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只是心驚跳地看著李不言，心說：這人吃了什麼膽子這麼大？瘋了不？

李不言還有更膽大的。

“皇太孫殿下。”

沖趙亦時莞爾一笑，“我要告狀。”

趙亦時活了二十三歲，頭一回見過有人告狀之前還笑一笑的。

“你且說來。”

“季家抄家歸抄家，雷霆雨俱是天恩，這些我們小老百姓管不著，但錦衛的手，能不能放干凈點？”

“姑娘這話如何說？”趙亦時眉頭微微皺起。

“宅子視清白如命，男人的臟手一，是在們去死！”

李不言頭一扭，惡狠狠地看著徐來。

“比不得我這種人，長相鄙，格剛，誰敢我，魚不會死，但網一定破！”

“你，你，你……”

徐來又是驚，又是怒，這會只恨爹娘沒給他生張巧。

趙亦時聲音染了點涼意。

“是誰？”

沒有人敢說話，空氣中似乎也淬了那子涼意，讓人不寒而栗。

“是他！”

眷堆里，滿頭珠翠的寧氏頭重腳輕地站出來，手指著張飛。

“就是他，欺負我們家九姑娘，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畜生的手都到……”

“三嫂，三嫂啊，別說了，快別說了。”

季府四太太抱著兒，嚎啕大哭，“給孩子留條活路吧！”

寧氏真想一手腰，一手指著四太太的鼻子罵上三天三夜。

皇太孫是誰？

太子的兒子啊！

人家都已經告狀了，你還忍著別說？

“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娘，你兒才會被人欺負，換我兒試試，拼著一死，我也要和那畜生同歸于盡！”

話落，整個庭院一片肅寂。

趙亦時面容仿若冰雪，轉過，目很淡地看著后三人。

這三人中，年長者便是今日穿緋，將季陵川拉下馬的老史陸時；

余下兩位，一位是錦衛指揮使馮長秀；一是錦衛南鎮司楊一杰。

馮長秀一聽告狀，本來沒怎麼當回事。

抄家這事古往今來都是差差，哪個大戶人家的太太沒藏點私房錢？

既然占一個私，順進誰的口袋都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太不過分，連龍椅上的那位都睜只眼閉只眼。

他原以為是銀錢上的事，哪曾想竟然……

真真蠢貨啊！

季家是誰的狗？

太子和皇太孫是什麼關系？

皇太孫都親自來了，竟然還有人不知死活的去季家的千金小姐？

這他娘的不是在生生打皇太孫的臉嗎？

馮長秀趕上前一步，表明立場：“殿下，下治下無方，請殿下責罰。”

趙亦時淡然一笑，“馮大人打算如何責罰？”

馮長秀輕輕咳嗽一聲，心腹侍衛手起刀落。

只聽那張飛“啊”的一聲慘，著銀票的右手齊腕而斷，噴涌而出，濺得左右幾人一漬。

立刻又有兩個錦衛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已經疼昏過去的張飛往外走，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事發生在瞬間，所有人都嚇傻了，眷那頭甚至已經有人嚇昏過去。

偏那馮長秀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恭敬道：“驚擾了殿下的大駕，下死罪。”

趙亦時俊無比的臉上，泛起蒼白，“馮大人辛苦了，去忙吧！”

“是！”

馮長秀轉，抬眼冷冷一掃，錦衛個個低眉垂目，去干抄家的活。

趙亦時目一偏，“陸大人。”

老史陸時上前一步，“殿下？”

趙亦時：“勞煩陸大人將今日之事，如實所述，上達天聽。”

“殿下放心。”陸時沉聲道：“本自會徹查清楚，然后上奏皇上。”

“很好！”

趙亦時又轉過，含笑看著刑部侍郎徐來。

徐來早就嚇得直抖，見皇太孫笑瞇瞇地看過來，忙跪地，子往下一伏。

“殿下明鑒，事并非像……”

“徐大人，事史臺自會查清。”

皇太孫打斷了話，彎腰親自扶徐來起，“徐大人此行是為季家而來，季家事大，萬不可顧此失彼。”

沒有一聲責備，聲音比那拂面而來春風還要暖上三分。

徐來卻沒由來的，覺得腳下竄起一冰寒之氣，“是，殿下。”

“謝大人，裴大人！”

“殿下。”

謝知非和裴笑走上前。

趙亦時看著二人，面不悅，“這會還沒有下衙，二位怎會在此地？”

謝知非暗道不好，賠笑道：“我們就是過來看看。”

裴笑一昂頭：“是我著他過來的。”

趙亦時淡淡道：“可看夠了？”

謝知非忙笑道：“看夠了，看夠了，臣這就告退。”

裴笑小聲嘟囔：“臣也馬上告退。”

“慢著！”

趙亦時微嘆了口氣，“陸大人，這二人無視衙門紀律，歲末考核時，這一筆別忘了記上。”

陸時鐵面無私地應道：“殿下放心，忘不了。”

你個老東西還忘不了？

謝、裴二人臉同時大變。

本來他們這兩個都是花錢捐來的，歲末考核時再記上這麼一筆，升遷還能指嗎？

謝知非求助的目投向裴笑，不料裴笑也一臉期待地向了他。

四目相對。

得！

自認倒霉吧！

謝知非狠狠地剜了李不言一眼，“走吧，姑。”

李不言嘿嘿一笑，手挽住家小姐，“小姐，我們走！”

晏三合深目朝寧氏看了一眼，主仆二人雄赳赳，氣昂昂的從趙亦時面前走過。

謝知非此刻臉上一副“有沒有地，我要鉆一鉆”的表，一邊沖趙亦時行禮，一邊同裴笑一道退出去。

角落里，寧氏頂著一頭珠翠的同時，也頂著一腦門的糊涂。

那個晏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怎麼一會是，一會又是三爺的干妹妹？

還有……

剛剛看我的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

走出兵荒馬的季府，謝府的馬車等在門口。

晏三合和李不言剛上馬車，突然簾子一掀，裴笑和謝知非一前一后跳上來。

原本寬敞的馬車，一下子變得擁起來。

晏三合很不舒服，眉頭一皺：“下去！”

“你閉！”

裴笑沖李不言一抱拳。

“李姑娘，從前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剛剛的事……”

“別謝我啊……”

“不言！”

主仆二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