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不該招你，大好的日子，不興掉眼淚。」

氏也連忙收了淚意，手腳更利落地幫將嫁穿好。

接下來便有全福太太為辛鳶開臉。

開臉是每個新嫁娘都必須經歷的，開了臉便意味著人家，不再是憨天真的閨閣兒了。

全福太太用棉線在辛鳶臉上一拉一扯之間，將絨絞下的同時，也颳得臉蛋生疼。

辛鳶疼得皺眉，但也只能忍著。

好在先天條件好，汗並不多，絞了幾下便除盡了，全福太太看著新娘子變得紅霏霏的俏臉，滿意地點點頭。

見狀，辛鳶在心底鬆了口氣。

全福太太又拿起玉梳，順著一頭青，輕輕地從頭梳到尾，一邊梳一邊唱著白首歌，「一梳梳到底，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梳發、盤發、上妝，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時間一點點流逝，外頭已來了不前來祝賀的賓客，清風閣也湧進了不眷，都在一旁看著新娘上妝，一邊吃著喜糖，不時湊趣誇讚幾句。

氣氛很是熱鬧。

辛鳶不好開口說話，一邊仰著臉任人擺弄，一邊聽著母親們同眾貴婦貴寒暄笑聲，不自覺跟著抿淺笑。

不多時，妝容。

眾人打量著新娘，但見眉若翠羽，齒如含貝，面若桃花，瑰姿艷逸。

一繁複華麗的喜袍披在上，非但未搶去半分，反襯得勝雪，艷滴。

之恰似猶沾著晶瑩水的紅牡丹，華貴優雅卻不失，得不容直視。

這樣的子，居然要嫁宮中等守寡，真是可惜！

只是心中如是想著，也沒人敢真的出半分真實緒。

個個上就跟抹了般，什麼百年好合、佳偶天、早生貴子，祝福的好話一籮筐一籮筐往外倒。

辛鳶全只聽話面的意思，忍不住眉目彎彎，笑意盈盈。

眾位不明真相的人只覺在強歡笑，心中更覺可憐。

過了一陣，忽然便聽外頭約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並且一聲高過一聲。

眾人頓時神一振。

迎親的隊伍來了！

果然，下一刻就有丫鬟滿臉興地來報。

氏忙命人將冠取來為兒戴上。

這頂冠是宮中賜下的，出自宮中巧匠之手，珠寶氣相輝映，極富雍容華貴之。

冠之上鑲嵌了無數珍奇寶石，尤其最中間的那顆東珠，足足有嬰兒拳頭那麼大，單這一顆便是價值連城。

眾人一見這奢華冠眼睛都直了，瞬間忘記先前的同可惜，眼底都是艷羨之。

哪家子出嫁時能有這樣一頂冠，也算是三生有幸，了無憾了。

有不有幸辛鳶不知，只知道這看起來好看的冠戴起來簡直於要人命，說得數十斤！

這往頭上一戴，都快把脖子斷了。

偏偏還不能塌腰脖，是得昂頭，裝得自在閑適。

辛鳶都忍不住要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

外頭的喧鬧聲愈加清晰，禮樂聲聲，鞭炮喧天，須臾便來到清風閣之外。

「來了來了……」

一聽外頭的靜，一幫眷不由長了脖子去。

辛鳶也忍不住好奇，但還沒等有所作，便覺眼前忽然一花，世界驟然變一片紅。

氏已然為將喜帕蓋上。

辛鳶看不見，只能靠聽。

半晌，便聽外頭停了禮樂喧鳴，禮在門外恭敬地喊道：「臣等恭請太子妃娘娘駕起駕！」

太子「病重」，無法親至，一切由禮代勞。

辛鴻名這時也從前院趕來。

喜娘見了連忙將他迎上首座，氏也一同被請上座。

另一喜娘拿了大紅團鋪在地上。

辛鳶被攙著跪在團上，跪謝父母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氏作為母親，在兒出嫁之前，照規矩還得忠言訓誡。

「今日出了家門，你便是天家之媳。從今爾後，你奉先思孝，敬夫君，逮下為仁，言行有度，謹守本分，勿失本心。」

「母親訓誡，兒必牢記心中，不敢有忘。」

辛鳶頭磕在地上，強忍著心中的眷不舍，艱難地啟，「兒，拜別父母。」

聽見這話，辛鴻名頓時眼眶發紅，氏更是潸然。

自己的兒，真的要嫁人了，從此便是別人家的了。

辛鳶聽著母親的泣的聲音，也控制不住心底然。

尋常子出閣之後尚且無法再與父母多聚，自己嫁宮中想見就更不易了。

想到這裏，辛鳶起步近母親，手捉著母親的手，捨不得放開。

氏拍了拍兒的手，強忍著不舍道：「該出發了，再耽擱下去該誤了時辰了。」

喜娘們聞言也連忙勸道：「是啊娘娘，要是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幾時迎親，幾時出發，都是欽天監一早算好了點，要是誤了一星半點，可是重罪！

他們擔待不起。

看著依依難離的姐姐，辛堯忍著不舍上前，「阿姐，我送你上轎。」

辛鳶也知道眼下不是自己任的時候，終於鬆開了手，趴在弟弟的後背上。

見狀，眾人齊鬆了口氣。

辛堯將辛鳶背起，腳步平穩地踏出了房門。

禮連忙唱報，「太子妃娘娘起駕，跪！」

眾賓客連忙跪下恭送。

辛鳶摟著弟弟的脖子，靜靜地趴在他寬闊的背上。

曾幾何時，自己這個稚可的弟弟，已長肩膀寬闊可以倚靠的男子漢了。

辛鳶在弟弟耳邊叮嚀道：「堯兒，阿姐嫁人之後，以後爹娘就給你照顧了。」

辛堯腳步一頓，著背上的重量與期，鄭重地點頭，低聲保證道：「阿姐儘管放心，我會的。」

「阿姐相信你。」

辛堯繼續朝前走，他回頭瞥了眼那刺目的紅蓋頭，「阿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宮廷之謀算計，波詭雲譎，他只是想想都覺憂心。

辛鳶眼前已然酸脹得不行，不敢開口，也不敢點頭，只能用咽音「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姐弟倆都未再開口，一路默然，大門口很快便到了。

辛堯將姐姐送上喜轎，便不能再跟了。

剩下的路，只能辛鳶自己一個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