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林冬日清晨的空氣帶著一種水晶般的明，兩個小時之前剛剛落下最後一片雪花的那場雪，把街道上的腳印凸顯出來，仍能看到朔朔落雪在腳下被踩的堅實的痕跡。

棕的木質窗框和略帶冷的玻璃后，杯子上空一陣熱氣騰起來，靈巧的在空中打了個轉，便消失不見了，而後咖啡的香氣就瀰漫到了整個屋子裏，那踩雪穿過街道被凍得有些僵的腳也暖和起來了。

斯塔克和史夫肩並肩的坐在地獄廚房心理診所的沙發上，史夫正在用鐵鉗翻著壁爐里的木炭，而斯塔克則用帶著機甲手臂的手將壁爐上方烤架上加熱的曲奇餅乾翻面。

他回頭瞥了一眼廚房，席勒正在那裏忙著用卡壺沖咖啡，斯塔克又將頭轉了回來，對著史夫挑了一下眉，說道：「我敢肯定，最近席勒正常多了。」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有多久沒在這裏喝過咖啡了？」史夫低頭調整著木炭的位置，火映在他的臉上，國隊長的藍眼睛總是能夠很清晰的映出一切芒，不論是朝暉、夕，還是火，他看向那些火焰的時候，總像是在一塊冰中點了一盞燈。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這麼有耐心了。」斯塔克一邊翻著餅乾，一邊用帶點回憶的語氣說道：「甚至連停下來給自己做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

「這總是好事，托尼。」史夫在放鬆的時候說話會帶著一點南方口音和語調，或許是來自他的媽媽，他也正像那個年代的人一樣說道：「我們約在禮拜天的下午去湖上冰釣。」

「冰釣？呵，老傢伙。」斯塔克燦爛的笑了起來，聳著肩膀，幾乎笑得前仰後合，他用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看著史夫說：「我猜尼克也去，或許還有娜塔莎，你們加起來得有五百歲了吧？」

「你說了。」史夫開始向壁爐里添新的柴，並說：「那個和你有仇的俄羅斯科學家也去，他最近剛回紐約，剛要在實驗室里喝個爛醉，班納就宣佈，他所在的那一層不能出現任何酒，那個可憐的俄國佬失去了三瓶伏特加，只能來我們這群老傢伙當中尋找點安了。」

「我猜你們沒有計劃邀請我。」

「當然，因為我們不想得罪佩珀。」史夫輕輕抬了一下眼皮，看著自己手裏乾燥的木柴說道：「以及你的叔叔奧代亞，他給我們每一個人打電話詢問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斯塔克又開始笑了起來，他把上用力向下抿，直到有胡茬的地方開始發白，卻仍不能閉上自己咧開的，看到這副表的任何人都會驚奇的發現，這位看似的中年男士樂不可支的笑容背後，竟也還能看出幾分年的可的。

「還是談談席勒吧。」斯塔克再次把話題拉回了原點並說：「那個神的聲音告訴我們，當年對席勒影響頗深的那位醫生可能還活著，我本以為他會急匆匆的去尋找他的蹤跡，但他突然安靜下來了，就像一艘快船忽然拋下了錨。」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錨。」史夫抿著偏了一下頭說：「這不是我說的，而是我在頻道里聽到的，那裏廢話連篇，但偶有金句。」

「我還是低估了你的老派，希你不是從中古店的收音機里聽到的，是也沒關係，反正你比它更老……我的意思是，或許席勒是想起了什麼。」

「想起了什麼？」

「你覺得，那位醫生為什麼想讓他當個普通人？」斯塔克收回了手，用手掌的部撐在自己的下上，靜靜的看著被加熱的餅乾從頂部裂開細小的紋路，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你覺得普通人有什麼好的？」

「在我還是個普通人的時候，我沒覺到當普通人有什麼好的，可當我為國隊長之後，我又時常懷念那種平靜的日子。」

「我從娜塔莎那裏弄來了一些教材。」斯塔克的表表現的有些古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他低了聲音接著說：「沒讓任何人知道，我可是知道我是很多人的指。」

「你指的是什麼？什麼教材？」史夫抬眼看向他。

「蘇聯那時候的。」斯塔克呲了一下牙，故意做出一副兇狠的表，不知是在警告史夫，還是在警告那些隔著遙遠空間也能投來的觀察和窺探的視線。

「因為X教授說治好席勒的那個醫生是個前蘇聯人，我只是想看看那位醫生為什麼想讓席勒當個普通人。」

「你知道嗎？托尼，你現在的表就像是青春期和闖進房間的爸爸解釋你的床下的雜誌只是為了研究生理結構的男孩一樣。」

「老天，這一定是你干過的事兒，我會直接告訴霍華德我就是喜歡前凸后翹的靚妞。」

「希他不會說他也喜歡，哦，上帝，年輕的他肯定會的，能想像嗎？那時候我們隊伍里最嚴肅認真的人是尼克·弗瑞。」

「別轉移話題，你剛剛形容那堆書的形容詞可不能讓席勒聽見，他們對待這件事很嚴肅，但我好像確實看懂了一些什麼。」

「關於普通人的？」

「或許是的。」斯塔克又用帶著手甲的手翻了一下離他最近的餅乾，但並不是因為他在意火候，就像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其中一個最有意思也是最讓我有所啟發的觀點是，他們將群和群中每一個個的發展看得同樣重要，既要社會進步，也要人民幸福。」

「聽起來十分理想化。」

斯塔克有些驚訝的抬眼看了一眼史夫，然後說：「我以為你也是個理想化的人。」

「我是，所以我才作此評價。」史夫出了一個微笑，然後說：「當你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時候，你才能明白究竟誰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而誰又在誇大其詞。」

「看起來席勒是這種思想的益者。」斯塔克輕微的低了一下頭，讓睫覆蓋住他的眼睛，也遮住那其中的沉思，接著說：「我猜那位醫生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不論如何也要拯救他。」

「他是不是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來拯救我們的呢？」史夫聽起來不像是在問，更像是在提示。

「我也是這樣猜測的，或許那位醫生的表現正是席勒選擇當一個心理醫生的原因，用同樣的思想和知識去拯救他人。」

「他功了。」史夫一邊點頭一邊說。

「……但又還差一些。」斯塔克換了個手撐著下，說道：「在我到焦慮和迷茫的時候，是什麼安了我呢？」

「或許是席勒某些推我和周圍的環境前進的計劃，但更多的是席勒作為醫生的時候展現出的一種力量。」

「……一種平靜的力量。」史夫接著說道：「能夠安他人的永遠不是暴躁、癲狂或是急切，而是平靜有力所帶來的安全。」

「那個時候他比我們都平靜。」斯塔克以極小的幅度輕微的搖了搖頭，並說：「顯得像是有所有我們搞不懂的問題的答案。」

「那個時候他更像一個醫生，你聽過X教授那套心理醫生必須與病人保持距離的論調嗎？」斯塔克接著挑起兩邊的眉，以至於讓額頭上出現壑。

史夫搖了搖頭，但還是說：「但的確是隨著我們與他越來越悉，便越能看出他的瘋狂，然後我們便想要治癒這種瘋狂，從那時起，他便更像一個病人了。」

「但看起來，現在他想要重新當回醫生。」斯塔克雙手握在一起，一隻手了一下另一隻手的手背，並說：「因為他想起了曾經治癒他的那位醫生，關鍵不在於這位醫生是否活著，現在又在哪裏，而在於他曾經教會過席勒什麼，而席勒又是為何義無反顧的走上與他一樣的道路的。」

「為了那些教材里說的事？」史夫低下頭卻抬起眼問道。

「可能也是為了讓這個世界上有更多的理想主義者。」斯塔克的面容難得的和起來，沒有了他經常掛在眉角的那種嘲諷，和時常深陷在面紋壑里的急躁，他看向史夫的藍眼睛並說。

「那位醫生治癒了他，讓他認識到充足的心靈力量和理想能夠促使人對這個世界做出多有益的改變，於是他治癒了我們，使我們也能有更多的餘裕去思考更多有關全人類的事。」

「而我們本該繼續將此傳遞下去，但他所展出來的瘋狂讓我們不得不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上，以防止他傷害自己，以至於其實我們並沒有去治癒周圍人的焦慮和茫然。」

「所以他就恢復正常了？」史夫又抬眼看了一眼島臺後面的席勒，並說：「為了讓這種傳遞能夠繼續下去？」

「更像是偽裝正常。」斯塔克沒有這麼樂觀，他說：「他由一個病人變一個醫生，再一次地。」

「那我們還應該繼續想辦法治療他嗎？」

「我認為這給X教授去做更好。」斯塔克輕輕嘆了口氣並說：「讓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兒。」

「X教授有點太專業了。」史夫像是突然放鬆了一樣呼出一口氣。

他忽然低沉的笑起來，強壯的臂膀的也隨之收震，他將最後一塊木柴添到壁爐里並說：「我們的醫生要回來了，對嗎？」

「是的，這也意味著我們又得按時進行專業的心理評估，而我又得為此付出一大筆神健康管理費了。」

「謝你的慷慨解囊，托尼，這個禮拜天的下午，我應該就會看到尼克趾高氣昂的炫耀他的新魚竿了。」

一隻手越過了斯塔克的肩膀，將一杯咖啡放在了他的面前，斯塔克剛回頭，席勒就已經從壁爐前走了過去，然後將另一杯咖啡放在了史夫的面前。

席勒又走回了島臺，將最後一杯咖啡端在了手裏，來到了壁爐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放鬆腰部，讓後背完全在沙發靠背上，喝了一口滾燙的咖啡，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你們兩個剛剛在說什麼？」席勒問道。

「尼克的新魚竿。」史夫把餅乾撿到盤子裏，並把盤子放在桌面上，然後說：「來自於大富豪托尼·斯塔克的慷慨贊助。」

「以及老生常談的，我們。」斯塔克補充道。

「你們？」席勒喝了一口咖啡，轉過頭去看向窗外再度飄落的雪花，並說。

「很抱歉，但我這裏不提供諮詢，尤其是關於鋼鐵俠和國隊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