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你睡得著嗎？”

黑暗中，李不言又一次朝窗邊過去。

窗邊一點火，白煙無聲。

媽的，恐懼中竟然還帶了一點歲月靜好的意思。

晏三合閉著眼睛，不答反問：“在碼頭上，他和你說了什麼？”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問這些。

李不言：“我清楚明白的拒絕他。”

料中了。

晏三合“嗯”了一聲，“那就睡覺吧。”

睡什麼睡？

李不言索坐起來，“晏三合，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心魔一點都不按常理出牌，著怪異？”

“怪異就意味著難解，后面耗力的事太多。”

晏三合翻了個，把背對著：“你子剛好沒幾天，好好睡覺。”

李不言：“……”

這丫頭也怪異。

自打從木梨山回來后，話比從前更了，常常一個人站在庭院里，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總覺得心里有什麼事兒！

李不言往后一仰，罷罷罷，睡覺！

邊人的呼吸慢慢平穩，晏三合卻睜開了眼睛，不知為何，第一眼看到那支燃著的香時，一危險的直覺在心頭涌出。

明明趙亦時已經答應下來，保他們平安無事。

那麼……

這危險又來自哪里？

……

另一院子。

謝知非頭枕著胳膊：“明亭，這香的事要告訴懷仁嗎？”

“隨便。”

“告訴就告訴，不告訴就不告訴，隨便是幾個意思。”

“就是你作主意思。”

竹榻上的小裴爺翻了個，用背影警告謝知非：閉！

謝知非心想，暫時還是不要告訴了吧，告訴也沒用，反而增加他的力。

好歹有晏三合呢！

這麼一想，心頭漸漸松弛下來，謝知非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覺有一雙綠幽幽的眸子盯著他。

一睜眼，裴笑一副孤魂野鬼的神，坐在他床頭。

“謝五十，你跟我說句實話，我還有沒有希？”

“……”

“能不能再垂死掙扎一下？”

“……”

“憑什麼不喜歡我？”

“……”

“我差在哪里？”

“……”

“小爺的仗還沒開打呢，就輸了。”

裴笑沖著謝知非的耳朵大喊：“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還有完沒完？

謝知非揪住裴笑的前襟，怒不可遏道：“仗仗仗，喜歡李不言是打仗嗎？你別忘了，你連架都打不過！”

裴笑被吼得一愣。

“還問我有沒有希……”

謝知非著裴笑的心口，“你先問問你自己，真心喜歡嗎，真心想對好嗎，真心非不可嗎？”

裴笑：“……”

“你有在這里煩我的勁，不如好好琢磨琢磨，人家憑什麼喜歡你，就憑你裴家大爺的份嗎？”

謝知非繼續，用力，“他娘的，連懷仁的份都不放在眼里，你算哪蔥？”

裴笑：“……”

“還不甘心，不甘心你個球啊！”

謝知非子往后一倒，怒吼道：“給爺滾——”

心魔的事，香的事，都來不及煩呢，還得煩這位祖宗！

祖宗不僅不滾，反而在他腳后跟蜷下來，委委屈屈，跟個小媳婦似的。

“祖宗啊！”

謝知非力氣都吼完了，只剩下無奈。

“你怎麼還不明白呢，像攪屎這種人，你除了拿出一顆真心，還有別的辦法嗎？”

“真心，我有啊！”

“有幾分啊？”

謝知非冷笑：“能不能抗得住爹娘，敢不敢斷子絕孫，有沒有本事放棄你裴家大爺的份，跟著攪屎遠走高飛啊……”

裴笑：“……”

“等你想明白了這些，再來和三爺談你的真心。”

謝知非把被子往頭上一蒙：“睡覺！”

裴笑一不的盤坐著。

謝知非的話，每一個字都敲打在他的心上，幾乎讓他心如麻。

是啊，我有真心，幾分呢？

幾分給了？

幾分為自己留著？

我的真心，是不是也像喜歡晏三合那樣，一陣風的來，一陣風的去？

我能為反抗爹娘嗎？能一點都不在意婢的份？

還是說——

我的真心，只是因為拒絕了我？

……

重華宮。

沈沖看著庭院里那道與夜融為一的影，素來沒什麼緒的眼中，出一擔憂。

殿下已經在這里站了足足半個時辰，不用猜也知道是因為李不言。

殿下這人，打小就夾在先帝和新帝之間，子被打磨的十分的溫淡斂。

溫淡的人，也淡。

這些年來，能讓殿下多看一眼的，除了教坊司新任花魁竹香姑娘外，再無一人。

偏偏遇上了一個李不言。

重華宮里的人都看不出殿下的心思，他藏得太好，但沈沖心里很明白，殿下這一回，是了真心。

院外有燈照過來，晃了趙亦時的眼。

他抬眼一看，是太子妃吳氏。

吳氏款款走上前，聲音糯極了：“殿下，夜深了。”

趙亦時睨一眼，連話都懶得說。

沈沖忙道：“太子妃，殿下一會還要出門去刑部。”

吳氏眼中的失一閃而過，忙撐著笑道：“殿下事務繁忙，也要多顧著子。”

趙亦時聽了，忽的一勾角，“你放心，這重華宮的第一個孩子，只會從你肚皮里出來。”

吳氏頓時臊得滿臉漲紅，匆匆行禮離開。

迎親那日，殿下遇刺，婚禮都差點沒進行完。

新婚之夜，一人獨守空房。

接著便是漢王府被封，先帝病逝，宮里大喪……到現在都還是子之。

雖然喪期不能樂，但太子連的角都不一下，吳氏心里著急啊。

父親告訴，嫁進太子府的第一大事，就是趕懷孕，得個男胎。

這樣一來孩子為嫡為長，將來便是皇位的第一繼承人，后半輩子不僅有了依靠，他們吳家也能水漲船高。

“沈沖。”

趙亦時漆黑的眼睛帶著冷：“有什麼都不圖，只圖我這個人的嗎？”

沈沖啞然。

和殿下的人相比，殿下的份才是讓萬千子癡心癡的關鍵。

一份染了算計，誰又能分得清是多一點，還是算計更多一些。

“殿下？”

“去刑部吧。”

趙亦時理了理衫，不急不緩道：“還是圖點什麼吧，至我能給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