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乾清宮。

侍一掃拂塵，尖聲喊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一武將打扮的步六突然出列，徑直走到最前面，一袍，雙膝下跪。

“陛下，臣有本奏。”

“呈上來。”

侍接過奏章，捧到新帝跟前，新帝低頭一看，臃腫的子狠狠晃了一下。

半晌，他指指奏章，“拿去給太子看看。”

趙亦時接過來，目掃過幾行字，忽的一抬眼，厲聲道：“步將軍，子不語怪力神，你好大的膽！”

“殿下，不是臣大膽，是……”

步六煩躁的撓撓頭，哪怕事先已經打了幾百遍的腹稿，他還是有點說不出口。

“……那匹馬是鄭玉老將軍的坐騎，當年老將軍救過臣的命，所以這些年來臣一直養著他的馬。

昨兒老馬咽氣沒一會，整個步家軍的戰馬就趴下了。

臣請了好幾個醫，還有外頭的郎中，連太醫院的裴太醫都請來了，就是找不出原因。

臣聽說，昨兒午后鄭家的圍墻莫名其妙地塌了，所以，所以才……”

“陛下——”

太仆寺卿李建像陣狂風一樣沖出去，撲通跪倒在步六的邊上，哭喪著臉道：

“今早寅時一刻，太仆寺兩萬匹戰馬，也都莫名其妙趴下了，也查不出原因。”

話落，整個乾清宮不僅一片死寂，連空氣都似乎凝住了。

鄭家圍墻突然坍塌的事，一夜之間傳遍四九城，好好的墻別說一下子全塌，就是塌一個角，都不太容易。

太蹊蹺了。

當天夜里，一些膽小的員們，都在枕頭邊放了一本金剛經。

好嘛，墻塌的事還沒個說法，這會又來個戰馬統統趴下，還趴在鄭老將軍的坐騎死后。

這，這，這……

好些個文臣的，已經開始抖了。

偏這時，步六扭過頭問李建：“你們那邊的馬，是不是一副傷心的神態？”

李建點頭如搗蒜，“對、對、對，瞧著很傷心。”

步六：“樣子懨懨的？”

李建：“對、對、對。”

步六：“也吃草，也喝水，就是不肯爬起來，用鞭子都不行。”

李建：“對，對，狠了，它就嗚嗚哭，怪可憐的。”

這兩人每說一句，文武百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先帝生前，本來打算駕親征，為此還不惜讓皇太孫提前辦了大婚。

這場仗，兵部從去年十月份就開始準備，一過完年，糧草就已經陸續運往北地，雖然先帝不在了，但與韃靼這一仗勢在必行。

萬事俱備，戰馬蔫了，這是怎麼說的？

這還是其次。

還有更要命的。

華國有三太仆寺，一在四九城，一在西邊甘肅，一在北地，這三養著整個華國軍隊的戰馬。

如今四九城的馬出事了，那麼金陵和北地呢？

一旦甘肅和北地的馬也出事，那事就嚴重了。

華國有四敵，東有東夷，南有南蠻，西邊有西戎，北邊是韃靼，四敵中，只要有一敵趁機侵……

文武百哪敢再往下想，紛紛抬眼看著龍椅上的新帝。

新帝的額頭一層的汗水，目落在趙亦時的上，“太子對此事，有何看法？”

趙亦時深吸一口氣，袖中的雙手扣在一起。

“首先，請陛下派人去另外兩太仆寺探一探況；其次，需得確認馬的萎靡，是不是當真與鄭家有關。”

文武百紛紛點頭應和，這話說得中肯實用，當務之急就是這兩樁大事。

新帝目一偏，朝兵部尚書看過。

老尚書忙上前一步：“老臣這就派人快馬加鞭……”

“陛下、陛下……”

老尚書的話，被司禮監的傳話太監打斷。

那太監沖到最前面，跪地匆忙道：“陛下，三大營來報，他們的戰馬出了問題，一夜之間都爬不起來了。”

新帝厲聲道：“是何原因？”

“回陛下，找不出原因。”

整個乾清宮，再次一片死寂。

三大營是整個華國最重要的軍事力量，凡有大敵來襲，或者出兵征討時，通常都會調這三個營。

步六的步家軍，就隸屬其中的三千營。

三大營的馬都出問題，這就等于華國的天，一瞬間都塌下來！

一夜之間，京營和太仆寺的馬都出了問題，難道說，這一切當真與那匹老馬有關？

難道說，鄭家的案當真有問題？

這時，兵部老尚書撲通一聲跪下，哀嚎道：“陛下啊，此事關于國運，關于江山，您快點拿個主意吧，馬虎不得，慢不得啊！”

國運江山四個字一出，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一下。

新帝再沉不住氣，厲聲道：“太子，你看下一步，該如何？”

趙亦時安靜地回看著新帝，慢慢垂下眸子，朗聲道：

“回陛下，諸多奇怪的事追溯源，都在鄭家。臣以為當重新徹查鄭家的案子。”

新帝淡淡道：“太子真有魄力，這案子可是先帝在時定的案。”

“臣從小在先帝邊長大，先帝對臣來說，不僅僅是君王，是長輩，更是心目中的蓋世英雄。”

趙亦時昂首道：“他從小就教導我，在家國天下面前，什麼東西都可以放下。

“好一個家國天下！”

新帝大掌一拍，“此事就于太子，與三司一道重查鄭家案子。”

趙亦時：“臣領旨。”

新帝：“老尚書？”

兵部老尚書：“臣在！”

新帝：“西邊、北邊的兩太仆寺，速派人去查探。”

“是！”

新帝目緩緩一掃：“諸位大臣，戰馬一事關于國運，還請諸位謹言慎行。”

文武百：“臣等遵旨。”

新帝：“閣大臣，兵部以及欽天監，隨朕去書房商量大事。”

侍忙拂塵一掃，尖著嗓子高喊：“退朝——”

趙亦時第一時間走出乾清宮，走下臺階，三司的人想去追他，發現本追不上太子的腳步。

哎啊，怎麼走這麼快，鄭家的案子怎麼查，還沒商量呢！

趙亦時走過金水橋，目冷冷一抬，等在橋那邊的沈沖趕跑過來。

“殿下？”

“告訴三爺，今天晚上帶晏姑娘來船舫見我！”

晏姑娘？

沈沖心里微微一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