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非回世安院,裴太醫就匆匆而來,跟在他后的,是消失了一天的裴明亭。
裴太醫一看謝知非的傷,氣得要拿砒霜毒死他。
這小子太不拿自己的當回事了,有他這樣的嗎?
謝知非那兒,立刻就跟抹了蜂一樣,三言兩語一說,裴太醫不僅不氣,換藥下手的時候還特別輕。
換好藥,裴太醫嫌棄地看了眼自個兒子,“我去靜思居看看晏姑娘。”
“爹,我跟你一塊去。”
“不用。”
裴太醫手點點兒子:“你好好陪著承宇,別玷污了人家姑娘家的閨名。”
裴明亭:“……”
那完了,我不僅想玷污人家姑娘的閨名,還想玷污的人。
“那你跟晏姑娘帶句話,我晚點去瞧。”
裴太醫沒理會兒子,甩袖離去。
裴明亭便往床邊一坐,“謝五十啊,今兒這一天,那一個風云跌宕。”
從小到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本不用謝知非開口,就知道他心里在惦記什麼。
“上午,陸時穿緋把徐來彈劾了,下午順天府尹就來了好幾撥擊鼓鳴冤的人,都是控訴徐晟的。”
裴笑:“漢王帶著人去了莊上避暑,現在徐來就是條喪家之犬,到求爹爹告呢!”
“徐晟呢?”
“你的那些好兄弟都替你招呼著呢,聽說吐出來不條人命司,弄不好,這小子得判個秋后問斬,就看漢王愿不愿意出手救了。”
說到這里,裴笑忽然一頓。
“謝五十,錦衛的人你,再一,刑,說不定能讓徐晟吐一點他老子的事出來……”
“萬萬不可!”
謝知非:“不要痛打落水狗,會跳墻。”
裴笑:“你是怕漢王……”
“是!”
謝知非想著父親的話,“這段時間我不去兵馬司,你每天去僧錄司點個卯后,就過來陪我。”
“陪你干嘛?”
“陪我吃喝玩樂,眠花宿柳,打馬賭錢……對了,等我傷好一些,順便做做神公。”
“神公是個什麼玩意?”
“既然有神婆,就有神公。那個子,一天兩天還能坐得住,十天半個月只怕能急死,我們一道幫。”
幫自個娘子,裴笑心里一萬個樂意啊,“得,就陪你。”
謝知非:“好兄弟!”
裴笑不像往日般和他玩笑,又道:“今日陸老史除了彈劾徐來外,還彈劾了一個人。”
“誰?”
“大太監嚴如賢。”
“什麼?”
謝知非驚得坐起來,牽剛剛包扎好的傷口,又“哎啊”一聲,疼的冷汗都下來了。
裴明亭對他的失控一點都不意外。
嚴如賢是誰?
陛下邊第一得意人。
十二歲凈跟在陛下邊,那時候的陛下,連個王爺都還沒封上呢。
他從端茶遞水的小太監開始,跟著陛下南征北戰,從未生過二心。
主仆二人漫長的歲月相伴后,一個封王稱帝,一個了宮里當之無愧的大太監。
嚴如賢如今的份,按理早就可以頤養天年,可陛下還讓他在跟前侍候著,足見對他的依賴和信任。
謝知非心思一定:“陸時彈劾嚴如賢什麼?”
“弄權,貪腐,還有……”
裴明亭突然聲音一,“宮闈。”
“什麼?”
謝知非驚得半天都沒咬出一個字來。
太監都是些無的人,最常見的是找幾個水靈的宮對食,做做野鴛鴦。
若真有那了的,等宮年歲一大放出宮后,便養在府里。
宮闈?
那便是染指了皇帝的人。
這怎麼可能!
“那陛下怎麼說?”
“陛下罵了句‘陸時,你放肆’,便沉著臉直接喊了退朝。”
謝知非簡直好奇的不得了。
當朝第一大太監,離皇帝最近的人,弄權是必然的,這事不足為奇。
求他辦事的人太多,他府上就算是個挑糞的小廝,也好多多,貪腐也不足為奇。
宮闈?
誰能信?
誰敢信?
“宮里的事兒,陸時一個外臣是怎麼知道的?”
裴笑一聳肩,“你問我,我也正好奇著呢,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嚴如賢今年多大?”
“該五十多了吧。”
“五十多還能……”
謝知非眼角輕輕搐,“老史莫非昏頭了?不應該啊!”
“應不應該也不是我們心的。”
裴笑一挑眉:“你瞧著吧,不出三個月,陸時肯定告老還鄉,和嚴如賢斗,他有幾個膽能斗得過?”
話音剛落,外間有人喊:“三爺,晚飯來了,擺哪里?”
裴笑臉一變,“你這院里怎麼有婢?”
謝知非苦笑,“我娘塞的,以后說話小心著些。”
“呀,謝總管怎麼來了。”
“食盒給我,你們都退下。”
“是!”
片刻后,謝總管拎著食盒進來,臉上的五在一,看著愁眉苦臉。
謝知非掃他一眼,“出了什麼事?”
謝總管忙放下食盒,把靜思居里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謝知非的臉極為難看,“這事兒,誰告訴你的?”
“是湯圓跑來說的,老奴尋思著,還得跟三爺吱會一聲。”
“吱會的好。”
謝知非看著謝總管,“這事,你心里怎麼個章程?”
“回三爺,老奴還沒想好,也想請三爺幫著拿個主意。”謝總管態度越發的恭敬。
一個太太,一個晏姑娘,這兩個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他只是個下人,下人只聽主子的吩咐。
謝知非也是頭大,抬眼去看裴明亭。
裴明亭早就氣得跟什麼似的,黑著一張臉道:“不是我說,你那個娘一不會說話,二不會做事,三還喜歡自以為是,真真是人蠢而不自知。”
說得一個字都沒有錯。
靜默了一會,謝知非當下便有了主意,“你把這事說給我爹聽,一個字都不要。”
謝總管沒想三爺會把事直接捅到老爺那里,想了想,還是勸了一句。
“三爺,老爺知道了,怕不會給太太好臉,您看……”
“太太這人,只有老爺能治住。”
謝知非疲倦地闔上了眼睛,“若不敲打敲打,只怕還有下次,你去吧。”
謝總管朝小裴爺遞了個“勸勸三爺”的眼,便退了出去。
裴笑才不勸呢,沒火上澆油就不錯了。
這個吳氏,把自個兒子、兒當作寶,把別人都當棵草,早就該治治了。
“要我說,還是你們哥倆把護得太好,這人啊,是腦子越不,越蠢。”
“這位壯士……”
謝知非有氣無力地掀了掀眼皮,“給條活路不?”
壯士翻個白眼,回了他四個字。
“忠言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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