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到肖重華吃驚了，他凝神看了賀雨然片刻，發覺不到他有毫說謊的痕跡。

賀雨然終於明白他在說什麼，笑道：“我只是替蕭夫人惋惜，這樣溫婉的一個子，懷著孕，卻這樣無依無靠……”

“你很對一個子這樣關心。”肖重華沉思了一下，就很坦率很從容的說了出來。

賀雨然微微一笑：“重華，你我認識五載，我是怎樣一個人，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在我七歲以前，只是個私生子，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和賀家潑天的富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那時候，我只能與娘相依爲命，很貧窮，卻待我極好。”他神往的看著徊廊外的天空，不勝懷念的說：“說真的，那種日子雖然辛苦，卻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肖重華一直都知道賀雨然不是氏的親生兒子，但主母將妾生的兒子養在自己名下的事很多，並不奇怪，卻不知道他還有這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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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人都說我沒有爹，是個野種，爲此我娘不知道忍了多的屈辱。後來我娘病死了，我師傅收留了我，讓我跟著他學醫，可惜不久後，氏的兒子夭折了，我爹這才找上門來認了我。他把我帶回賀家，讓我做氏的兒子，又訓練我經商，參與賀家的家族事業。可是我並不喜歡經商，也不喜歡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這才一再地逃離自己，逃離這個家。”他擡起眼睛，很認真的，很懇切的說：“和你談這麼多，不外乎要你瞭解，我對那位蕭夫人絕沒有什麼惡意的，不過是有些懷自己的世罷了，請你不要擔心。”

肖重華微微一笑：“我明白。”

這天晚上，賀雨然在花園裡，吹著他的笛子。林元馨在的房中，聽著那笛聲，夜深了，笛聲忽然戛然而止。林元馨傾聽了好一會兒，不聞笛聲再起，不幽幽一嘆，若有所失。

第二天一早，賀家如興沖沖地來找歐暖，告訴平城最大的書齋在出售一方十分罕見的紅硯，非要拉著歐暖一起去買。

紅硯產於青州黑山和臨朐老崔崮，是一種制硯極佳的石料。有許多文人墨客以詩辭賦高度讚譽，把它推崇爲名硯之首。然而，紅石的儲量極，礦層較薄，開採困難，大曆朝已經沒有紅石出產，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塊紅硯，當然會引起很多人的關注。

歐暖看了一眼林元馨，笑道：“表姐和我們一起去嗎？”

林元馨搖搖頭：“不，你們去吧。我在家裡休息就好。”

林元馨著個大肚子，上下馬車的確很不方便，歐暖點點頭，便讓紅玉在家中陪著。

到了書齋，掌櫃一見到是賀家的馬車，立刻親自迎了出來，笑容滿面地道：“賀小姐，您要的硯臺特地給您留著呢，快請進吧。”

歐暖一路和賀家如一起進了書齋，掌櫃小心翼翼捧出紅硯，“您瞧瞧！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我自己都想留著呢！”

賀家如看了看，將硯臺遞給歐暖，讓欣賞。

掌櫃眉開眼笑，話說到一半，突然一個人從裡面掀開簾子出來，看見歐暖頓時出驚喜的表：“歐小姐！這麼巧！”

看到這張臉，歐暖輕輕放下了紅硯，轉頭看了賀家如一眼，賀家如被看得面漲紅，急著解釋道：“我……我本不知道他會在這兒！”說著，匆匆擋在歐暖面前，對賀雨生怒聲道，“你又來幹什麼！”

賀家如張的肩膀都在抖，顯然是很擔心自己會誤會。歐暖在心裡嘆了口氣，拍拍的肩膀，道：“沒關係的，這書齋我們能來，賀公子也能來，沒什麼好奇怪的。”

賀家如狠狠瞪了賀雨生一眼，對方卻渾然不覺自己的討厭，地盯著歐暖不放。實際上，賀雨生長得確實十分清秀，如果剔除掉那一點裝腔作勢的俗氣，倒也不失爲一個男子，再加上他很有錢，所以幾乎是無往而不利的。他和曹榮最大的不同點在於，曹榮不懂得用腦子，只會用權勢人，可是他卻很聰明，雖然對賀家如很兇惡，回過頭來對著歐暖卻是態度謙卑恭順，殷勤周到。

他渾然不顧歐暖冷淡的臉，忙忙地從夥計手中接過一杯茶，地遞給歐暖，歐暖並沒有一，正想把杯子放下時，他早已機靈地過手去，把杯子接過來，跑去放在茶幾上，引來賀家如的愕然。

賀家如便也不再理會他，正準備跟掌櫃說買下這硯臺，橫空卻突然聽見一個人道：“這硯臺我要了。”

一個年輕公子從外面走進來，他面帶微笑一步一步近，在這一瞬間，歐暖只覺得自己連都在抖，幾乎就想這樣奪路而逃，然而還是站在那裡，紋未，笑意嫣然。

肖天燁的一雙眼睛帶著一種奇異的亮：“掌櫃，包起來。”

掌櫃一愣，隨即出些許爲難的神道：“可是賀家……”

“我出一百兩黃金。”肖天燁微笑道。

此言一出，掌櫃的臉嘩的一下子變了，他立刻從賀家如的手心裡搶回那塊硯臺，道：“既然如此，這硯臺就讓給這位公子！”

賀家如愣愣的盯著肖天燁，竟說不出一句話來，一旁的賀雨生冷冷道：“周掌櫃，總有個先來後到的說法吧！我們賀家也不是好糊弄的！”

“這……”掌櫃一愣，瞧見肖天燁向他過來，心裡一慌，忙道，“不，這位公子兩天前就下定了！是我老糊塗！”

“哼，滿口胡言，真要下定了你剛纔怎麼不說！”賀雨生怒氣衝衝地冷哼一聲，一百兩黃金買個硯臺，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他想到這裡，對歐暖道，“歐小姐，你要是喜歡，改天我專門爲你尋一方好硯臺去，咱們回去吧，別跟這個人生閒氣。”

歐暖微微點頭，強住心頭的震，對賀家如道：“咱們回去吧。”

賀家如站在原地，還是愣愣地著肖天燁，直到歐暖推了一下，纔回過神來，臉一下子紅了，訥訥說不出話來。

歐暖在心裡嘆了口氣，肖天燁這個妖孽的殺傷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這一路走過來不知道引來多小姑娘的芳心，只可惜們一旦瞭解他的殘忍暴戾，都會作鳥散……不會忘記，是秦王殺了林之染！這樣的仇恨，即便不記在肖天燁的上，與他也絕不能再有集！

肖天燁遠遠站著聽他們說話，賀雨生殷勤地跟在歐暖後走下臺階：“我最近幫戲院寫了出本子，覺得有些臺詞不行，聽聞小姐高才，想歐小姐幫助改改本子！”

“您說笑了，我哪兒有這種本事。”歐暖下眼底的厭惡，口中說得輕描淡寫。

肖天燁在臺階上冷冷盯著賀雨生，心道好傢伙，他還沒完了！看來是居心叵測，別有打算！但歐暖怎麼得了他那副油腔調呢？他才聽了這幾句，就覺得渾起皮疙瘩！

他一路從京都找過來，可不是來看歐暖和別人親親我我的！他爲這樣擔心，卻藏在賀家，若非他在茶樓上偶然發現了走出馬車，現在還要到去找！他拼命尋找的時候，卻和這個油頭面的男人在一起，也許還真的曾幫他修改戲本，斟酌唱詞，而這個男人對也一定是百般殷勤……這樣一想，就像有一把火灼燒著他的心。他告誡自己：這是瞎想，毫無據，趕快停止。但他發現，自己的思緒並不理智控制。歐暖那麼深地嵌他心裡，即使他的心被烤焦煮爛，也已經不能把從那兒抹去。愈是不願想，就愈是要想，愈是不願在壞想，就愈是想得危險可怕，直到想出一一頭的冷汗。

肖天燁費盡心思打聽到賀家的住址，又花了不銀子打通關節，好不容易找到歐暖所住的碧溪樓，可是他打聽到歐暖與一位夫人一起住，立刻就猜到此人定是林元馨無疑。

這樣一來，他反而不能現了。

半夜時分，歐暖的房間熄了燈，丫頭們都退了出來各自去歇息，他才悄悄走了過去，剛剛走到門口，那道門就霍地一下子打開了，“這一次沒有走窗戶？”歐暖的笑容很冷淡，眼底深藏著的厭恨。

看見的笑容，肖天燁的心早了，他立刻道：“我沒殺你的表兄。”

歐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他在寧國庵，你將來自然會知道。”

“謝謝你。”被烏雲半遮的昏昏月來，歐暖的眸子在這一瞬間亮的耀目，“我知道你這樣做，已經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

肖天燁原本已經快要出一個微笑，腦中馬上閃過賀雨生站在歐暖旁邊獻殷勤的景。一想到這，他那顆驕傲的心上被刺傷的地方，又作起痛來。他競口而出：“此一時，彼一時，我要是知道你在外面過得這樣快活，本不會爲你做這種事！”

那臉上的神分明是說：你怎麼敢躲起來讓我找不到你！

歐暖微微一笑：“有什麼事，世子可以進來說嗎？”微微側，將他讓了進去。歐暖刻意迴避了太子這個稱呼，儘管已經知道，肖天燁如今已經是太子的份了。等肖天燁進來後，嘆了口氣，道：“世子究竟爲什麼這樣怒氣衝衝的？因爲我誤會你殺了表哥嗎？”

肖天燁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歐暖的話捅到了他心中的，他的氣息微微有些地說：“你……真的相信我？”

歐暖頓了頓，終究還是點點頭：“你既然說了放過他，就不會再殺他，我激你。”

“那，你能不能聽我一句話？”

“什麼話？”

“我要你再不和賀雨生來往。”肖天燁一字一頓地說。昏黃燈下，他面如淺玉，眉間眼底如深潭，浮浮黃。那瞳子，卻比烈烈的火還要熱，只一眼就燃盡了一切。

歐暖大張著眼，茫然地看著他，好半晌角才慢慢挑起來的笑意消失了：“我什麼時候與他來往過？”

“我親眼看見你們過從甚。”肖天燁直截了當地說。

歐暖眉心微皺：“我沒有。”輕細的聲音彷彿一顆雪落下，剛自脣裡吐出，便快速消失在空氣之中，聽不分明。

“我的覺不會騙我。因爲我你，別人對你的慕，哪怕一一毫，休想瞞過我。”

歐暖怔怔的輕聲道：“我和他之間，連朋友都說不上。”

“你以爲你和他這麼說了，他就不會想非非？纔不是！唯一的辦法是，你不再和他來往，不再給他任何希和可乘之機，他纔不得不死心。”

歐暖的口氣慢慢冷淡下來，“我住在賀府……”

肖天燁道：“那就搬出去，我不喜歡你和這樣的人在同一片屋檐下。或者你乾脆就隨我回京都去！”

歐暖默默地端詳著肖天燁，的眉梢眼底漸漸出了一嚴肅和憂鬱：“那我表姐呢？”

“我已經說過，你不該再和鎮國侯府的人牽扯在一起！這是賀家設下的圈套，故意扣住林元馨你往裡面鑽！倘若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妒忌和不滿的火苗已在肖天燁竄起，因而口氣也變得銳利起來。

“不管你怎麼說，表姐現在現在懷著孕，需要親人在邊，我是不會離開的。”歐暖發現，肖天燁從來沒有什麼改變，儘管他爲了放過林之染，也並不意味著他變了一個通達理、明白事理的人，他永遠都是用他的意識去控制別人，哪怕是他真心喜歡的人！

“你心裡永遠只有你的親人，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你全都視而不見！”肖天燁只覺得火氣在猛地往上竄，頭腦發熱，手心出汗。他強嚥下一口唾沫，冷峻地說：“我已說過了，馬上離開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