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馬欣悅也沒有了看熱鬧的心，尖尖的柳葉眉蹙起，嘆了口氣道：“我能有什麼辦法？已經跟我姑母說了，不過這幾天府里一直有事，就耽誤了下來，等下我再去問問。”

鄧寶玲也焉了，兩人都沒什麼聊天的心，略坐了坐，鄧寶玲就走了。

馬欣悅一個人愣愣的著窗外發呆，四月下旬的江南已經是綠紅瘦了，到一片綠意盎然，前不久還開得熱鬧的花兒謝了，凝結出一個個青的小果子，這是春華秋實的定律，也是大自然的饋贈。

直到脖頸都僵直了，馬欣悅才收回視線轉過頭了，朝外喊了聲念兒。

半卷的湘妃竹簾被輕輕掀起，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走了進來，恭敬的喚了聲姑娘。

馬欣悅向招手，讓附耳過來。念兒湊近了些，馬欣悅在耳邊低語幾句。

“記住，一定要辦得，別讓人知道是我們這里的人。”馬欣悅叮囑。

“是，奴婢知道了。”念兒沒有多言，低低應聲，輕輕的退了出去。

馬欣悅又坐了會兒，才喚來其他丫鬟，服侍重新上了妝，帶著另一名丫鬟憐兒往碧水院正房馬氏的屋子去了。

***

青云院，心悠絞著手中的帕子著桌上的東西，那是蘇懷鈺特意從翡翠閣訂做的大中小一套碧玉翡翠玩偶兔，大的有拳頭大小，小的只有指母大，一個個神各異又憨態可掬，讓人一看都不釋手。

這翡翠水頭十足，那綠汪汪的似有水波漾，是原材料就價值不菲，再加上翡翠閣老師傅雕細琢的手藝，那價值就不用估計的了。

這是自從華好來了后蘇懷鈺特意去尋的，現在才做送過來，正好趁著華好病的這段時日無聊，送過去給解悶用，這是蘇懷鈺的原話。

“看來爺是對這位表姑娘上心了，從來沒見過他對哪位姑娘如此用心過。”心悠酸溜溜的道。

子衿仔細的拭著剛從庫房里尋來的楠木雕花嵌鈿匣子，只有這只匣子，才配得上這套翡翠玩偶兔。

“那是，你是沒有正面見過這位表姑娘，見了你也不會說這話了。”子衿的話有些言不由衷。

“我可不信，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一個個木頭人似的無趣，這是爺常說的話，我不信他是真心喜這位表姑娘的，肯定是因為夫人的緣故。”

“那這次的送禮你就自己去，親自去看看不就心里有數了。”子衿沒有反駁的話，而是道。

心悠咬咬，恨聲道：“去就去，難道我會怕了不？”又看了眼低眉順眼的子衿，諷刺道：“以前姐姐不是很得公子的寵嗎？在我們青云院也是數一數二的人了，難道你真愿意看到一個厲害的主母進門，自己大好的青春韶華就這樣凋零在后院？”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生死都是主人給的，再不甘心又有何用？不像妹妹，娘老子是夫人跟前的紅人，你也是夫人看著長大的，好歹有幾分香火，我呀，就如這無的綠萍，隨波逐流罷了！”子衿幽幽的嘆道，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

心悠眼角微挑，心里很是得意，心中的那點子郁氣也消了不，起彈了彈擺，笑道：“一直聽姐姐夸那位表姑娘如何如何出挑，要是不親自去看看，妹妹我這心里得不行。這次我就代姐姐走一遭吧。”

“那就多謝妹妹了，昨晚公子歇在我那兒，到現在都還有些懶懶的沒有神，妹妹替我跑一趟，我也個閑兒回去歪歪。”子衿笑著把手中的匣子遞給心悠，無意中的扶了扶腰。

心悠得意的笑臉一僵，心里暗罵狐貍，但還是強笑著接了過來。

“好啊，妹妹就替姐姐跑一趟，姐姐累了就回去好好歇歇，免得公子知道了心疼。”

“那就多謝妹妹了！”子衿笑語盈盈的回道。

心悠扯了個皮笑不笑的笑臉，喚來一個小丫頭捧著匣子，扭著細細的楊柳腰走了。

“什麼東西，真以為得了公子兩分青眼就能飛上枝頭變凰了？我呸！”走到沒人的地方，心悠恨恨的朝地上呸了一口，里恨聲道。

怎能讓不恨，明明并不比子衿差，無論是容貌，出生，，都不差，可公子就是對子衿比對要好一些，也喜歡歇在子衿的屋里，這讓好強的心悠恨得心口滴，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在心里唾罵對方出出氣而已。

一旁的小丫鬟低著頭仿佛什麼也沒聽到，還是被心悠恨恨瞪了一眼，嚇得一個哆嗦，差點把手中的匣子落下去。

看到小丫鬟對自己戰戰兢兢的模樣，心悠心好了一些，道了聲跟上，甩著手帕往紫竹山苑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還沒走多遠，突然一個止步，后面的小丫鬟停步不及差點撞了上去，心悠狠狠回頭瞪了一眼，示意別說話。

好像有人說話，還在墻那邊的。心悠心里好奇，忍不住靠近墻幾步，耳朵著半壁的墻細聽起來。

“----，我說這表姑娘確實是個人，可子也忒虛了些，才來我們府幾天的事，就三病兩病的病了幾場，也是個燈籠人，中看不中用！”是一個婆子的聲音。

“噓，你小聲一些，當心讓人聽了去，有你的排頭吃。”另一個婆子噓聲道。

“怕什麼？這里荒遠偏僻，平時連個鬼影都難見，誰會過來？”雖是這樣說，但聲音還是小了一些。

“還是小心為上。”勸誡的婆子聲音，頓了頓又道：“不過你說得也有些道理，那樣的人兒，要是子好好的，肯定門檻都被人踏破，可這樣的，作為當家夫人，人家有心都會要考慮考慮的。”

心悠聽了心里一喜，暗自琢磨這事，要是這表姑娘真是個子不中用的，嫁過來何嘗不是好事？主母生不出，那侍妾的兒不就很有出頭的機會？自己要是生個兒子，加上自己娘老子在夫人跟前的寵信，這偌大的家業，也不是不能想的。

心悠想到這些，心里頓時紅熱得不行，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兒子當上蘇家二房的家主，而自己穿金戴銀呼奴喚婢當老封君的好日子。

“聽說這表姑娘以前都是好好的，長這麼大了小噴嚏都很打一個，只不過跟著老夫人長途跋涉過來，加上水土不服，一時不適應才生病了的，這些個小姐哪個不貴？想來適應了段時日就好了。”先前那婆子話風一轉，又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

“什麼我說的，要是我有那本事還在這里給人做奴為婢？這是人家蘇老大夫說的。”

婆子呵呵笑了幾聲，又嘆道：“不過太過貴了，也不知哪個有那福分得了這娘去，你可別說，我還沒見過那麼貌風流的姑娘，說起來我們蘇府的姑娘們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兒了，可跟那位一比，差遠了去。”心悠仿佛看到了那位婆子斜眼撇的怪樣子。

接下來兩個婆子猥瑣的笑聲嘻嘻哈哈的響起，見聽不出什麼有用的，心悠直起了子，面上變了幾變，眼里閃著不明意味的，邊走邊思索。

青云院與紫竹山苑相隔半個花園的距離，頭頂熱辣辣的烈日，心悠走得有些心煩意。

在耐心快要盡失時，紫竹山苑檀青的匾牌才出現在眼前。

心悠掏出繡白玉蘭的純白手帕在額頭按了按，下心底的躁，面上出完又謙卑的笑容，指使小丫頭去敲門。

簇新的院門應聲而開，一個穿著藏青比甲的婆子探頭出來一瞧，瞇眼笑了起來。

“原來是心悠姑娘來了，姑娘快請進！”

這看門婆子是蘇府下人，蘇府院的丫鬟婆子們沒幾個不認識青云院的子衿姑娘和心悠姑娘的，小丫鬟們羨慕嫉妒，家有兒的婆子媳婦們暗自可惜。

“曹媽媽好，我來找五表姑娘，表姑娘在嗎？”心悠點點頭，笑著問道。

“在在在，姑娘最近都沒出過門，定是在的，我帶姑娘過去？”曹婆子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連點頭道。

“不用麻煩媽媽了，隨便使個人帶我過去就好。”心悠笑著推辭。

曹婆子見推拒，也沒堅持，喚過一個七八歲未留頭的小丫頭。

“快來給你心悠姐姐見禮！”曹嬤嬤看著心悠笑道：“這是老婆子小孫杏兒，這院子里都跑悉了，讓給姑娘帶個路。”

又對杏兒叮囑道：“把你心悠姐姐帶到五表姑娘的東廂房，可別調皮了。”

那杏兒是個活潑的孩子，長了一雙大大的杏眼，看著水靈靈的機靈，很容易讓人產生好。

“多謝媽媽？”

心悠從荷包里抓了把窩糖遞過杏兒，喜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彎一對彎彎的月牙兒。

杏兒里含著甜的窩糖敲響了東廂房的房門，心悠面上不顯，心里卻含著嫉妒、張、期待等多重滋味，靜待這扇翅木雕花門打開，里面似乎關聯著另一個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