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6章垂釣日(六)
席勒和娜塔莎來到了最遠的冰附近,席勒把椅子放下,手對著娜塔莎指了一下椅面,自己越過冰去支另一把椅子。
娜塔莎在第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邊把纏起來的魚線解開,一邊說:「果然和你一組是正確的,醫生,那群人已經完全被魚兒上鈎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毫無紳士神。」
「你得寬容這群一年到頭沒有時間釣魚的紳士們偶爾出狂野的那面。」席勒走到旁邊拿起自己的魚竿,然後把手套摘掉開始整理魚線。
娜塔莎看似眼眉低垂調試著自己的釣竿,實際上注意力停留在了席勒的手上,尤其是發力拽魚線時手背上偶爾顯出的青筋。
「士,有關垂釣和狩獵你怎麼看?」席勒像是隨意找了個話題一樣,一邊掛魚餌一邊問。
「那要看它們是哪種形式了。」娜塔莎已經掛好了魚餌,此時正在把吊桿固定起來,手上的作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並說:「釣魚的在於等待,而狩獵的在於追逐。」
「通常來講,我更喜歡起來,把主權握在自己手裏。」娜塔莎輕輕的聳了一下鼻子,牽扯上掀起來時,從和艷中出一點野的兇相。
「或者說,追逐腥味讓我到興,穿過溪流和樹叢,找到每一點可能存在的痕跡,最後捕獲奄奄一息的獵,將它們拆解,化為我自己的能量,如此原始而野蠻,但又令人腎上腺素飆升。」
「哪一步最讓你,殺戮嗎?」
「不。」娜塔莎搖了搖頭說:「我從不刻意折磨獵,也覺得尖聲很刺耳,我會相當快速的了結他們,一刀扎咽,也對沒有任何興趣。」
「非要說的話,當我逐步掌握了它們痕跡的時候,我能夠想像出它們生存的機會越來越,生殺大權伴隨著我的前進而逐漸被我握在手裏,這種掌控令我著迷。」
「對於他人生命的控制是最高的控制權。」席勒總結道,然後接著說:「當你追獵時,茫然無知的獵始終存有生存的希,毫不知道危險的近,但在某個節點你便知道他已經死了,這樣的信息和階層差距令你覺到優越。」
「非常準確,醫生。」娜塔莎笑了笑說:「一種相當暴力的獲取快的方式,或許這也是我能將黑寡婦這個名號發揚大的原因。」
「你的獵絕大多數是男?」
「也有很一部分。」娜塔莎聳了聳肩說:「很是因為個人好,絕大多數是出於任務目的。」
「他們絕大多數來說只是消遣用的消耗品,但也有那麼幾個令我印象深刻。」
娜塔莎出了玩味的笑容,眼波流轉之間,似乎刻意在暗示放的作風,但既然這麼說了,席勒便知道,那些人令印象深刻的點一定不是。
「那麼,談談釣魚吧,醫生。」娜塔莎主挑起了另一個話題。
他們之間的對話有些像在下棋,你一子我一子,只是因為太過流暢,而沒有回合制般的生,聽起來就好像是在閑聊。
「比起狩獵,我更喜歡垂釣。」席勒抬頭看向在下閃閃發亮的魚線,說道:「獵人理解獵,而釣手理解自己。」
「人們常說,垂釣者是在與自己的耐心搏鬥,魚從來不是我們的對手,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他們總會上鈎。」
「但往往也需要一些巧的哲思。」娜塔莎提出:「選對釣竿、選對餌料,還需要有一個時間恰好的地點。」
「沒錯。」席勒點了點頭說道:「這便是釣魚的有趣之,一切都在前期被完了,而到了衝突的那部分,所有東西都沒在水面之下,我更願意稱其為文明的暴力。」
「有趣。」娜塔莎如此評價這個觀點,並接著說:「被文明飾過後的暴力就不是暴力了嗎?」
「我不會這麼說,但我會認為這個飾的過程將暴力轉化為了另一種東西,其重點不在於流衝突,而在於你耐心佈置、靜心等待,最後不出意料地獲得厚的收穫時那種難以言喻的。」
「醫生,你好像總在暗示些什麼。」娜塔莎看著席勒的眼睛說:「你也在這些單詞的一千英尺之下埋藏了許多真相嗎?」
「我們都是這樣,不是嗎?」
「可這是我陪你們來釣魚,而不是你們陪我去狩獵。」娜塔莎立刻又掌握了主權,分毫不讓的說:「你得說的再直白點兒,讓我領略釣魚的魅力,否則就只能靠尼克和史夫那兩個傢伙對自己收穫大言不慚的吹噓了。」
「你想聽什麼?」席勒問道。
「更多的對於的看法。」
「但我不提供諮詢。」
「這可真是稀奇。」娜塔莎忽然燦爛的笑了起來,瞇起眼睛看著席勒說:「我從來沒聽過有哪個心理醫生這麼說的,難道不是大部分的患者都做諮詢嗎?」
席勒又推了一下眼鏡,似乎想要為眼鏡在鼻樑上找尋一個合適的位置,而後他不得不說:「所以,我不是醫生。」
「那你是誰?」
「我是席勒,顯而易見的。」
「哈,是啊,又是多重人格那一套。」娜塔莎攤開手從自己夾克口袋裏出了一包煙,並說:「你代表什麼?暴力嗎?」
「我看起來很暴力嗎?」席勒把向後仰,靠在椅背上,一直抬頭著魚竿頂部在風中微微的魚線。
「你看起來很文明,太過文明了。」娜塔莎把香煙盒扔到了一邊,吹了一口煙氣出來,說道:「甚至有點紳士過頭了,如果是以前的醫生,他才不會管我是否邀請他,而是早去給查爾斯教授他們解決有關家庭的困,或是和那兩個滿腦子都是魚的傢伙一起科打諢去了。」
「你為什麼會覺得以前的醫生對你並不興趣?你認為你的魅力不足以打我嗎?」
這問題聽起來像是有點暗示,但娜塔莎非常清楚,席勒善於把真相埋在富有障眼法的單詞之下,而且絕不止埋了一千英尺深。
麗的特工把紅髮別到耳後並說:「他對我不興趣的關鍵不在於我,而在於他自己,或者說是你自己。」
「我怎麼了?」
「你從我這裏得不到任何你期在別人上看到的困、難過、憤怒,我如此平鋪直敘地接了現實給我的一切,甚至還能從中找出點樂子來,我們是一類人,所以你對我不興趣。」
「的方面呢?」
「別開玩笑了。」娜塔莎又吹出了一口煙氣,的盯著席勒的眼睛說:「對一個全宇宙最瘋的瘋子來說,能提供的快不及你那些複雜的計劃完後帶來的的萬分之一。」
「而現在,令我有些不確定的是……」娜塔莎垂下眼簾,把煙從裏拿出來,手腕搭在椅子的邊緣,手指輕輕敲了一下煙的末端,把煙灰抖掉之後,才開口說:「某些我從未在你上覺到的專註正在重新回來,讓你更像一個正常人。」
「那原本我像什麼?」席勒像是被挑起了興趣一樣也靠在椅背上,看著娜塔莎的臉饒有興緻的問道。
「一個……存在(thing)。」娜塔莎輕微的收斂下,邊思考邊說:「像是大自然,在我邊存在著,但是極被意識到,我所看到的你的所有面也僅是整的一小部分,而其餘的太過龐大,反而不佔據任何注意力了。」
「你覺得將注意力放在偉大的事上會更好嗎?或者不是?」席勒側去拿放在袋子裏的保溫杯,像不經意一般問道。
「我不確定,但至你現在看起來更好了。」娜塔莎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節著下,毫不避諱的用一種審視甚至是凝視的目看著席勒說。
「你讓我們所有人能夠以不是認識並大自然的狀態重新看到你,看到一個做席勒的人,而不是一種存在。」
「這可並非完全的好事,士。」席勒擰開杯蓋並說:「當大自然展現偉力令你看到它時,就意味著某種災難要發生了。」
娜塔莎看起來一點都不張,彈了一下煙灰,低頭抿著笑,然後用那種帶著笑意的眼看向席勒說:「和看清真實的你——席勒·羅德里格斯——比起來,災難算不上什麼,往日裏降臨在我頭上的災禍可沒讓我看清任何偉大之的本來面貌……要來煙嗎?」
席勒看到了娜塔莎從紅髮底下投過來的眼神,目並不是真的在閃爍,可邀請也不是真的在邀請,他剛要說話,頂部的魚線就猛烈的晃了一下。
「魚兒上鈎了。」
地獄廚房的心理診所二樓席勒的臥室當中,姬的手指停在了書架上的一本書的書脊上,那本書的名字是《北歐神話全書》。
鬼使神差的,姬將那本書拿了下來,然後便發現這本書與書架上的絕大多數書籍都不同,它更舊,磨損的痕跡更明顯。
姬翻開了這本書的第一頁,那裏繪製著一幅眾神之父手持雷霆引領萬神的線稿圖畫,奧丁看上去非常英武,一如既往。
可在這幅畫下面早已干的墨跡寫著這樣一行字——「一位偉大的君王,一位失敗的父親,但前者並非後者的原因,亦非借口。」
姬的睫抖了一下,拇指用力到在第一頁上摁出了一個指印,然後趕忙用魔法抹去了這個痕跡,像是擔心被人發現一般心虛的抬頭左右看了看。
然後,又翻開了後幾頁,找到了托爾的圖畫,上面同樣寫著一句批註「將會是一位偉大的君王,但他可能更願意當一個好哥哥和好父親。」
姬覺自己的心臟像是在擂鼓一般跳了起來,作飛快的翻過了幾頁,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並在上面看到了一句話。
「永遠不會是一位偉大的君王,但自己的哥哥和父親,比王位更。」
開釣!
(本章完)