於到了一個較大的鎮子，賀蘭圖和歐爵出來打探消息的時候，不約而同地發現了張出來的皇榜，秦王登基並昭告天下。同時，他們還看到了那張鎮國侯謀逆被死的告示。爲了不讓歐暖和林元馨知道，他們選擇瞞了這個消息。

可是歐暖卻從歐爵躲躲閃閃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麼，明明知道，卻不敢問，不能問，怕自己聽到不好的消息，更不想林元馨知道，所以只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是林元馨也不傻，日子一長，慢慢覺察出了不對勁，知道，必然是他們對有所瞞。

賀蘭圖在客棧的房間裡休息，門外傳來林元馨和歐暖的爭執聲。聽得出，林元馨緒非常激，無論歐暖怎麼勸也不聽，執意要進來。其實爲了京都裡的那些親人的況，林元馨已經不知問了多遍，賀蘭圖一直跟繞圈子，現在看來，這件事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他思忖片刻，便打開了門。

歐暖和林元馨都站在外面，歐暖的面容雖然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平靜，眼底卻有的急切。

看到賀蘭圖一臉驚訝，林元馨想要知道老太君他們的況，心中焦慮，也就顧不上那些禮貌，著頭皮站在那兒。

“肖夫人有什麼事？”賀蘭圖在外面，一直是稱呼林元馨爲肖夫人。

“是，我想問你，最近有沒有京都的消息……”

“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如果有的話，難道我還會瞞著你嗎？”賀蘭圖微笑道，一副以進爲退的模樣。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元馨連忙解釋，“我只是想問問大哥他們的況！你一定知道什麼的是不是，求您不要瞞著我！”

歐暖知道今天肯定瞞不過去了，便對賀蘭圖點了點頭，賀蘭圖嘆了口氣，道：“鎮國侯被判謀逆，已經在獄中自盡了……”

“謀逆？”林元馨頓時愣在那兒，張著，一時鬧不清賀蘭圖話中的意思。

歐暖不由自主握了手，心中的震驚絕不亞於林元馨。“自盡……”重複著這最後兩個字，手腳不由得發涼。

賀蘭圖看著林元馨眼裡滾竄淚花，形搖搖墜，似乎一不小心便會暈倒，面不由得更凝重：“我本想晚幾天再跟你們說的，讓你們也緩一緩。”說到這兒，他突然擡眼看著歐暖，“兩位請節哀順變。”

“不會的。”林元馨的淚珠滾滾而落，原本落後一步的紅玉趕從旁邊攙扶著。

歐爵原本也在屋子裡，只是一直不敢出聲，見到這種形默默走到了門邊。

“表姐，我向人打聽過，說是太子府裡頭搜出謀反的兵甲，又找到了鎮國侯與太子串謀奪位的書信，就這樣，表哥被下了獄……”歐爵不由得拭著眼窩裡的淚水，喃喃低語，“表姐，對不起，我該早些告訴你。”

“不，不不！他不會，也不該這樣……”林元馨語無倫次，不敢相信大哥真的就這麼走了，從此離開。突然激地跪在地下，仰天哭泣一聲：“大哥啊”，止不住地放聲痛哭。

歐暖心裡本來就難，見林元馨哭得那樣傷心，越發覺得對不住。沒能在最後一刻守在京都，所以才……想到林之染，想到大舅母沈氏和老太君此刻還不知道要有多麼的悲痛。歐暖心裡憋了很久的悲傷突然涌出心窩，不自地跟著林元馨落了眼淚。

賀蘭圖吃驚地著歐暖，見低聲飲泣，渾在一片嘶啞的哭泣中抖著，他沒想竟然對鎮國候府有那麼深的。與此同時，從歐暖的哭聲中，賀蘭圖到了一陣抑。

晚上，哭得死去活來的林元馨終於安靜下來，躺在牀上，兩眼瞪著頭頂一不。本來就蒼白的臉上更顯得毫無，沒有一一毫的表，像一副石刻的面。

歐暖坐在旁邊，像守夜那樣的坐在林元馨旁，著那副傷心絕的模樣，心裡說不出地哀痛，想勸勸，可是話到邊，又咽回去，在離開京都時，曾經派人送了一個口訊給老太君，請他們儘快離開京都，從那會兒起，對他們的命運似乎已經有某種預。因爲老太君太過剛強，林之染又過於驕傲，他們未必肯向秦王低頭，但是當時，沒想到，會鬧到眼前這種結局啊！

過了好一陣子，看見林元馨閉上眼。畢竟林元馨太累了，在車上顛了一天不說，從早到晚米水沒沾過牙，加上爲了林之染的事傷心過度，終於昏昏睡去。歐暖直到睡著了，這才悄悄站起來，吹了木箱上的油燈。

走出屋子，賀蘭圖正站在院子裡等，已經是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歐暖靜靜看著他，並沒有流出驚訝的神：“你要回京都？”

賀蘭圖點點頭，目微：“現在這種時候，我必須回去看看。”

賀蘭圖的份歐暖至今都不知道，但相信對方一定不簡單，他既然要說回去，就必然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只是點點頭，道：“多謝您這半月來的照料，希您一路順風。”

賀蘭圖一愣，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慢慢道：“我以爲你會挽留我。”

他說的沒有錯，他們很需要他，也希他不要離開，但是他爲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不能再多作要求，所以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賀蘭圖能覺到眼前這個孩子抑著的悲傷，但是他沒有揭穿，只是理解地笑了笑：“從這裡一直向東走，去平城，那裡相對安全些。”

歐暖思忖了片刻，點點頭，道：“好，多謝您的提醒。”

賀蘭圖轉走了，走到門口卻突然回過頭來看了歐暖一眼，加重語氣道：“保重。”

“保重。”歐暖笑著回答他，心中卻是一片茫然，賀蘭圖就這樣走了，他們的前路似乎更加的渺茫。

賀蘭圖走了以後，歐暖他們又繼續向平城去，雖然比誰都想要回到京都，想知道老太君他們是否安好，可只能抑下這種緒，耐心地陪著林元馨繼續往東去。

這時，肖天燁單人獨騎，已經出了京都，正向東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