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師父,再給他一次機會,師父點頭同意了,可沒過幾日,他老病又犯。
這回,師父一不打,二不罵,丟下十兩銀子,直接把他推了出去。
十兩銀子,能買好多頭羊呢,回家給爹娘買羊,羊生小羊,小羊再生小小羊,家里也能吃上白米飯。
他興沖沖地扭頭就走,可走著走著,心里不知為何慌起來,越走越慌,好像心口突然開了個,忽忽的往外風。
他一咬牙,就又跑了回去。
跑到門口時,聽到一陣琴音,他唰的一下,眼淚就流了出來。
“晏三合,你知道這世上有種琴音,悲得能把你的五臟六腑都揪一團,你的眼淚會不自覺的就流出來。
甚至覺得這世間已沒有什麼東西可留的了……萬念俱灰。”
董承風閉了閉眼。
他從這琴聲里,聽到了師父的苦、師父的難;也聽到了師父漆黑漫漫的人生路上,無人可訴說的傷和痛。
那一刻,他忽然想好好學琴了。
不是為了那白花花的大米飯,而是想將來有一天,他能從師父的琴聲里,聽到一點開心。
“我師父出生在一個世家,在他出生前,家道早八百年就不行了,可家里還擺著世家貴族的譜兒,規矩賊多。
他父母很早就死了,他是長子長孫,為了養家糊口才做了琴師。可家里人一邊花著他賺來的銀子,一邊又嫌棄他做琴師給家里人丟臉。”
晏三合忍不住話:“琴師靠什麼為生?”
“靠給貴人彈琴,說白了和琴伎也沒什麼區別,就是賣藝掙錢,看著高雅的,實際上也是貴人手中的玩。”
董承風挑了一下眉,表有些輕佻道:“偶爾被貴人看上,也只能賣賣。”
晏三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師父年輕的時候長得好,細皮的,貴人都很喜歡他。其中有個有權有勢的,待他很好,金山銀山都舍得捧到他面前來,我師父就跟了他。”
董承風冷笑:“跟了幾年,貴人玩膩了,就把我師父給一腳給踹了,回到家中,正上他最小的妹子嫁人。
按理該是他這個做親哥哥的,把妹子背出門,可他妹子怕婆家有什麼想法,是沒讓他背,連送親都沒讓他送。
可笑不可笑啊?
這家里的食住行,吃喝拉撒睡,都是他在供著;他妹子所有的嫁妝,都是他掏的銀子,臨了倒還嫌棄他丟人。
我師父萬念懼灰,拍拍屁就走了,什麼都沒拿,上就背了一把七弦琴。”
晏三合也冷笑:“這應了一句老話:狗不能喂太飽,人不能對太好。”
“如今回頭再看,也是好事,正因為有了這一出,我遇到了他,我還得謝謝他一家。”
董承風無所謂的笑笑。
“算命的說我師父一生有三劫,一劫為家,一劫為,一劫為徒,都他媽的算準了。”
他跪了三天三夜,才跪得師父心。
從那以后,他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每天屁都不挪開板凳,十指彈出了。
師父打他的次數越來越,臉上的笑越來越多,每天夜時,還端來一盆熱水,讓他把手泡到熱水里。
泡手的時候,師父有時候會給他講些琴理,有時候就說些人生經驗。
他總是聽得昏昏睡,心道:這些經驗都是你老人家的,又不是我的,我聽個屁啊!
師父這時候就一記栗子敲上來,罵他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一輩子能走多彎路呢!
晏三合:“你師父把你當親兒子待。”
董承風閉上眼睛,低低一聲喟嘆,“可不是嗎,得靠我養老送終呢!”
晏三合:“你送了嗎?”
“送了!”
師徒二人在深山里,三間石屋,安安靜靜的過了十幾年后,他長大了,師父也老了。
“后來我師父生了病,吃了兩年的藥也沒見好,有一天午后,他說想彈琴,我就把他扶到院里。”
董承風眼神忽地暗了下來。
“他彈了半首曲,琴弦突然斷了,他笑笑,和我待后事,夜里痛痛快快地走了。”
晏三合:“然后你就去了金陵?”
“先回了趟家,看看父母兄弟,本來想上前認一認的,突然覺得沒什麼意思,遠遠地看幾眼后,就走了。
“怎麼沒意思?”
“從前的事都忘了,就記得在草原上撒了風的玩,爹長什麼樣,娘長什麼樣,幾個哥哥長什麼樣,統統忘了。”
董承風眉目低垂:“倒是我師父,一閉眼,他的臉就在我眼前,一刻也難忘。”
停頓一會,他又補了一句:
“用我師父的話說,親爹娘、親兄弟的肚子里也都是算計,覺得舒服了,就多;覺得不舒服,就離遠點,誰離了誰都能活。”
晏三合:“你師傅是個通的人。”
“不通,能有我嗎?”
董承風笑了:“說是養老送終,可他一彈琴的本事,和后的東西都給了我,讓我吃多苦!”
晏三合一下子就想到了晏行,眼眶微微泛熱。
“對了,去金陵府是我師父的意思。”
晏三合立刻從自己的緒中掙出來,“為什麼?”
“我師父說,一個好的琴師是一定要在紅塵俗世里爬滾打的,在深山里只能練練琴技。”
董承風見晏三合似乎沒明白,索把話說得更直白。
“你得經歷事兒,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都得嘗一遍,曲子里才會有。有了,才稱得上琴師,否則就是個彈琴的。
師父在世時,我的琴聲里了不得有一點點鄉愁別緒,遠遠不夠的。
他說世間最繁華的地方,莫過江南;江南最繁華的,莫過金陵府的秦淮河,承風啊,你就去那秦淮河上耍一耍吧!”
“我猜你師父,就是江南金陵人?”
“丫頭聰明。”
董承風掀起眼皮看,意味深長道:“他就是金陵人,家在烏巷,姓王。”
晏三合心中大駭。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尋常百姓家——
這詩說的晉代兩大豪門王氏一族、謝氏一族的滄海巨變。
據說,八王之后,王、謝兩大族中的其中一支,后來遷到了金陵府,在烏巷定居下來。
原來,董承風的師父竟然是王家人的后代,難怪他既能當琴師,又能做師爺。
王家人,自古以來都以謀略著稱。
晏三合忍不住又仔仔細細細打量起董承風,半晌,道:“你當真好造化。”
何止聰明,看來書讀得也不。
尋常的子哪里知道這些典故?
董承風小小的一記試探后,頗為欣地灌下一口酒。
酒順著嚨往下流,所到之很快竄起一團火苗,燙得他五臟六腑都熨帖了。
丫頭啊,你也好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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