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手里著黑狗牙，哪怕邊有一個高手，小裴爺心里還很慌。

“到了沒有。”

朱青手一指，“快看，爺在那兒。”

小裴爺抬起傘，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心跳突然了一個節奏。

這是他見過的最荒唐的一幕場景——

高高的院墻上，謝知非晃著兩條，很隨意地坐著，那樣子不像是懸懸地坐在墻頂上，倒像是懶洋洋地坐在了太師椅里。

關鍵他媽的，這雨下得跟水簾似的。

小裴爺蹬蹬蹬跑過去，破口大罵：“謝五十，你他娘的瘋了不，想死嗎？還不趕下來。”

謝知非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看了小裴爺一眼。

這一眼冷冷淡淡，比在靜思居門口的那一眼，還要瘆人。

小裴爺趕把黑狗牙掏出來，遞給朱青，“快，快，你家爺一定又是鬼上了，你趕塞他手里去。”

“明亭。”

謝知非忽然大喊，“你見過鬼嗎？”

“……”小裴爺一，

“見過原本死去的人，又活過來了嗎？”

“……”小裴爺搖搖墜。

“見過人的魂魄，能落在另一個人的上嗎？”

啪嗒！

小裴爺一屁跌坐在水里，哀嚎連連。

“朱青啊，你是死了嗎，趕的啊，你家爺還不止被一只厲鬼上了。”

“都不許，讓我再呆一會。”

謝知非一屈，子慢慢躺下去，兩條胳膊枕著腦袋，慢慢閉上了眼睛。

雨打在臉上，說不出的痛，也說不出的爽。

他記得晏三合對著謝府的一棵老樹，曾說過一句話，說：命運是什麼，滾邊上去。

人，是無法擺自己的命運的。

晏行，不行；

吳關月，不行；

他，也不行。

命運的齒在九年前轟然運轉，把他轉到了謝三爺的上，九年后，淮右來了。

那麼，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命運給鄭家丟下了一道符，那道符絕逢生，起死回生，命不該絕。

一定是的。

否則，老天爺不會讓他活下來。

那麼，是不是也就意味著，這道絕逢生的符，應該由他，還有一起接下，然后兄妹二人聯手找出命運碾鄭家的真相。

一定也是的。

否則，老天爺不會把送到他邊。

謝知非猛的睜開眼睛，那雙桃花眼里，盡是亮。

小裴爺看的心都揪了起來，詐尸一樣跳起來，沖到朱青后，一腳踹過去。

“你家爺都瘋這樣了，還等什麼？”

朱青早就等不及了，他子輕輕一輕，剛要飛起。

忽的，墻頂上的人一個翻，掉落下來。

“五十？”

“爺？”

驚聲中，謝知非穩穩的落地，手搭在小裴爺的肩上。

小裴爺嚇得一不敢，巍巍道：“謝，謝五十，咱們是好兄弟，你要吸吸朱青的去，他的純，還干凈。”

“你的呢？”

“我的……”

小裴爺角一，哭喪著臉，“被我的五指山污濁過了啊！”

“我喜歡污濁的。”

“啊？”

男子眉眼間的森瘆人一掃而，笑意在眼尾顯出了端倪。

小裴爺忽的手，一掌打過去，“謝五十你個王八蛋，你裝神弄鬼來嚇我！”

掌結結實實打臉上，痛意襲來的同時，一陌生卻又強烈的緒涌上來。

三爺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覺了，好像這渾渾噩噩的日子撕開了一道口子，有照進來。

后面的日子，我有奔頭了，三爺心想。

“這地兒，有什麼勾著你的啊？”小裴爺簡直不能理解這小子大雨天的，也要往這里跑。

謝知非手一指：“看到了沒，那棵樹？”

“樹咋了。”

“那是棵千年樹，里面藏了個人，我來和幽會的。”

小裴爺臉又開始不對了。

“你別怕！”

謝知非又拍拍他：“人說了，你這樣長相的，又被五指山污濁過的，看不上。”

小裴爺沉默半晌，大吼一聲。

“謝五十，你給老子滾！”

……

謝小花的等在門口，遠遠見三爺回來，忙撐著傘迎上去。

走到近前一看，小花總管差點沒暈過去，三爺渾上下沒有一不在往下滴水。

“我的爺啊，這要生了病可怎麼得了，快，快，快，備熱水。”

謝知非渾乏力，“我爹呢？”

“老爺還在書房審人，大爺也在。”

“那我便不去了，讓小廚房……”

話一出口，謝知非忽然回過神來，哪還有什麼小廚房，人都在審著呢。

謝總管忙道：“三爺，想吃什麼，老奴命大廚房去做。”

“弄兩個下酒菜來。”

謝知非一把拽住裴明亭的手，“想和小裴爺喝兩杯。”

小裴爺甩開這人的手，“喝什麼喝，今兒早點睡，明兒做法事，一大早你得起來磕頭。”

“明兒我生辰，你忍心不陪我？”

這狗日的，又撒上了！

“陪，陪，陪，先說好了，只喝三杯。”

三杯？

哪夠！

謝知非靜靜地看著靜思居的方向，他想一醉方休。

……

一場滔天的大雨，徹底澆滅了夏末最后一點涼氣。

晏三合一覺醒來，上的紅腫塊雖然還沒消下去，但卻是不怎麼了。

“不言？”

李不言聽到靜，從竹榻上跳起來，走到床邊，一臉張，“怎麼樣？”

“還活著。”

晏三合指指床邊趴著的湯圓，用眼神詢問李不言是怎麼回事。

李不言搖頭：“趴了一夜，都不醒，睡得跟豬一樣。”

這時，湯圓撐著床沿直起，眼睛，一時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

“總算是醒了，不容易。”

李不言把湯圓拎起來，“你去忙吧，把門關上，我和三合有話說。”

湯圓剛想提一昨兒晚上好像看到了三爺，再一看李不言的神，嚇得又把話咽下去。

一離開，李不言干脆利落道：“太太房里和小廚房都審了，聽說事可能和柳姨娘有些關系……”

晏三合擺擺手，示意不要再往下說。

“不想聽？”

“一個字都不想聽！”

晏三合坐起來，“去外頭典一幢宅子，不用大，二進二出的即可。”

李不言一聽要搬出去，太樂意了。

“也不用典，咱們就買幢二進的宅子。再買幾個下人，一個洗，一個做飯，一個清掃，一個看家護院，還有一個湯圓侍候你，足夠了。”

晏三合：“銀錢趁手？”

李不言一眼睛：“相當的趁。”

晏三合在這些俗事上，從來都聽李不言的，“行，你說了算。”

“說了不算！”

謝三爺的聲音在窗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