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蘇玉畹也沒跟客氣,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道,“我手上的銀兩不多,且到了炒制明前茶的時候,盯著我的人肯定也多。我要是大規模地找工匠打銀鍋子,不管行事再如何小心,也難免會走風聲。所以我想請太太,或是在徽州,或是到京城,找些人打制這些銀鍋。至于制鍋所花的銀兩,太太茶園里所用的銀鍋子,往后就留在您手里,用完了或是留著,或是融了,都隨太太;我這邊所用的,銀子及工匠費我會悉數付清,因為往后總要用,這些鍋子我打算留在手上,不再融銀子。”
其實把這麼大個人送給邢太太,也是無奈。如果手頭有一大筆銀子,在這麼長的時間里,自然可以悄沒聲息地找人打制,這個縣打幾個,那個縣打幾個,本引不起別人的注意。但因為不斷地買茶園,手頭最缺的就是銀子。即便把松蘿山上的茶園賣了,除了買個宅子,余下的錢全都用在這一次銀鍋打制上了——炒制茶葉的銀鍋,還不能打得太薄,否則一下子茶葉就炒糊了;且也不能太小,得容手掌在里面捻騰挪。這樣一個銀鍋打制下來,沒有幾斤銀子是不可能。偏因茶園多,鮮葉也多,這東西又不經放的,需得幾十上百個炒茶工同時開工炒制,這需要的銀鍋數量就大了。
當初想方設法地引得鎮北候買的茶園,且咬死了一萬五千兩價錢,也是為著這個緣故。但這些銀兩拿回來,也只夠打制自己和陳明生的茶園所用的銀鍋。邢太太的茶園,就顧不上了。想來想去,干脆就賣了邢太太這麼個人。
之所以選擇將方送給邢太太而不是陳明生,也有自己的考量。邢太太這人,雖也明,但大概是出優渥,沒過苦過窮的緣故,對于錢并不是特別看重,更看重的是權勢上的利益。為人也還算純良,做人講良心。蘇玉畹送了這麼大一個人給,一定會還蘇玉畹一個人,至不會有了這個就撇開單干,做那種過河拆橋的事。
而陳明生就不一樣了。他得了炒茶方,雖說因著蘇玉畹有可能嫁給達貴人的緣故,不會輕易甩,開罪于,但有陳叔卿在,陳叔卿定然會使出各種手段從蘇玉畹手里把茶園的管理權奪回去的。蘇玉畹于陳明生再重要,能重要過他的親兒子嗎?所以這勢必會引來一系列的不愉快。既如此,蘇玉畹又何必把這份人送給陳明生,最后不不得好,還落得個里外不是人呢?
權衡利弊,當然是選邢太太而舍陳明生的。
而邢太太自然不會傻到把這件事告訴陳明生,邢陳兩家并無私。他們現在之所以走得近,還是因為蘇玉畹的緣故。
“行,這事你給我,我保準辦得妥妥當當的。”邢太太一口答應下來。
蘇玉畹走后,邢太太回了自己院子,便在那里唉聲嘆氣。邢知府下衙回來,看到妻子這樣子,便問:“怎麼了?”
邢太太便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道:“唉,多人打那方的主意呢,不說別的,是那鎮北候,想要納作妾,無非就是為了這炒茶方,可就這麼輕飄飄地把方送給咱們了。我猜啊,陳明生那邊指定沒說。這孩子,真是心思亮得,知道咱們不是那等唯利是圖、背信棄義的。這孩子這麼好,武哥兒那里對又念念不忘,我真想明天就派人去提親去。”
邢知府原先對蘇玉畹是沒什麼特殊觀的,只是因為妻子喜歡,便依了。可現在隨著兩家的合作,蘇玉畹所做的事一件件落在邢知府眼里,他對這個孩兒也越來越滿意了。
他權衡了一下利弊,道:“想來這個炒茶方,世子爺也不愿意落到鎮北候手里。咱們武哥兒娶了蘇姑娘,也正好絕了鎮北候的想法,杜絕他得到這個方。你要想提親,那就去提吧。”
“真的?”邢太太驚喜,不過旋即眉頭一皺了起來,“可蘇姑娘兩年后才能出孝。就算咱們口頭約定了婚事,他用強把蘇姑娘納妾氏,咱們也沒有辦法,白白武哥兒難過傷心一回。不件事,還是不妥。”
“就算口頭約定,你也可以大肆宣揚出去。到時候鎮北候即便強納了蘇姑娘,也落了個強搶臣妻的下場。雖說武哥兒會傷心,但這于政治上來說,對咱們好大于壞。”邢知府道。
要是鎮北候在這里,他肯定不能這麼干。面對面跟鎮北候干上,他還沒有這份實力有勇氣。鎮北候不可怕,他后站著的鄭貴妃才讓人可怕。可現在,鎮北候不在這里,他趁早下手,把蘇玉畹和邢振武的親事定下來,鎮北候回來后就只能手腳,行事有所顧忌了。
他把這些利弊關系一一說給邢太太聽,道:“你盡管人去向蘇家提親吧。這件事,不要再拖了,要是鎮北候回來,這事再想辦就難了。”
“好好,我明天就人去提親。”邢太太大喜,能娶到自己喜歡、邢振武也中意的媳婦,還不影響丈夫的前程,那是再好不過了。
且說蘇玉畹回到家,就聽得被派去孫家盯著事進展的阿九來求稟,忙道:“他進來。”
阿九進來,環顧了屋子一圈,目在霜降上頓了頓,聽得蘇玉畹問他,他這才稟道;“姑娘,孫家那位表姑娘聽到說孫秀才已訂親,今天一早就在孫家大門口上吊了,幸得被路過打更的更夫看到,及時救了下來,才沒鬧出人命。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孫中人和孫秀才抵擋不住悠悠眾口,松口說愿意娶那位表姑娘了。”
聽得這話,蘇玉畹心里不沒有喜悅,反而堵堵的十分難。問:“你查過沒有,那位表姑娘為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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