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居。
晏三合躺在床上,兩只眼睛瞪著帳簾。
簾子一掀,李不言走進來。
“三合,還真被你料準了,徐家完了。”
一盞茶的時間,王員外的書,工部河北郎中怎麼的太監,徐來怎麼罷的,徐晟怎麼進的錦衛……
李不言講得繪聲繪,跟親眼看見了似的。
“這外的酒肆、茶坊都傳開了,都在議論這事兒呢!”
低低一笑,“三合,難為他還花銀子給我找了個替,想得太周到了。”
不周到,龍椅上的那位也不能信啊!
晏三合懶得想這些不相干的事,“對了,靜塵的那個包袱呢?”
李不言臉上的表空白一瞬。
“我系在上的,朱青把我敲暈后……在太孫書房里,我著急你的事,竟忘了拿。”
蹭的站起來,“你等著,我這就去要回來。”
話音剛落,人已經不見。
湯圓拎著食盒進來,“姑娘,這骨頭湯廚房熬了兩個時辰,又香又濃。”
“拿來!”
晏三合一口氣喝下,想了一會靜塵的事,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一覺醒來,還沒睜眼,便聞到一濃濃的藥味兒,還有……
一道重的息聲。
猛的睜開眼睛,看清楚面前坐著的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打得的確很慘。
臉上本看不出往日的樣子,整個右臉都是腫的,右眼充充得厲害,眼珠幾乎要暴出來。
往下,兩只手被紗布裹得各出一截大拇指,一素雅的單上,跡殷殷,很是刺目。
“你怎麼來了?”
“救了姑娘,來向晏姑娘討個賞。”
“想要什麼?”
謝知非艱難地出個笑,“姑娘看著給。”
晏三合指指自己的腳,給了他三個字:“扯平了。”
謝知非:“姑娘的腳傷和我有關嗎?”
嗯!
沒有!
本姑娘活該!
晏三合回敬他,“那三爺的傷,和我有關嗎?”
嗯!
也沒有!
三爺我自找!
謝知非瞇著眼睛,重重嘆了口氣,“挨打的時候,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
“什麼?”
“我心里在想,怎麼都,只要你能逃出去。”
一聽就是瞎話。
你這頓打就算沒有我,也挨定了。
晏三合挑了下眉:“沈沖一掌劈下來的時候,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
“什麼?”
“這一掌劈徐晟多好,劈我做什麼?”
謝知非:“現在知道為什麼了?”
“不知道啊,要不……”
晏三合迎著他的目,“三爺替我解個?”
“好啊!”
謝知非神特坦然,答應的特爽快,“你坐起來,我湊近點,咱們兩個傷殘人士,要相互幫助呢!”
“這是解啊,還是說悄悄話?”
“悄悄話!”
謝知非眨了下眼睛,“誰也不能聽見的那種,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晏三合臉一下子紅了,紅到耳后。
謝知非低低笑起來,“臉紅什麼,別想非非,我說的是正事。”
晏三合:“……”
徐晟怎麼沒有打死他!
心里罵歸罵,到底還是一點一點撐著坐起來,子再一點一點往前湊。
謝知非也把臉湊過去,“那孫子朝你下手,我忍不了。”
晏三合心頭一震,猛的偏過臉,正正好對上三爺黑深的眼睛。
第一次離得這麼近,才發現謝三爺的這雙眼很殺。
眼尾稍稍一下垂,就帶出一濃郁的無辜,令人心的一塌糊涂。
“最主要還是懷仁想了,這條狗上躥下跳,瞧著礙眼的很。”
謝知非看著披散在耳邊的黑發,“晏三合,看在我們一起出生死的分,不瞞著你。”
晏三合:“……”
“晏姑娘。”
他心很好,語氣往上揚著,“看我這麼坦誠的份上,你真應該賞點什麼?”
賞你一記栗子,你要嗎?
晏三合在心里哼哼。
“我這傷看著重,其實都是外傷。”
謝姓傷殘人士清了清嗓子,“等我再養幾天,等這張俊臉不會把大姑娘小媳婦嚇跑,靜塵的心魔,我幫你去跑。”
他這一說,大大出乎晏三合的意料。
審視著謝知非的神,“你是認真的?”
“晏姑娘。”
三爺子往椅背上輕輕一靠,看著儀態好生閑散,實則只有他心里清楚,有些撐不住了。
“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玩笑話?我和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晏三合生平第一次覺到自己的,就是個拖累。
說不過他,但氣勢還得擺起來。
“好心提醒三爺一句,這可是筆虧本買賣,費時費力,而且半點好也沒有。”
謝知非抿著笑,“所以,我才厚著臉皮來向姑娘討賞啊!”
這繞來繞去的,又繞回去了?
晏三合一錘定音,“說吧,要什麼?”
“簡單。”
謝知非結滾了兩滾,“說一聲謝謝就行。”
就這?
就這??
晏三合口氣無比真誠,“謝知非,莊上的事,還有那個護著我的侍衛,以及靜塵的事,一并謝謝。”
“不必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
謝知非眨了眨眼睛:“也做得心甘愿。”
晏三合:“……”
現在的況似乎更不對了。
不僅接不了招,還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
……
太孫別院。
趙亦時放下手中的筆,待紙上的墨跡晾干后,道:“嚴喜,拿起來我看看。”
嚴喜小心翼翼著紙的上面兩個角,“殿下,好字啊!”
趙亦時抱著,彎道:“這是最近幾個月來,我寫得最好的一副字。”
嚴喜見他笑著,想來心極好,馬屁立刻跟上去,“殿下這是人逢喜事神爽。”
解決了一條瘋狗,得漢王去莊子上避暑……
確實是喜事!
“殿下。”
沈沖走進書房,表有些一言難盡,“剛剛抓到個翻墻賊。”
趙亦時神一沉。
嚴喜慣會察言觀,忙呵斥道:“我說沈侍衛,這種小事,也要和殿下說嗎?殺了不就得了。”
“是李姑娘。”
“誰?”嚴喜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姑娘,李不言。”
嚴喜飛快地看了眼主子的臉,忽又改口道:“原是李姑娘啊,那就殺不得了,殿下的意思呢?”
趙亦時話里聽不出任何喜怒,但眼睛卻彎出一點弧度。
“請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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