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包給李大俠看。

裴笑“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搖了幾下。

嗯，太風流倜儻了。

“唐見溪捎信來，說晏三合在木梨山，謝五十不放心，親自去接，這會已經出發了。”

湯圓心照料十天，李不言臉上多有了一點，但整個人還是虛的，聲音也弱。

“走得這麼急？”

“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攔都攔不住。”

裴笑又搖了幾下扇子：“你要諒他。”

李不言聽三爺說起過心魔已解的事，又聽晏三合在木梨山，倒也不擔心。

只是奇怪這人怎麼沒跟著。

“你……”

“我衙門里事太多，一刻都走不掉，就沒跟過去。”

裴笑起膛，帶出十分帖的腰線，“想不想吃荔枝啊，我給你剝一個。”

“膩！”

“那……我給你磕幾片瓜子？”

“干！”

“餞呢？”

李不言角勾起弧度：“小裴爺……”

“他走之前再三叮囑，讓我對你一定要多照看。”

怕被瞧出來，裴笑趕岔開話題，“對了，剛剛沈沖來替懷仁問一問，你傷得怎麼樣？”

下手的第一步——打探軍。

一場戰役能不能取得勝利，這一步相當的關鍵。

這啥？

這憂患意識。

“死不了。”李不言有氣無力回他三個字。

偏三個字，讓裴笑出一手心的汗。

這表達了什麼緒呢？

賭氣還是無所謂呢？

“那天……”

裴笑咳嗽了一下：“干嘛這麼拼命？”

李不言：“不是你們讓我保護好他的嗎？”

話是沒錯。

但……

裴笑又咳嗽了幾下：“你對他是不是……”

“舊未了？”

“嗨，我也不是故意要打聽。”

裴笑想也沒想，就把鍋甩出去。

“這不是你傷太重，謝五十怕不好和晏三合待，想找個理由搪塞一下嗎。”

“那就勞煩你轉告三爺。”

李不言的聲音有些啞，“我這人素來喜新厭舊。”

真是個好品質啊！

裴笑恨不得把咧到耳后，生生忍著，“我就是這麼罵謝五十的，你把我們李大俠看什麼人了。”

“小裴爺。”

湯圓端著藥盞進來：“時辰不早了，讓李姑娘歇著罷，這個傷不能耗神的。”

他娘的。

有沒有點眼力勁兒，以后攪屎這個綽號送給你。

裴笑屁沒挪，挖空心思地想著有什麼借口，還能在這房里再呆一會。

“裴明亭。”

“啊？”

李不言看著他，緩緩道：“事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與你也不是。”

裴笑手中的扇子一頓。

奇怪了，怎麼覺屋里的燈一下子暗淡了不。

“你值得更好的。”李不言輕聲說。

所以。

看出了我的心思？

所以。

小爺我出師未捷先死了？

裴笑得直直的腰線，一下子塌下去。

他無聲無息地看了李不言一眼，起，低頭走出去。

湯圓從未見過小裴爺這般失魂落魄過，忍不住輕聲道：“李姑娘，好歹也……”

“斷要斷得干干凈凈，拒要拒得利落無。”

李不言口吻冷淡：“好歹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誤了他。”

湯圓：“……”

……

三天的路程，謝知非用兩天時間就趕到了。

到的時候，也正是夜里。

他翻下馬，發現河邊停著一條船，船上亮著一盞燈。

他指指船：“你們家老爺的？”

薜昭點點頭。

一聽是唐見溪的船，謝知非直接上船。

進到船艙，愣住了，唐見溪坐得端端正正，正在燈下慢悠悠的喝著茶。

“老爺，三爺是一個人來的，什麼人都沒帶，我們馬不停蹄地跑了兩天兩夜。”

謝知非扭頭，一臉奇怪地看著薜昭。

說這些干嘛？

“三爺，坐吧！”

唐見溪指著茶幾對面的椅子，“喝口熱茶，解解，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謝知非有些不著頭腦，“唐老爺，你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沒唱哪一出，就是特意等在這里，想和三爺說幾句心里話。”

“慢著，你先說，晏三合有沒有醒？”

這個節骨眼上，他還惦記著晏三合，看來是賭對了。

唐見溪輕輕笑了，“其實，昏睡了一天一夜，就醒了。”

謝知非剛在心里問一句“為什麼騙他”，突然腦海里想到了一樁事——

晏三合并不是薜昭的主人，唐見溪才是。

他憑什麼答應晏三合，一個字都不能往外？

薜昭明明一個字都不能往外，偏偏對他出最要的信息——點香人是晏三合。

這不是用自己的矛，息的盾嗎？

“所以……”

謝知非目一：“唐老爺是故意把我引上山呢？”

“是！”

唐見溪見他猜到，也就不遮著掩著，“點香人是晏姑娘，三爺想到了什麼？”

謝知非挑眉：“自然是唐老爺想到什麼，我就想到什麼。”

唐見溪：“我想到的份，”

你倒是坦承。

謝知非：“我也一樣。”

唐見溪朝薜昭點了個頭，“劃船吧。”

“是，老爺。”

船劃，水聲潺潺，無人能靠近。

唐見溪緩緩開口道：“那天我問，點香人是誰，說是，我心里就懷疑了。”

那丫頭不會說謊。

謝知非：“薜昭說出那句話，我也懷疑了。”

唐見溪：“點香解魔的時候，沒有讓我看，我在外頭等到了天亮，進去時，昏倒在祭祀臺前。”

香，已經點完。

兩千只碗是空的，一滴不剩。

那些事先準備的燒、燒鴨和豬頭，一沒。

“我讓薜昭抱起的時候，滿臉的淚，當時，我心里就有些猜測。”

唐見溪瞳孔驀的睜大，定定地看著他，“三爺，我能信你嗎？”

“你不信我，為什麼把我引來？”

“因為明月。”

唐見溪：“你那次上山來，問我要明月小時候的襁褓，還待我們夫妻把帶進棺材里。”

謝知非：“還有嗎？”

唐見溪：“因為你看的眼神。”

不僅有男之間的，還有濃濃的保護。

這種眼神，早年他在陸時眼里看到過。

那是一種堅定的，剛毅的，沉默的，倔強的緒外。

謝知非：“還有嗎？”

“還有你寫信來，讓薜昭下山。”

唐見溪看了眼外面的人。

“敢寫信問我要薜昭的，你是第一個，尤其是在這麼關鍵、這麼重要的事上。”

薜昭是唐見溪的人，他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回來都會一字不差的告訴唐見溪。

“可見……你把我當自己人。”

謝知非對上他的眼睛，不閃不躲。

“你本來就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