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陷深深的迷茫中,眼底又是死氣沉沉的一團黑霧。
該點化的已經點代,韓玥不再繞彎子,直接拋出問題:“我們懷疑你在軍前,就已經被人盯上。你再好好想想,從軍前開始想,除了那名游醫外,還有沒有遇到過比較特殊的人和事?”
“還有,你來襄州后,在與應的接中,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周明低下頭,仿佛已經用完了最后一力氣,這個世界于他而言,已毫無留。
“周明!”
韓玥語聲清洌:“你方才一直問我為什麼,現在我可以先告訴你答案。”
“因為有人想要襄州,襄州等于孰國,孰國意味著什麼,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他們計劃得逞,那所有人都就白死了!”
“你母親兄長,你的妻兒,還有連將軍,以及那些永埋大漠黃沙里的兄弟們,他們都白死了!”
周明眼底一震,向云衍。
云衍沒什麼緒地朝他點點頭,“所言,句句屬實。”
周明畢竟是在連鋮邊呆過幾年的人,腦子稍稍一轉,便回過味兒來,“這麼說,我真的被人利用了?”
韓玥:“念在你對連將軍一片赤忱,我不妨告訴你,不止是你一個人被利用。這麼說吧,如果把罪惡比作種子的話,早在五年前,甚至更久以前,就有人大把撒下種子。現在,無疑已經到了他們開始收割的時候。”
的聲音沒有溫度,眼神也深得像一汪寒池,看著明明瘦弱,可在這一瞬間,周明覺得遍發寒。
所以,他的人生早已被詛咒?
他只是一顆罪惡種子,在滋長的過程中,逐步害死了邊所有的人……
周明接不了這個結局,他眼神躲閃,整個人徹底混,一如初次上戰場時,在黃沙迷漫中,他迷了雙眼,無法分辯方向,因而了全軍的笑話。
那時,連將軍拍著他的肩,大笑:“人一生,鬧幾次笑話無傷大雅,只要別活得一生都像笑話就還有救。迷眼怕甚,等你小子悉了戎人的味兒,聞著就去了,本不需要眼睛!”
“大將軍……”周明喃喃輕語,眼淚不自覺長流。
韓玥靜靜看著他,不追問,也不打擾。
片刻后,周明沉沉閉眼,深呼吸,緩緩道:“我不知道什麼是特別,若說對我這一生有影響的人,算來算去,也就三人。除了連將軍,游醫以外,還有一人。”
“軍前很長一時間,我記得每月初一和十五,有個走貨郎會來。他會在村里的舊學堂給我們講故事,教我們扎紙人和各種小。”
“后來,西北軍征兵,本該是我大哥去的,就因挑貨郎的影響,我執意要去。家里便匆匆給我娶了媳婦兒……”
“除此三人,旁的,我再想不起來了。”
韓玥恍然,怪不得周明會扎紙人。
“你覺得挑貨郎和游醫是同一個人嗎?”
經這麼一提醒,周明目一滯,幾乎是剎那間就沒了,變得一片蒼白。
印象中的挑貨郎佝僂著背,臉上長滿胡子,說話蒼桑沙啞……但仔細想來,是偽裝的痕跡。
而游醫一直以面示人,這麼明顯……這麼明顯啊周明!
你怎麼就能從來都沒懷疑過呢?
你終究還是讓大將軍失,將一生都活了笑話!
周明的表已說明一切,韓玥平靜道:“此時,自責后悔都是無用,況且,對方步步為營,心積慮,手段又是不顯山水的高明,你察覺不出再正常不過。你現在最需要做的是,好好想,仔細想,想辦法從對方的一言一行中去找出。”
周明雙手抱頭,痛苦不堪。
從他這里,能問出這麼多,已是極限。
韓玥心中輕嘆,接過太多罪犯,其中,不乏像周明這樣的人,窮兇極惡,但追其本又無辜的很。
是個無神論者,但有時又約覺得,每個人的命運背后,都有一雙無形的手在作。就像風箏,該往哪個方向吹,只有風和這雙手能決定。
所以,這世間才更需要律法。
若無律法衡量,那這世間,人人都可以罪不應得。
韓玥沒什麼要問的了,回頭朝云衍示意。
云衍這才開口:“周明,是誰教你的傀儡?”
“傀儡?”周明頓住,眼迷茫。
云衍哼一聲:“史左清死的那晚,若不是在你所居院中,被傀儡所困,你以為自己會得手?”
周明明白過來,隨而搖搖頭,“我的任務只是殺人,何時出現,走什麼路線,都有人安排。”
他想了一瞬,眼睛突然一亮:“是他!挑貨郎!我記得那時,他扎的小總是活靈活現,能還能跑……如今想來,他便是使了傀儡。”
從牢房出來,天已暗。
韓玥習慣地開始整理思路,“覺挑貨郎與游醫是同一個人無疑,綜合此人特征,年輕,儒雅,博學,有很強的對話技巧,懂醫學知識,會傀儡,充當的是導師份,行事滴水不……這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云衍側首看,“你懷疑是歐槿?”
韓玥點頭:“覺是他,但有幾個地方又覺得怪怪的……”
“歐槿本人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照周明的說法,挑貨郎接他,起碼是在八九年前了,那時的歐槿還是個小孩兒呀。”
云衍笑笑:“你別忘了,年紀,樣貌,都可以偽裝,有時,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韓玥怔怔,猛拍額頭,‘哎呀’一聲:“我總是慣思維,太愚笨了!”
此舉,倒把云衍給驚了下。
向來自信有加,這般懊喪還是頭一回看到……但看著,怪可。
云衍不懂所謂的慣思緒是什麼,但愚笨二字總是懂的,心下,語氣也不由溫起來:“據本王所知,能有如此高超易容的,這世間目前只冷楓一人。所以本王猜想,他們是同一個人的可能不大,反倒是師承關系的可能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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