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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爾曼伯爵府一樓的某個房間。
通過澆水、切斷燃燒、封閉燃燒房間等滅火行為,亞爾曼伯爵府的大火終于被撲滅了。
亞爾曼伯爵待在一樓的客房里,四周幾乎站滿了騎士。
即使上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好,亞爾曼伯爵的臉依然非常沉--為伯爵,他從來沒過這麼重的傷,一,傷口就會產生劇烈的疼痛。
“援兵呢?”亞爾曼伯爵焦躁地踱著步,“怎麼還沒有來?人呢?”
“有人在公爵府門口埋伏,我們幾次派出去的人都被殺掉,連看門人都死了。”
“笨死了,那就多派出幾個!幾個人一起往外沖,邊上的人做盾,總之要把人送出去!如果門出不去,就翻墻,打出一個狗鉆狗!”亞爾曼伯爵憤怒地抓著頭發,“外面那些士兵是死了嗎?為什麼還沒有人來支援!”
“有人在二樓窗戶那邊看到祈禱堂那邊的天空閃著火球和閃電,也許是那些東西阻礙了救援,您知道的,從那里到伯爵府只有一個橋,而那條河的水流又很急,之前您一直說就是因為這樣才安全……”
“那又怎樣?什麼火球和閃電,什麼水流很急,你們……”亞爾曼伯爵話說到一半,忽然躲到了威廉書后,對著窗戶吼道,“誰在那里?!”
站在窗邊的兩個騎士馬上警戒起來,拔出劍,用魔法燈照向窗外。
窗外站著一群仆,為首的是亞爾曼伯爵府的仆長。
“伯、伯爵大人,”仆長抖著舉起手,出示弱的無害姿態,“是、是我……”
見那兩個騎士并沒有放下刀,仆長咽了口口水,對著那間安全的屋子里面的人出了一個恭敬又討好的笑容:“我想知道,您需不需要仆的服務……我可以為您包扎傷口,也可以為您泡茶,啊,也許您了嗎?”
“呯!”一個茶杯著仆長的臉頰飛過,在泥地上摔得碎。
“簡·布魯,你竟然還記得你是亞爾曼伯爵府的仆長?”亞爾曼伯爵面森地道,“看看我上的傷口,這可是你招進來的家伙砍的!如果今天你沒有幸運地被敵人殺死,那麼明天你就會死在我手上!滾!”
仆長嚇得臉慘白,提著子轉就跑,其他的仆們慌張地跟在后,聲音帶著哭腔:“仆長,我們該怎麼辦,要去哪里躲啊。”
“我怎麼知道!”仆長罵道,“你們也腦子想一想,不要什麼都問我!”
……
那群人走遠后,騎士們重新關上窗戶,亞爾曼伯爵也坐回了椅子上,他的傷口又開始發疼,這使得他的聲音都變啞了:“書房的路通了沒有?”
“我們還在通。”
“怎麼還沒有通,這都過了多久了?”
“請息怒,伯爵大人,因為那里本來就坍塌了,也隨時有可能發生新的坍塌……而且我們的人還時不時到敵人的襲擊。”
“快,加快速度!死幾個人也無所謂!”亞爾曼伯爵急躁地說,“那些家伙隨時都有可能打過來!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嘶……”
當亞爾曼伯爵再次因為傷口而倒吸氣時,一直沉默著的威廉書忽然開口:“伯爵大人,您不覺得奇怪麼,為什麼敵人會采取這種方式?”
“什麼方式?”
“明明我們今天晚上會舉行聚會,聚會能把通恩所有的貴族都聚集在一起,但是對方卻使了手段,把貴族們分散開了,不讓他們來這里。”威廉書問,“說實話,今天本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吧,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等所有貴族來到這里以后,包圍我們,用貴族當人質來威脅他們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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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阿博特公爵并不想和其他貴族撕破臉,”亞爾曼伯爵說,“他的目標是我。”
“對方已經攻擊了好幾個貴族,如果這件事真的是阿博特公爵做的,那麼即使是公爵,也會被關進監獄。”威廉書說,“阿博特公爵不會這麼瘋狂。”
“你也看見了,”亞爾曼伯爵提高了聲音,“那個人是莉莉,阿博特公爵的兒!阿博特公爵和巫聯手了!”
“您還記得嗎?除了公爵之外,莉莉還有一個靠山。”
“你是說……”亞爾曼伯爵猛地睜大眼睛:“辛西婭公主?!”
威廉書點了點頭:“如果莉莉是奉了辛西婭公主的命令,挑起通恩……”他說著說著,又皺起了眉,“不,還是有哪里不對,辛西婭公主沒理由……”
伊迪城并不與通恩相通,中間還隔著懷特海和克蘭灣,而克蘭灣的賈艾斯侯爵是羅納德王子的親信,也是亞爾曼伯爵最親的合作伙伴,辛西婭公主不可能越過克蘭灣把軍隊送到通恩,而通恩的另一邊是維爾博,不可能有軍隊躲過伯爵溫士頓·迪福的眼線。
“你到底想說什麼?”亞爾曼伯爵不耐煩地道,“說重點!”
“亞爾曼伯爵大人,即使我們現在不能確定幕后黑手是誰,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無論是把貴族們困在家里,還是實用戰削減我們的人力,都只有一個理由……”威廉書抬起頭,細小的眼睛里閃著,“那就是他們的人數很!”
亞爾曼伯爵皺眉,“你沒看見今天發生了什麼嗎?炸、火災、他們還在宴會廳襲擊了我!”
“冷靜一下,伯爵大人。”威廉書說,“引發炸和火災并不需要多人,林塞山脈的巫就可以在無人的狀況下引發炸。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說,如果他們人數很多,他們大可以等到宴會開始,綁架所有的貴族,來達他們的目的。”
最簡單暴的綁匪邏輯就是在貴族們聚會的時候綁架所有貴族,可每個貴族都會帶家屬、騎士、護衛和仆人來參加舞會,加上亞爾曼伯爵府本的仆人、樂師和騎士,舉行宴會時,宴會廳的人數應該在一百人以上。敵人在綁架貴族的同時,一定會造恐慌和混,騎士和護衛也會反抗,如果敵人沒有足夠的實力很難控制局面。
即使控制了局面,這也只是第一步,因為接下來,被綁架的通恩的貴族們的利害關系達了一致,他們的家人會齊心協力,聯合所有的力量營救人質,綁匪會變眾矢之的。
當然,如果有充足的人手,這些都不是問題。然而,從現在種種況看來,對方的人手并不充足。
所以,對方使用了各種手段,得所有貴族留守自保,這樣,他們就只需要對付亞爾曼伯爵一勢力。
“沒錯,伯爵大人,我認為他們的人數并不多,”威廉書提高了聲音,“他們所有的花樣都是虛張聲勢,他們是在背水一戰,以求速戰速決!”
“所以呢?”亞爾曼伯爵問。
“所以,只要我們穩住,冷靜下來,把時間拖長,他們就必敗無疑!沒錯,我們只需要拖到天亮!”威廉書說道,“雖然海登騎士很有實力,但莉莉可是斬殺過三個騎士的人。以防萬一,我們應該放下城門的鐵門,防止他們搬來救兵或者逃跑!等到天亮,其余的貴族從家里出來,我們就可以全城抓捕,展開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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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爾曼伯爵著自己的小胡子,沉思起來。
他不是傻子,當然能明白威廉書的話外之意,很顯然,敵人針對的是亞爾曼伯爵府,那就說明只要除去自己,敵人就可以掌控局勢。但數量極的敵人很難暴在下,那麼早上的形勢便分外重要,現在□□勢如此復雜,那些狡猾而又懦弱的貴族們一定都在觀,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亮之后占優勢的一方又是誰,以便于他們見風使舵。
這中間,最重要的就是阿博特公爵和索爾伯爵,其他貴族要麼損失慘重,要麼無足輕重,剩下的人肯定會以阿博特公爵和索爾伯爵那邊的選擇為基準。而這兩個貴族本人不在這里,待在這里的只是他們的代理人。所以,即使阿博特公爵和索爾伯爵都打算和亞爾曼伯爵為敵,他們的代理人也不敢在其他貴族面前公然表敵意。
所以,作為通恩的掌控者,亞爾曼伯爵有天然的優勢,只要他活到天亮,形勢就會發生逆轉。
威廉書勸道:“伯爵,對方的首領可是莉莉,只要您抓住了,就可以重創阿博特公爵,還可以獲得國王的青睞--您知道的,莉莉詛咒過國王,這已經為了國王的心病。”
“但是要去城門一定會經過祈禱堂,那邊的火球和閃電……”亞爾曼伯爵皺眉,“他們有魔法師!”
“魔法師并不全能,一旦魔法石用盡,魔法師就沒用了,而且魔法師也會到視線的制約……”威廉書看向窗外,不同于能看到城市的二樓,伯爵府的一樓只能看見烏黑一片的草地,但即使如此,威廉書也能想象出城鎮的模樣,“伯爵大人,您覺得整個通恩,哪里視野最廣,能看見整個城市?”
“是鐘樓!”亞爾曼伯爵恍然大悟,他馬上下了命令,“把城門口把鐵門放下!再組織一批人,去殺掉藏在鐘樓上的魔法師!”
“讓士兵們圍攻鐘樓,等前面的士兵消耗掉魔法石,我們就可以輕松抓住魔法師!”威廉書補充道:“還有,鐵門很用,看門的守衛也不知道這件事--原本控制鐵門的是右邊的轉,但它壞了,現在需要用左邊的轉來放下鐵門。”
“聽清楚了嗎?無論是騎士、士兵,還是平民,就算人手不夠,也得湊出來人,無論怎樣都得給我守住,我們一定要撐到天亮!”亞爾曼伯爵沉著臉,對騎士們下達了命令:“現在,哪怕是翻墻鉆狗,從河里游過去,你們也得把這個命令給我傳出去!”
他的聲音穿了窗戶,變得模糊不清。
而在這與聲音一般模糊的黑暗中,有一個人地在與窗戶不到半米的墻邊,一都不敢。
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
的心跳得極快,極重,重得口發疼。
在伊里斯的一生中,曾經聽過無數次貴族們的對話,但這一次,到非常后悔。
后悔跟著仆長逃到這里,又后悔自己因為和恐懼而停在了這間屋子的外面。
正因為如此,才聽到里面的那些對話。
知道那些對話有多麼重要,又有多麼恐怖。甚至有些恨自己,為什麼要聽到這些對話。
亞爾曼伯爵的命令,幾乎預示著巫們計劃的失敗。
果然,無論是亞爾曼伯爵也好,威廉書也好,他們都不是會束手就擒的人,他們狡猾又詐,已經察覺到了巫們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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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莉莉們只有五十多人,排兵布陣時,甚至需要確地計算著每一個人的戰斗力與所的位置。
正因為人數如此,們的機會才只有一次,只有這個晚上。
如果這個晚上不能達到目的,巫們就會敗北。
在進亞爾曼伯爵府之前,伊里斯曾經聽見了莉莉和眾人說的那番話。
“若是天亮了,我們還沒有功,大家就馬上想辦法逃跑,亞爾曼伯爵他們一定會把重點放在我上。待在別館的卡珊德拉會用“被脅迫”“擔心大家安危”的理由與我撇清關系,會借用索爾伯爵的名義保護你們,格歐費茵也會為提供幫助。而我會認了所有的罪。”莉莉環視眾人,“當然,亞爾曼伯爵不會對阿博特公爵善罷甘休,他們的戰可以進一步瓦解貴族們的勢力,這對于我們活下來的同伴--辛西婭公主和瑟茜們也有益無害。”
……
是啊,這不稀奇,伊里斯咬了咬,想,考慮過了包括我背叛在的所有形,那麼,肯定也考慮過行失敗。
畢竟,靠這麼點人攻下一個城市,本來就是癡人說夢。
功是奇跡,失敗才是大概率事件。
林塞山脈的巫們總是能打敗騎士是因為們悉林塞山脈的地形,可莉莉們對通恩卻很陌生。
這里是通恩,亞爾曼伯爵的主場。
伊里斯垂下頭,將藏在圍后的雙手放在眼前--正地握著一個匕首。
那是莉莉的匕首,在離開宴會廳前,伊里斯就鬼使神差地撿起了那個匕首,并一路握著它到了這里。
現在,那個人,莉莉又怎麼樣了呢?
應該死了吧?畢竟面對的,是通恩最厲害的騎士。
那個奢華的宴會廳著了火,死了人,流河。
堂皇的宴會廳,紅的火,紅的……也許那里是公爵小姐,紅眸魔莉莉最好的墓地。
可能死了。
伊里斯看著手中的匕首,心想,可能死了。
要是死了,那、那……呵、那就太好了,因為、因為自己如此恨。
那個、那個莉莉……死了……
伊里斯的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莉莉倒在泊里的模樣,這本應該是令覺得痛快的想象,甚至因此扯了扯角。
但很快,就發現,無法因為想象出的這個場景笑出來,也無法覺得痛快。
的心口像是被石頭著,嚨也像是被堵住了。
“沙沙……”不遠忽然傳來細微的,腳踩在草地上的聲響。
伊里斯握了匕首,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屋中的過窗戶,斜斜地照在草地上,而來者就站在的邊緣,為了一個模糊的黑影。
伊里斯大氣都不敢出,看到那個黑影在,卻不知道那個黑影想做什麼。
但很快就知道了。
“呯!”一支箭夾著風聲,擊碎了窗戶。
屋瞬間慌起來:“有人襲!”
“是誰?!”
“保護我!”
“這是伯爵府的箭!”
……
伊里斯屏住了呼吸,地靠在墻上,恨不得自己變一張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的墻紙。
屋的騎士將魔法燈扔向了屋外,滾落在地上的魔法燈很快照亮了來人。
那一瞬間,伊里斯差點忘記了呼吸。
那是一個黑發紅眸的人,的臉上,上全是,子的擺被切掉了一大片,切掉的布料似乎是用來包扎的右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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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里斯不知道那些是的,還是別人的。
但此時,像一個真正的魔。
此刻,那個魔正撐著一把弓,箭搭在弦上,當弓被拉滿,箭便呼嘯而出,帶起了屋中人的哀嚎。
有那麼一瞬間,伊里斯的視線和那個人的紅眸對上了。
“是莉莉!”
“是魔莉莉!”
“了我們的武!”
屋里的人大聲著。
伊里斯渾抖,覺到自己一陣陣發冷,起了無數的皮疙瘩。
這種像是恐懼,又似乎不僅僅是恐懼。
屋子的窗戶被打開,騎士們沖向了莉莉。
伊里斯猛地轉,無視背后傳來的打斗聲,向著伯爵府的東門逃去。
沒用的,即使莉莉現在出現也沒用了!
伯爵已經下了封城的命令,巫就要失敗了,們會死,們會連累我和苔!
我得回旅館,和苔一起逃跑!
靠近東門時,伊里斯看見了幾著箭的尸,甚至還被其中一尸絆了一跤。
啊……啊……看著那尸,伊里斯的眼淚流了出來,想,我夠了!
“我不想死!”伊里斯重新站起來,邊跑邊大聲喊道,“我不想死,放我走,放我出去……求求你!”
沒有人回應。
然后,伊里斯看見一支箭向了自己。
啊,果然如此,伊里斯想,知道有巫在這里守門,也知道自己之前的冷淡使得很多巫對不滿,甚至知道們提防著,做好了自己會背叛們的準備。
苔曾經問過伊里斯:“伊里斯,你覺得幸福嗎?”
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旅館滿是和清新的空氣,苔在做早飯,而在擺盤子,一切都溫馨而好。
“是的,”當時伊里斯笑著回答,“我很幸福。”
沒錯,覺得很幸福,最近幾年,是最幸福的時,即使通恩種滿了深藍,即使死掉的人越來越多,即使也總是提心吊膽……可是能靠自己的工作吃飽飯,也有了像母親一樣對待自己的苔,所掙的錢,全都可以自己存下。一直希有一天,可以攢夠錢,買下一個真正的,屬于自己的小旅館。
辛苦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麼一點點幸福。
可那點幸福,眼看就要被打破了!
伊里斯胡揮舞著匕首。
所以,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打破這一切?!
我夠了!
夠了!
我是被的,我本來并不想趟你們這團渾水。
我只想努力地活著而已!
只是這樣而已,有什麼錯?
“噗!”箭深人,被箭中的人悶聲倒地。
伊里斯停下了揮舞匕首的作,看向后,那里倒著一個男人,男人的心臟上著一支箭。
伊里斯了一把臉,狐疑地看向東門附近,不知道巫藏在哪里,周圍依然一片安靜。
伊里斯小心地靠近了東門,發現周圍沒有任何靜之后,馬上打開東門,逃了出去。
直到逃出伯爵府,再也沒有箭來。
市中心鐘樓
“小姐還活著嗎?”每次看向亞爾曼伯爵府,這個問題就會浮現在麗薩心頭。
理智告訴不應該在如此重要的時刻分神,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自從上次莉莉和說過那些話后,就一直如此。
--麗薩,你為什麼不像其他人一樣,我莉莉呢?
--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在哪兒呢?
--你站在這里,應該是為了自己的未來,而不是追隨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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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薩知道,莉莉說的那些話都很好,是真心為自己著想,從莉莉里聽到這些話,應該才是。
可是,那些話也讓麗薩到恐慌又空虛,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姐的問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不再追隨莉莉的一天。
麗薩喜歡的莉莉小姐。
很久以前,人們一直說公爵小姐蠻橫霸道,可是當麗薩進了公爵府后,看見的是一個與傳言不同的公爵小姐,會箭,還在學習劍。
麗薩至今都記得,那次莉莉在眾人面前,為仆多琳出頭,教訓那個狡猾的花匠約克的事,那天的莉莉像個英勇的騎士。
那時的麗薩非常羨慕多琳,在暗中想過,若是自己也能為小姐的仆,該有多好啊。
后來這愿似乎真了一半,莉莉教箭,還教認字,那段時間,開心得像是要飛上云端。
莉莉小姐是多麼特別的人啊,在狩獵祭上大放異彩,打敗了魔,為了騎士,還殺死了心懷不軌的男人們……是如此閃閃發,所以在得知莉莉越獄的消息以后,麗薩毫不猶豫地離開公爵府和費爾頓城。
當時并不知道莉莉會去哪里,只是抱著“我要找到莉莉小姐,為小姐的助力”這樣的信念前進。
找到莉莉小姐,幫助小姐,為小姐最忠心的仆,為小姐付出一切。
這是麗薩建立起來的,仿佛人生信條一般的信念。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同伴漸漸增多,與莉莉的關系卻并沒有變得如想的一般形影不離。
莉莉還對說了那些話。
--麗薩,我能照顧好自己,我不需要別人專門照顧我。
可是小姐,我是你的仆。
--你不是我的仆,你是我的姐妹,我的同伴。
如果我不是你的仆,那我又有什麼特別的呢?我不像塞赫特那般有力,也不像貝斯那樣靈巧,我不如狄賴一樣聰明,也沒有卡喀亞那樣厲害,我沒有們那樣的優點,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忠心是忠于自己的心,還是忠于別人的心?
不,我不懂,小姐,所有人都在贊揚忠心,忠心是錯的嗎?
當時,麗薩在心里逐字逐句地反駁著莉莉的話,但卻沒有說出來,而是出了笑臉,用輕松的語氣說:“嗨呀,真是的,嘿嘿嘿,怎麼忽然說這種話,也太煽了吧,小……”
最后,咽下了那個稱呼的最后一個發音,并不是理解了莉莉的話,而是怕說出來,莉莉會不開心。
因為我很笨,所以沒有辦法理解小姐的話。麗薩想,若是多琳還在的話,應該就能順利理解莉莉小姐的話了吧,畢竟我一直是個手腳的仆,是我要賴在小姐邊,也許莉莉小姐并不喜歡我,也并不期我在邊。
跟隨莉莉是麗薩一路堅持下來的信念,而莉莉的那番話,正在使這個信念慢慢坍塌。
我一直看著小姐,小姐卻看向了更遠的方向,如果追不上小姐,如果小姐不需要我,我就會被拋下……
那我還能干什麼呢?我該何去何從?
麗薩看著鐘樓下方,那里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士兵,士兵們圍在了鐘樓邊。樓下的曼瑞達和昆娜,們死死地守著鐘樓的門,不讓士兵攻上來。
“麗薩,把所有魔法石都給我!”瑞吉蕾芙說,“你去幫助曼瑞達和昆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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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過度疲憊,瑞吉蕾芙已經半靠在了墻上,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可的聲音卻依然冷靜而堅定。
麗薩問:“我在這里保護你。”
“沒關系,”瑞吉蕾芙道,“我可以對付他們!”
麗薩抿了抿,說了一句小心,便轉向樓下跑去。
當初遇到熊系魔時,瑞吉蕾芙的崩潰嚎哭還歷歷在目,現在已經為了如此優秀的魔法師。
大家都在進步,都在提升,而我呢?麗薩握著劍,不安地沖下樓:我為什麼還在原地?
士兵們展開了強攻,曼瑞達和昆娜正在浴戰,們兩人都了傷。
“危險!”看見敵人的劍刺向了曼瑞達,麗薩大著沖了上去,砍倒了那個士兵。
“麗薩!”看見麗薩出現,曼瑞達和昆娜眼中閃出了信任的。
這兩個巫是后期加的,當時們連怎麼握劍都不知道,是麗薩手把手地教會了們。
“不要分心!”當刺死一個士兵,便會有另一個士兵沖上來,麗薩揮舞著劍,幾乎完全無法思考,如果不是瑞吉蕾芙時不時降下火球和閃電,巫們堅持不了多久。
就算如此,三個巫也在敵人的攻擊下慢慢力竭。
很快,們被敵人包圍,當麗薩剛割斷前面敵人的嚨,旁邊的劍便呼嘯襲來。
電石火之間,麗薩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若是我死在這里,莉莉小姐會為我傷心嗎?
幾乎是同時,的腦海中又出現了另外一句話。
--等我們達目標之后,你有沒有想要做的事?
“鐺!”金屬撞的聲音令麗薩回過神來,驚訝地發現,自己的以極快的速度轉過了,用劍擋住了攻擊。
這是在過去無數次戰斗經驗中習得的,對于危險的條件反。
麗薩用力架開對方的劍,反擊的同時,視線掃過正在力廝殺的曼瑞達和昆娜,們的劍與自己有六七分相似--因為教過們劍。
啊,原來我也有進步。麗薩的眼睛發酸,我還不想死,我……
“喂!你們還好嗎?”歐諾彌亞的聲音在不遠響起。
與此同時,一批巫從小巷里跑來,加了戰斗。
已經過了午夜,城中又發生了這樣大規模的,那些惜命的貴族已經不可能出門了,于是歐諾彌亞便帶著的小隊來支援瑞吉蕾芙。
借著火球的亮,前來支援的巫們看到了鐘樓門口的三個同伴:“住!我們來了!”
曼瑞達和昆娜發出了小小的歡呼聲。
那一刻,麗薩忽然有點想哭。
面前還有那麼多敵人,但聽到同伴聲音的時候,喜悅依然會在心底炸開,握劍的手變得更加有力,心里所有的雜念與疑慮也都消失了。
--麗薩,你站在這里,是為了自己的未來。
麗薩咬牙,用力地握住了劍,砍向了敵人。
亞爾曼伯爵府。
“掩護我!保護我!”波伊·亞爾曼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爬上樓梯。
剛才來襲的不只有莉莉,當波伊·亞爾曼命令騎士們攻向莉莉的時候,埋伏在暗的莉莉的同伙也出了,從窗口跳出的騎士被殺了個猝不及防,波伊·亞爾曼便帶著一批人逃向了樓上。
波伊·亞爾曼手腳抖,膝蓋和肚子因為幾次摔倒而被磕得生疼,口的傷也裂開了。
該死,該死!波伊·亞爾曼憤怒地想,該死的莉莉,狡猾的人,像個小人一樣埋伏,一次又一次地耍著花招!明明是個騎士,應該明正大,獨自一人和我的騎士決斗!啊……海登騎士去了哪里?那個沒用的家伙,天天吹噓自己是什麼通恩第一騎士……可惡,說什麼待到天亮,這伯爵府真能夠待到天亮?他能活著躲過下一次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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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伊·亞爾曼爬到了二樓,正如其他人所說,通向書房的走廊坍塌了,一些仆人正在按照波伊·亞爾曼的吩咐清路,現在已經清出了一部分石頭,出了一個V字形的小坡。
“讓開!”波伊·亞爾曼推開清石頭的仆人,迫不及待地爬上那條路,“騎士都跟過來!守好這里,不要讓任何人通過。”
威廉書和管家、騎士們跟在伯爵后,爬過了走廊的碎石坡。
波伊·亞爾曼沖向書房,進門后,他迅速地關上了門,然后沖到書架前,移開書架上的書,藏在書后的保險箱就了出來。
幾乎每個貴族都會準備這樣一個保險箱,里面藏著他們最重要的財產。
見自己的保險柜安然無恙,波伊·亞爾曼松了一口氣后,把書重新移回原位。
此時正好威廉書和管家敲門進來。
他們首先看到的,就是癱在椅子上的亞爾曼伯爵。
“哦……你們說,我們真能撐到明天早上嗎?”波伊·亞爾曼憂郁地問。
“一定可以的,伯爵大人。”管家行禮道,“現在這里是最安全的房間,沒有人能繞過那條坍塌的路來到您的書房。”
“啊……”波伊·亞爾曼煩躁地抓著頭發,“可是我覺得這里并不安全,那個狡猾的莉莉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他看向面前的兩個人,“說實話,逃出去更安全吧?”
他的目與威廉書的視線對上了,很快,波伊·亞爾曼就移開了目,看向管家:“準備三輛馬車,兩輛給我的夫人和孩子,另外一輛給威廉書。”
波伊·亞爾曼捂住口,咳嗽了兩聲:“把他們送去神殿,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管家問:“伯爵大人,那您呢?”
“他們的目標是我,所以我必須守在這里。”波伊·亞爾曼看向威廉書,“威廉,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的妻子和孩子就給你守護了。”
威廉書低著頭,臉晴不定:“是的,大人。”
管家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準備馬車,書房里只剩下了波伊·亞爾曼和威廉書。
威廉書不聲地打量著書房,而亞爾曼伯爵則在打量著威廉。
“威廉,”亞爾曼伯爵問,“若是我找不到你,我該如何聯系你的主人?”
“不會有這種事的,伯爵。”
“那可不一定,畢竟我們馬上就要分開了,而現在正是深藍的收獲季,不能耽誤我們的生意。”
“我會回來為您理生意的,伯爵大人。”威廉書說,“若是我沒來,我的主人也會聯系你。”
“嗯……”亞爾曼伯爵點了點頭,“那就好。”
威廉書暗暗地磨了磨牙:“大人,準備馬車還需要一點時間,我出去看一下騎士們的況,然后直接去馬車那兒。”
“去吧。”亞爾曼伯爵揮了揮手,“多幾個騎士過來,把薩羅穆和利瓦伊也過來。”
走出書房以后,威廉書馬上變了臉。
“這個垃圾……”他咬牙切齒地道。
波伊·亞爾曼這個垃圾,他以為別人猜不出他打算干什麼嗎?之前還喊著馬車危險的人忽然人準備馬車?說什麼神殿最安全,說什麼是最信任的人所以把妻兒給你守護!
放屁!
之前剛剛發生過那麼多起馬車炸的事!
敢在靠近祈禱堂的鐘樓展開攻擊的侵者又怎麼可能對神殿有敬畏?
守護妻兒?哈,恐怕想是把妻兒當餌,吸引敵人視線,然后自己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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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亞爾曼家族怕人知道通恩的深藍生意,以預防魔為名,耗費巨資修建出高大的城墻,隔絕了外人的視線,這麼惜命又謹慎的家族,必然也會在伯爵府里設置逃生的道--很顯然,那道就在亞爾曼伯爵的書房里。
亞爾曼伯爵已經做好了從伯爵府出逃的準備,所以他才讓自己來他最信任的兩個騎士。
是啊,妻子死了可以再娶,孩子死了可以再生,書死了也可以再找……波伊·亞爾曼肯定認為,只要為伯爵的他活下來,就是勝利。
逃吧,威廉書快步走向樓梯,別管那家伙的死活了,先逃跑再說,只要自己活下來,不愁找不到做深藍生意的人,沒有必要在這種地方丟掉命!
當他走到樓梯拐角時,忽然聽見廝殺的聲音。
威廉書連忙回墻邊,往外看去。
幾個騎士被同樣著騎士鎧甲,帶著頭盔的人襲了。
只疑了幾秒,威廉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莉莉之前穿著仆裝,方才攻擊他們的時候,用的就是亞爾曼伯爵府的弓箭,這說明潛進來很久了,也知道武裝備庫在哪里。
啊,這個狡猾的魔,剛才是故意出現的,看見了的穿著,騎士們就更容易警戒仆,從而忽視穿著鎧甲的騎士--誰能想到,在這麼張的時刻,那群侵者會換上亞爾曼騎士團的盔甲,正大明地出現在騎士面前。
這反而印證了威廉的猜測--對方人很,所以才需要使出一個又一個計謀,來消耗掉伯爵府的士兵和騎士。
而他們的目標是亞爾曼伯爵,只要自己逃出了伯爵府就安全了。
威廉的視線落在了旁邊--那里擺著一個戴頭盔的裝飾鎧甲。
帶上頭盔以后,威廉的視線變得狹窄了。
此刻樓下的戰斗已經結束了,襲者獲得了勝利。
穿著騎士鎧甲的襲者踏上了樓梯,從他們的劍上一點點滴下,暈在鋪在樓梯上的地毯里。
威廉躲無可躲,只好著頭皮迎了上去。
威廉是個小個子,那鎧甲并不合,但對方有些員也是如此,這讓威廉有了些底氣。
他做出一副慌張的模樣,往樓下跑,并在快要與襲者接時張口說話。
“快上去,”怕被人認出自己的份,威廉低了嗓音,“波伊·亞爾曼伯爵打算逃跑,我去通知其他人!”
他甚至連腳步都不敢停,急急忙忙地向樓下跑。
但他沒有跑得更遠,他的心臟就被劍穿了。
威廉的中吐出了沫,他難以置信地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頭盔后的紅眸帶著嘲弄,“因為你的聲音太難聽了!”
劍被拔出,威廉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暴。
書房。
波伊·亞爾曼把耳朵在門上,他能聽見外面傳來的打斗聲,
“薩羅穆和利瓦伊怎麼還沒來?”波伊·亞爾曼在房間里焦急地踱著步,了一把臉上的汗。
“算了,我自己跑更不容易被人發現!”亞爾曼伯爵快速走到書架前,擰開保險箱的碼,把里面重要的文件夾在了服里,然后又拽出了一個藏在柜子里的箱子,把保險柜里面的金子放進箱子里。
做完這一切以后,他走到房間的角落,依次扳著架上第二、第三、第五個掛鉤。
“嘩啦”隨著機關的聲響,藏的通道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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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伊·亞爾曼拎著保險箱,走進了道。
十幾分鐘后,莉莉一腳踹開了書房的門,然而這時,書房中已經沒有人了。
“呼……呼……”波伊·亞爾曼拎著箱子,在道中快步走著。
我還沒有輸,夜晚已經過去一半了,他想,我保住了我的財產,只要守城士兵聽我的命令,放下鐵門,把城門守住,就能切斷那些家伙的退路!
到了早上,形勢就會迎來大逆轉!
我要抓住莉莉和的同黨,把他們千刀萬剮!我要把阿博特公爵拉下臺,吞并他的財產和土地!
“哈……你們等著吧,”波伊·亞爾曼低聲道,“勝利是屬于我的!”
“呼……呼……”
黑夜中,伊里斯踉踉蹌蹌地跑著。
沒有走伯爵府的那條大路,因為擔心遇到出來傳遞消息的士兵或者騎士。
他們很有可能直接殺了--畢竟逃出了伯爵府,還和莉莉一樣,穿著亞爾曼伯爵府的仆裝。
而樹林里并不好走,地上生長著灌木,還有干枯的樹枝和腐爛的樹葉,黑夜中看不清路,好幾次差點倒。
但無論怎樣,總算跑到了橋邊。
伊里斯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從波伊·亞爾曼的命令,游過冰冷又湍急的河水,只看見橋上倒著幾燒焦的尸。
橋的另一邊,是戰場,那邊喊殺聲戰天,橋上立著一道無形的門,想要過橋的士兵們被門擋住,只能揮著刀,砍著那道無形的門,然后被飛來的火球和閃電擊倒。
“在那邊!”在伊里斯后,響起了男人的聲音,“有人逃到這里了!”
伊里斯轉過頭,看見了伯爵府的騎士和士兵,
那些鉆狗、翻墻……不顧一切跑出來的騎士出現了,他們的刀正對著伊里斯。
“我不是……我……”伊里斯想要解釋,但也清楚地知道,在此時此刻,解釋有多麼蒼白。
于是轉過,沖上了橋。
讓我過去吧,讓我過去吧,伊里斯在心里想,若是過不去,我就跳下河,游過去!
我得回到旅館,我得找上苔,和一起逃!
當伊里斯跑過橋時,并沒有撞上那道形的門,那門短暫消失了幾秒,在伊里斯穿過之后,又重新出現。
“啊……啊……”伊里斯渾抖,能覺到守在鐘樓上的魔法師在看向自己,但沒有一閑暇抬頭。
本能地移著雙,向前跑去。
祈禱堂附近猶如地獄,地上是橫七豎八的尸,廝殺聲不絕于耳,焦味和腥味灌鼻尖,直達大腦。
在伊里斯后,被門攔住的騎士正在大喊:“放下鐵門,讓守城士兵放下鐵門!”
伊里斯往前跑著,閃電在邊不斷落下,帶起一陣陣的慘。
不知道為何,伊里斯的眼眶越來越酸,視線也變得模糊。
過模糊的視線,看見了曾經見過的那些人們。
們揮舞著武,與敵人戰。
為什麼?
難以理解,這太可笑了。
只有那麼一點點,們明明只有那麼一點點人,們明明在做一件注定了會失敗的事。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喂,小心!”一個人砍倒了沖過來的士兵,“你沒事吧?”
“為什麼……”伊里斯的翕,“你們為什麼要這麼拼?”
的聲音太小,那個人并沒有聽到的問題,就轉投了戰斗。
伊里斯認得那個人,伊迪薩,在旅館的那些天,總是和苔一起討論嬰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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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邊的那個做伊芳的姑娘,的舉止有些稚氣,但笑容十分有染力。
那邊的人是亞爾薇特,總是很有朝氣,每天早上都力充沛地練習短刀。
還有那邊那個……
們是那麼鮮活的人,明明可以安安靜靜地活下去。
可是們為什麼要來帶通恩,為什麼要掀起戰爭,為什麼要自尋死路,為什麼要這麼拼?
為什麼?
“放下鐵門,讓守城士兵放下鐵門!”門后的騎士還在大喊,“用左邊的轉放下鐵門,這是伯爵的命令!”
“……”伊里斯抬起頭,看向前面,順著這條馬路下去,就是通恩的主城門。
伊里斯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應該轉的,轉跑一條安全的小路,回到旅館,與苔一起逃命。
那是最穩妥的做法。
但是卻抬起腳,沿著馬路跑了下去。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拼?
伊里斯一邊跑,一邊了一把被淚水模糊的眼睛。
--你為什麼要這麼拼啊,伊里斯?人不需要這麼拼的。
一直以來,經常有人這樣問伊里斯。
在在貴族府邸打掃衛生的時候,在在豬圈耙豬糞的時候,在在外面洗服的時候……
每次聽到這樣的問題,伊里斯的心總是會一沉,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因為即使回答了,提問的人似乎也聽不懂,他們只是喋喋不休地重復著同樣的話。
--你賺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最后還不是會變你未來丈夫的財產。
--學認字?你是想嫁給貴族嗎?
--人有太多錢反而更危險呢,你得趕找個強壯的男人保護你。
若是辯解得多了,他們還會聚在一起嘲笑,似乎的想法是一個異想天開又丟人的事。
--哎呀,你知道嗎,伊里斯竟然想不嫁人,一輩子都靠自己賺錢呢,瘋了嗎,哈哈哈。
--伊里斯想要自己開一個旅館呢,多天真啊,真可,現在是被公爵庇護著所以才不知道難,否則,一個開旅館的人,要是沒有男人保護的話……
--等著看吧,過幾年就會改變想法了。
--哦,伊里斯,你還是那樣想的嗎?這樣下去,你的名聲會變差的,別人會覺得,你有什麼問題。
所以最后,面對那些疑問,就只能模糊地應和一句:“多賺點錢總是好的嘛。”
與他們之間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鴻,那個鴻無法用言語填滿,令人覺得疲憊至極。
甚至很多時候,夸獎都不能讓痛快。
那些人曾經在面前大聲地說:“為什麼要請工人,結婚不就好了。嘿,你看看伊里斯,多麼能干,你娶了,吃飯只需要加個碗,卻白得三個工人。”
“天哪,看看我們聰明伶俐的伊里斯,以后娶到的人可有福了。”
無論憤怒還是辱罵“我才看不上你們”“誰要和你們結婚,滾吧!”,都不會對他們產生影響,反而會激起他們的哄笑,他們仿佛在逗弄一只小貓,把所有的厭惡與拒絕都歸結于“拒還迎”“害”和“不懂事”。
似乎他們能規定好的人生,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一樣。
啊,是的,也許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吧,就像現在,手里一直握著那個匕首。
伊里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握著那個匕首,手上還留著之前被熨斗燙傷而起的水泡,握著匕首的時候,水泡總是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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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不想松開自己握匕首的手。
伊里斯曾暗自慶幸自己生活在通恩這樣的環境里,扛不住高的男人一批批死去,人可以走到臺前,進行一些被允許的工作。
只需要努力工作就可以生存,不需要結婚,也不會生下自己無法照看的孩子。
伊里斯甚至希這樣的世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因為一旦恢復和平,這樣的人就會被趕進陌生男人的家里。
可是也常常覺得窒息。
就像水漫到脖子,雖不致命,但是口總是憋悶,快要不過氣。
想要大喊,想要發泄,想要發瘋,想要閉上眼,不顧一切地離一切,逃走。
但又不知道能逃到哪里。
不知道逃到陌生的地方,睜開眼后,水會不會依然漫到脖子。
伊里斯知道自己心中帶著恨意,甚至某些地方已經扭曲。
有時以自己的能干為榮,希其他人能看見的努力,的優秀,有時卻又希那些人閉。
是的,閉!閉!
不要夸!不要看!不要關注!
你們,最好全部都消失!
伊里斯經常覺得自己在一團混沌中。
時而為自己驕傲,為生活在這里而慶幸,時而憎惡自己,憎惡這個城市。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努力,還會變這樣,也不知道該如何發泄那些莫名的抑與怨恨,所以最后,的視線轉向了莉莉。
們本應該是毫無集的人,是伊里斯的母親,公爵小姐的媽佩格將們連接在了一起。
只要看著莉莉,似乎一切就都找到了答案--的不幸,都是因為莉莉,因為莉莉搶走了的母親。
該死的貴族,該死的莉莉。
伊里斯無法控制自己去想象著公爵小姐的生活,想象的幸福和圓滿。
時常嫉恨著,甚至聽到的名字都覺得憤怒,但又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的消息。
諷刺的是,最后,卻為了生存與果腹,在不知的況下為了卡俄斯的一員。
是啊,當然想象不到,又有誰能想到卡俄斯的神老板是辛西婭公主以外的人。
可當糧食歉收的那年,繼辛西婭公主之后,卡俄斯也送來了種子時,伊里斯便猜到了卡俄斯真正的老板是誰。
無論是辛西婭公主還是莉莉,們送來的種子完全沒有派上用場--那些種子沒有發芽。
亞爾曼伯爵和通恩的貴族們當機立斷,讓農民們改種深藍來挽救,于是大片的農田種上了深藍,人們憤怒地詛咒著送來種子的辛西婭公主以及沒有保佑田地的新任圣。
只有伊里斯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人替換了種子,因為裝著種子的麻袋的改變了。
但伊里斯卻什麼都沒有說。
我能說什麼呢?想,我只是個普通平民,即使我說了,也不會有人信我,說不定還會招來殺之禍,我只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做好我的工作就行了。
之后,遠在費爾頓城的莉莉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人們對莉莉的討論越來越多,在獄時達到了高峰。
那些人們聚集在一起,嬉笑著討論著莉莉的事:“哦,那個貴族小姐可真厲害,一個人殺了三個騎士。”
“可是為什麼騎士會跑進貴族小姐的屋子里。”
“那就要問問那個莉莉了,為什麼一個人要跑去騎士扎堆的地方?”
每一句帶著暗示的話都會引起一陣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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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麼,如果是故意的呢?貴族的可是很大的。”
“說不定,已經……你想想,人怎麼可能打得過男人,除非是在那些男人沒有防備的時候……”
“哈,三個騎士呢,這可太彩了!”其中一個人對伊里斯著眼睛,“你說是不是,伊里斯?”
他們知道恨,討厭。
所以他們希和他們一起笑,一起嘲笑圣公爵小姐的墜落。
可伊里斯笑不出來。
是真的恨,也是真的憎惡,所以聽到凄慘的消息,應該到高興的。
伊里斯笑不出來。
覺得很難,甚至有些憤怒。
那些人的眉弄眼和那個惡心的問句都使到冒犯。
想撕爛那些人的。
伊里斯恨著莉莉,一直想看莉莉的笑話,想看莉莉從天空墮泥里。
但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直關注著莉莉,知道在勤地練劍,知道打敗了魔,知道在努力擺和王子婚約……
知道不是人們口中那樣的人。
而說這些的人也知道,可那些人不在乎。
伊里斯想象過莉莉被自己比下去,想象過莉莉以卑微的姿態祈求自己,想象過莉莉向自己道歉。甚至想象過自己為一個劍客,在決斗中戰勝了莉莉,把劍橫在的脖子上,告訴“我就是那個被你搶走母親的伊里斯!”
想過很多,但唯獨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那個人不應該被這樣侮辱。
莉莉應該是幸福的,是圓滿的,有貴族特有的傲慢與虛榮。
若是街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侮辱莉莉,都可以因為別人對莉莉的辱而開心,都可以把莉莉踩在腳底,看不起。
那貴族小姐又算什麼?
若羨慕嫉妒并恨著的公爵小姐莉莉都會遭這樣的待遇,那自己又算什麼?
若因為人們對另一個人的造謠辱而到爽快和解氣,那同為人的又算什麼?
們被人評價著,那些評價不像是在評價一個人,而像是在評價一個趁手的工,一個麗的花瓶。
無論是普通的工,還是珍貴的花瓶,都是品。而品,總是要有主人的,總是要被使用觀賞的。
在奔跑的過程中,伊里斯似乎失去了對時間的知,只是不停地,向著城門的方向奔跑。
巫們正在和守城的士兵戰斗,有巫站在了城門邊,正在用力推開城門,還有幾個巫守在右邊那個醒目的大轉邊。
啊,巫,巫……
伊里斯咬著牙,向城門左邊那個蔽的轉跑去。
巫,你們為什麼這麼拼命?
--伊里斯,你為什麼這麼拼命?
你們只有幾十人,卻想占領整個通恩,這太荒謬了,簡直是不自量力!你們這群瘋子。
--伊里斯竟然想不嫁人,一輩子都靠自己賺錢呢,瘋了嗎,哈哈哈。
明明可以安安靜靜地活下去。可是為什麼要來帶通恩,為什麼要掀起戰爭,為什麼要自尋死路?
--人有太多錢反而更危險呢,伊里斯。
太可笑了,巫。
--太天真了,伊里斯。
“放下鐵門,守城士兵,快放下鐵門!”在伊利斯后,傳來了男人的喊,“用左邊的轉放下鐵門,這是伯爵的命令!快!”
左邊的轉那里正站著一位守城士兵,聽見男人的話,他甚至沒有去左邊的轉,而是當機立斷地用刀砍向轉上方的鐵鏈--不需要轉轉,只要砍斷鐵鏈,藏在城墻間的鐵門瞬間就會落下。
“住手!”伊里斯沖上去,用撞開了那個士兵。
耳邊傳來了城門被打開的聲和武落地的聲音。
“你這個……”重新站起來的士兵撿起刀,對著伊里斯揮了過來。
伊里斯著肩膀,別過臉,下意識地將匕首舉到臉前防。
預想中的疼痛一直沒有出現,反而有些腥熱的濺到了上。
伊里斯轉過頭,看見了被劈兩半的士兵,和士兵后,手持雙刃斧的高大人。
那是個平頭人,角的疤一直延到缺失的右耳。
在城門火把的照映下看向伊迪斯,挑起一邊的眉,出了個帶著氣的笑容:“匕首不錯哩。”
說完,就舉著斧頭,沖向了其他的敵人。
不手持武的人跟在后,涌了城里。
“啊……”伊里斯忽然雙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直到后背靠到了城墻,直到躲到蔽的角落,才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坐到了地上。
這時,剛才的一幕幕此刻才真切起來,幾次與死亡肩而過的恐懼后知后覺地涌上了心頭。
“瘋了……”伊里斯起,渾抖不已,干啞的嗓子如同被拉傷一般疼痛,“我真是瘋了……瘋了……”
我不是為了幫,伊里斯想,我依然討厭。
是巫。
很多人都恨著巫,有男人,也有人,有貴族,有平民,也有奴隸。
我也恨著,但是,我不想我的恨意與他們同流合污。
--我希,我、我的同伴、我們的兒、和兒的兒,都能生活在更好的世界,長能夠為自己到自豪的人。
--請你看著我,看著巫們,哪怕是抱著厭惡,帶著恨意也無所謂,我希你能看到我們想做什麼,想改變什麼。
是的,我依然討厭,但……我只是……
伊里斯捂著,失聲痛哭。
我只是有那麼一點,那麼一點點……
想看看那個嶄新的世界……
還握著那個匕首,燙傷的水泡破了,膿流了出來。
疼,卻痛快。
“呼……呼……”波伊·亞爾曼拎著他的寶貝箱子,在小路上奔跑著。
路上漆黑一片,沒有路燈,也沒有行人,周圍林立著的民居也一片安靜。
波伊·亞爾曼從來沒有自己走過這麼多路,他的汗已經浸了服,開始打哆嗦,那命一樣的箱子也越來越重。
“這幫笨蛋!”他邊汗邊罵道,“什麼事都干不好!”
道穿過了河流,他一出來,就在安靜的小路上。
鐘樓和城門那邊喊殺聲震天,波伊·亞爾曼抱著一小小的希遠遠地看了一眼,卻發現城門的鐵門并沒有放下,而且敵人顯然占了上風,其中有個舉著斧頭的敵人如同惡魔附的死神,殺得士兵潰不軍。
還是先去尼科爾子爵那里躲一會兒,等天一亮,就讓他送我離開,最好能離開通恩,去克蘭灣向賈艾斯侯爵求助……波伊·亞爾曼正在心里盤算著,忽然前面來一道,打在了他的臉上。
“什麼?”波伊·亞爾曼用空閑的手擋住臉,愁著眉向前看去。
前方站著的,是著騎士鎧甲的黑發人。
“莉莉!”波伊·亞爾曼大驚失,轉想要逃,卻發現后面的路也被擋住了。
他被包圍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波伊·亞爾曼問完,忽然想起什麼,抬頭看向不遠的鐘樓。
“還有什麼人能在這樣危險的晚上,穿著華麗的禮服,拎著箱子逃跑呢?”莉莉笑道,“不要太低估自己了,伯爵,普通人可模仿不出你的著、型和跑步的姿態。”
“莉莉……”波伊·亞爾曼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以為你已經和阿博特公爵斷絕了關系。”
“誰不想要通恩呢,畢竟這里是我母親的故鄉,也是有名的黃金糧倉。”
“你母親的家族只是一個小貴族,他們確實有很多地,但是那些地最后都被你的父親收走了,與我無關,但是我可以……”波伊·亞爾曼咽了口口水,問,“我給你一塊地怎麼樣?”
莉莉沒有回答,只是拔出了劍,走向波伊·亞爾曼。
波伊·亞爾曼一步一步后退:“一塊地不夠的話,兩塊?三塊?誰派你來的?阿博特公爵?辛西婭公主?他許諾給你什麼?我可以給你更多!我有很多金子,我可以把它都給你!”
“誰派來的?為了誰?”莉莉冷笑,“怎麼,你們沒有想過我會不奉任何人的命令,不為任何人,單純因為自己的意愿而來?”
“不、不、別……別過來!”波伊·亞爾曼慌張地看向四周,看向那些他從來沒有在意過的民居。
人們并沒有睡著,他們站在窗戶邊,看著外面的況,就像一團團模糊的影子。
“救救我!”波伊·亞爾曼對著那些人喊道,“喂,拿上你們的武,出來救救我,我是波伊·亞爾曼,是亞爾曼伯爵,我會賞賜你們!”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被他的話,也沒有任何人出門。
面對著越走越近的莉莉,波伊·亞爾曼的緒崩潰了。
“喂!出來啊!”波伊·亞爾曼發瘋般地吼道,“我可是你們的伯爵,你們的主人!現在是你們報答我的時候了!你們應該出來救我!出來啊!出來啊!你們這些蛀蟲!你們這些廢……啊!!!”
窗邊的人們靜靜地看著他,直到莉莉的劍砍斷波伊·亞爾曼的脖子,他們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他們是如此安靜,就像平時,看到走在路上的人忽然栽到地上死亡時,那樣安靜。
這天清晨,波伊·亞爾曼的頭顱被掛在城門上。
巫占領了通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